康满久居飞鹤峰,已有数年不曾下山,为何寻人费尽周折留下证据?
难道只为保命吗?
云曦的脑海里重新整理了一番在贤王府时整理书房的细节,陆青帆也沉吟着道:“康满应该是听到了风声,知晓有人要灭口。”
“他把胡侍卫当成了对手派来的人,所以才说出了留存在贤王府的线索,为得便是警告幕后之人,他不仅留下了这一处线索。”
若是不想将过去的秘密曝光,二者最好互相制衡。
这也是为何胡子越动手的时候,康满的第一反应便是说出贤王府留下的线索只求活命。
可惜康满料错,胡子越并非幕后之人派去的杀手,而是承载数年仇恨归来的柯氏一族,目标只有一个:取康满性命。
胡子越闻言恍然大悟:“我就说他为何不问我是和人派来的,合着这中间还有误会。”
知悉一切,陆青帆和云曦便辞别胡子越,准备再去搜集其他线索。
想来冉杓和任师爷定然也快回来了。
二人从地牢甬道走出来,还未上台阶,一直守候着的樊志便赶紧迎上来道:“不好了大人,逸王殿下来了,在书房里等你呢。”
陆青帆闻言看了一眼云曦,“你回差房等着。”便准备跟樊志一道前去拜会逸王。
云曦一把拉住陆青帆的手腕,樊志见状主动开溜。
“怎么?”
“逸王来者不善,大人前去定要多当心。”云曦清眸皆是担忧。
“你……”
陆青帆正欲开口便是一顿,墨眸瞥向前院大门的方向,只见潇洒俊逸的逸王殿下笑着从外间走进来:“巧了,二位竟然都在。本王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碧螺春,陆侍郎、云仵作,一道去尝尝吧?”
好么,让逸王殿下撞了个正着,他们现在是一个都走不了了。
“多谢逸王殿下。”云曦先陆青帆一步表态,陆青帆墨眸微闪,也抱拳直言“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书房,逸王请二人落座,还主动为陆青帆斟茶,颇有礼贤下士之风。
云曦身份卑微、行事却不卑不亢,逸王邀座她便大大方方地坐了。
斟茶颇有讲究,逸王一看便是风雅之人,如玉一般的手几个周转之后便已经烹煮出袅袅香气的茶水来。
“第一杯敬我大明御赐云仵作,”逸王道。
“多谢殿下赐茶。”云曦将茶水接过,浅啜一口,眸底微讶。
这碧螺春乃是今年头茬儿嫩茶,实乃干金难求。
一向低调不涉宫中事务的逸王,手里竟然有这等好茶,摆明了是在向云曦和陆青帆暗示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哪。
可惜,这一番行事冲陆青帆实属对牛弹琴。
“第二杯当敬断案如神的陆侍郎。”
陆青帆告一声谢,接过茶盏牛饮而尽。
云曦清晰地看到了逸王殿下嘴角微抽,眼底皆是“暴殄天物”的憋屈,她心下暗自发笑。
陆青帆断案的能耐确属一流,可气死人的本事才是一等一!
“下官行伍出身、粗鄙非常,实在品不出茶中滋味。”陆青帆无视了逸王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道:“案件堆积、下官事务繁忙,殿下有事不妨直言。”
逸王也看出陆青帆故意这般,索性搁下茶盅淡淡地道:“既然陆侍郎问了,本王也确实想问问看,这飞鹤峰风景如何。”
二人并不惊讶逸王知晓他们的行踪。
想来这入京几月以来的案件皆有对面之人的手笔,寻人盯梢、掌握行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风景绝佳。只是可惜了康大学士被人剖腹截杀,死状极惨。”陆青帆意味深长地道。
逸王俊逸的眉眼微讶,“可是已经告老荣养数载的康老?”
“正是。”
“可惜了,”逸王叹了口气:“康大学士荣载半生,偏偏落了个这样的结局。人哪,总得识时务、站在胜者一方才能永胜。”
他再度斟茶放在云曦面前,云曦没接。
“殿下此言,民女不懂。”
“云仵作灵动秀美、姿容绝佳,何必继续行仵作污糟之职。若能嫁人为爱妾享受荣华富贵,总好过日夜颠倒、昼夜奔波。”
嫁为爱妾?
云曦险些笑出声来,她默默地将方才那杯茶往逸王殿下的方向推了推,以示拒绝:“民女身份低微、但靠手艺挣钱,放着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也无需自贬身份嫁人为妾。”
逸王殿下未免也太高看他的“魅力”,还当云曦和普通那些攀龙附凤的女子一样么?
逸王闻言眸光微闪,倒也并非真的将云曦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陆青帆。
“倒是本王着相了。陆侍郎手眼通天、断案能力非凡,又武艺高强,若能投效明主,未来必能平步青云。”
这一次,逸王是端着茶盏等待陆青帆接过。
陆青帆难得微微一笑,坦言道:“逸王殿下礼贤下士,陆某佩服。”
他连“本官”都不称了,淡淡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与虎谋皮、难得善终。”
云曦眼睁睁地看着逸王殿下面色随着陆青帆的话落逐渐转青,难看得紧。
陆青帆站起身来,拉住云曦的手,二人齐齐朝着逸王行了半礼。
“下官事务繁忙,先告退了。”
“陆青帆,这是本王给你最后的机会。”逸王殿下终于撕下谦和君子的面子,咬牙淡淡地道:“最后一次。”
未来便是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陆青帆斜睨逸王一眼,无声辩驳胜于干言万语。
二人潇洒告退,只留下脸色讳莫如深的逸王殿下,仍旧举着手里的茶盏,静静地目送二人的背影。
等二人走远,逸王手中的茶盏蓦地砸向地面。
突地,房中悄然出现一个身披斗篷之人。
“杀了褚昭。”逸王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身披斗篷之人一语不发,一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去。
“本王倒是要看看,你等还有多少能耐!”
差房内。
“哎呦,你俩这个脸色可真够难看的!”冉杓和任丹青果然已经回来了。
青果忙不迭端上两杯热茶奉上。
“逸王急了。看来这一次飞鹤峰之事,戳中了他的肺管子。”云曦轻声道。
否则他大可不必急忙递上橄榄枝,欲招揽陆青帆。
“如今成年皇子里,先废太子获罪身死多年、贤王殿下亦薨逝,六皇子朱劲被贬为庶人,确只剩逸王殿下一子了,其他几个皇子年岁尚幼,恐怕……”
冉杓的担忧众人心中都明了。
“诸多案件皆与逸王有牵系,大家愿意效忠这样的君王么?”云曦反问。
“皇家的事情自然是有皇家人自个儿去管,咱们为啥要操心?”青果双手叉腰:“逸王狼子野心、行事狠绝,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怎么能当皇帝?”
此言一出,冉杓和任丹青不禁一怔。
“您二人瞧奴婢作甚,难道不是吗?咱们刑部的职责就是理清真相、捉拿凶犯,还管谁当继任者吗?”
“哈哈,小丫头有大智慧!”任丹青不禁忍笑出声,“倒是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冉杓捋了捋小胡子,呐呐地道:“是哦,左右轮不着我们操心皇家继任之事。”
这从五品的差事能干就干,不能干告老就是。
“说说康满的情况。”
众人不再讨论前来示威的逸王殿下,陆青帆将话题重新转到了康满的身后事上。
“康满家中有三子两女,”任丹青似笑非笑地挑眉:“坊间传闻却说,他还有第四个小儿子是前些年在飞鹤峰有的。”
“嚯,这老家伙在飞鹤峰上几载啊,又得了个儿子?”冉杓大为震撼。
任丹青还想卖关子,被陆青帆瞥了一眼便赶紧道:“并非如此,听说是笔风流债,那女子将孩子留在飞鹤峰自己走了。”
将康家的血脉还给康满后,那女子销声匿迹再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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