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云曦无数次地怀疑过花间影,又无数次地推翻过这份怀疑。
那样和煦亲切的人、私下为他们打开方便之门的无极楼楼主,那般袒护着她、守护着大家的人……若他就是那个高手,别说自己,就是整个刑部,只要花间影想,恐怕都能屠戮个干净!
“我不理解。”云曦眼眶微湿,低声道:“他跟我们是朋友吧?”
陆青帆的心里也不好受。
试探过、比武过,此人都不曾露出半点破绽。
饶是他们推论花间影很有可能就是逸王殿下的双生兄弟,在没有证据之前,都存着几分侥幸。
可如今铁证就在眼前了,容不得丝毫情谊的模糊。
“云曦,我们只能往前走。”陆青帆低声道。
她看向陆青帆,终于将方才的意气平复。
“大人准备怎么办?”
陆青帆抿了抿唇:“按兵不动。”
上次比武后,他就已经派人盯住了无极楼。
这些日子以来,无极楼并无任何大肆人员调动,大行动定然不在最近。
云曦深吸一口气,想到花间影很有可能就是替逸王助纣为虐的人,她就越发觉得焦躁难当。
“大人,我们一定要尽快铲除逸王殿下的势力,不能让他继续这般行事了。”
说完,云曦突然道:“那天咱们不是说逸王殿下本身也是个高手吗?会不会……”
“旁人不知道,最起码对海护卫动手的肯定是花公子。”青果一想到每次都给她带零嘴的花公子竟然是逸王殿下身边最凌厉的爪牙,她的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
可想到久握在床险些踏进鬼门关的海护卫,青果那点子难过就瞬间消散了。
“我是担心他们两个人联手。”云曦既然决定重归案情,便要放下个人心绪,她轻声道:“真是花公子所为,刑部想要逮捕他不容易。”
应付一个深不可测的逸王殿下就很艰难了,再加上一个武功跟陆青帆达成平手的花间影。
他们需要更多助力。
“此事你不必忧心,先解决当下的案子。”说着,陆青帆便将书给云曦整理好,“快下衙了,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突地,云曦想到了一个重点。
“咱们的思路不对。”
“什么?”陆青帆皱眉,不是要回去,怎得又说起思路了。
“我们是思路不对,可是有一个人说不定思路能对啊!”云曦抓着陆青帆的胳膊说道:“胡侍卫!”
“胡子越?”
他眉眼蓦然舒展,冷峻的俊颜浮上几分暖色:“走。”
陆青帆一手拎书、一手握住云曦的手,准备去地牢里寻胡子越。
青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不迭追上去:“小姐,大人!你们等等奴婢!”
怎么就突然想起要找胡侍卫了呢?
地牢内。
胡子越倚靠在锦被上看书,不知瞧着什么有趣的了,低笑出声。
他的房子比所有的地牢都舒服,铺上了暖和的被褥、还有火炉子和茶水,间或叫阿闪的那个差役还会送来些点心,甭提多馋人了。
隔壁住着的褚昭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胡子越,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牢房,红眼病就犯了:“同样是蹲牢,怎得你就那般特殊?”
“噗,我就能比你多特殊这么一阵子。等圣上下旨,咱们这些死囚都得为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胡子越晃着腿儿,浑然没把自个儿的生死放在心上。
褚昭才过没过几天好日子,就摊上事儿了,他被困在这小小的牢房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胡子越比任何人都清楚褚昭是怎么进来的。
云曦主仆和陆青帆一道走进地牢甬道的时候,门口的樊志恭敬抱拳。
“二人情况可好?”
“都好,牛敬源这些日子也老实了。”樊志是个实在的,他瞥了一眼甬道尽头的房间:“就是褚统领对咱们的安排颇有微词,日日都犯红眼病。”
“不用管他。”陆青帆颔首,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陆青帆走在前面,青果在后头小声嘟哝:“都是地牢,犯啥红眼病啊!”
云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心说那褚昭统领还是御林军出身呢,这么娇气?
等到了地牢内,她望着两间对比极其鲜明、阶下囚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牢房……嗯,一般人怕是都遭不住得有红眼病。
褚昭看到他们来,神色有些委屈:“恭喜陆尚书继承卢尚书的衣钵,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好歹把咱们地牢的环境改善改善吧?”
“行。”陆青帆倒也给面子,对褚昭的阴阳怪气表现出十分的宽容:“樊志,给褚昭多送一床被褥。”
“哎!”樊志闻言眯着眼笑,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不是,这就没了?”褚昭心里那个气,他长叹一声:“势比人强。”
云曦和青果对视一眼,皆暗自发笑。
该!
胡子越懒洋洋地坐在床上没起身,“咋了,突然来看我?”
“来找你做事。”
陆青帆一句话,惹得方才还慵懒倦怠的胡子越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牢门边:“啥事?”
他那双眼睛冒着灼灼精光,分明是憋屈久了,只想找事情做。
云曦掩唇轻笑:“胡大哥真真是个奇人,在牢中也不忘做事。”
“那是自然。天天闲着感觉浑身都要长毛了。”胡子越接过陆青帆送来的书,怔愣了一下:“干啥?上次给的书还没看完呢。”
“不是给你的。”陆青帆闻言哭笑不得,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兵部尚书隗宪所言。
“我和云曦都看过了,没在其中找到什么线索。”看阅过无数《游记》、《地理志》,偏隗宪寻给他的这几本陆青帆没看过。
云曦则相反,这几本书她都看了,甚至看过不止一遍,因为太熟悉导致一叶障目,暂时也没将几本书的内容牵系在一起。
了然前因后果,胡子越终于知道他们是来干啥的了。
“有没有想过,问题不在书上?”胡子越整理了一下思路,冲二人道:“这里面肯定有不少引言故事、地方轶事,找到了故事的源头,自然就能将这些牵系起来。”
胡子越将那本“轶事野史”翻开,看了一阵子其中一篇,低声道:“你们看,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原来的西楚,也就是如今的江南,那么地理志上肯定也有对应的……”
举一反三,所有的故事都在三本书里对应着各自的所在。
云曦点点头,“明白。这一点我们此前是知晓的。”
也猜到了,但是没有跟目前时间相关联的线索。
“没有啊?”胡子越也愣住了,他又想了想,说道:“行,那先搁在我这里,等我想到了找樊差通知你们过来。”
“也好。”陆青帆松了口气。
颜氏一族更加精通文学一道,陆青帆和云曦还要着力破案,此事交予胡子越勘破,当是极佳。
从地牢里出来,云曦轻声道:“咱们要专注对付的可真不少。”
“莫怕,一个一个来。”陆青帆低声道。
从刑部衙门回去后,云曦收拾片刻就开始准备一些常用的药草,说不定后续用得着。
“小姐,吃饭了!”青果端着吃食放到正厅里,云曦应下。
主仆二人坐下用膳的功夫,又说及今日的案子。
短短一天的功夫,便发生了那么多事。
“哎,对了,冉大人不是去寻找储壮的消息了嘛,还没回去吗?”青果咬着筷子可爱地道:“待会儿要不要带点膳食回衙门啊?”
“要的。”云曦轻声道:“陆大人也去无极楼了。”有了切实的罪证,再去捉拿的话,会顺利很多吧?
“小姐,您是不是还在惦记花公子啊?”青果望着面上愁容不散的云曦,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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