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案子很快告破,追捕凶犯十分顺利。五日左右便结了案。
为了完成陆青帆的委托,云曦便告了假,在家中准备挑选良辰吉日,张罗跟陆青帆的婚事。
三司之间互相走动频繁,就算少了一个仵作,黄老和郑伯也能忙活得过来。
间或青果去帮衬帮衬,倒也无甚大碍。
陆青帆也趁机溜号,天天在京城里转悠看宅子,却一直没挑选上合心意的。
最后还是摄政王顾长卿大手一挥,做主将废太子的宅子赏给新晋为慧珠郡主的云曦。
据说,陆青帆据理力争,言六部尚书都有各自府邸、却偏不给他赐府,委实不该。
无奈之下,摄政王把自己在京郊的别院也赐给了陆青帆。当然,陆青帆得到宅子地契的第二日,就换掉了当初顾长卿的“安郡王别院”匾额,挂上“思筝别苑”,寓意一直想念云曦的意思。
兴建府邸的任务陆青帆大包大揽了,云曦则没事挑选挑选首饰嫁衣,偶尔去凤斋钱庄取些银钱给自己添妆。
之前贵妃娘娘身边的天星姑娘和逐月姑娘都被拨到云曦的身边当大丫鬟,说是根据祖制、郡主的仪仗排场还是要有的。
云曦推拒不过,只好应下。
青果成了小管家,动不动跟天星和逐月去采买,她的天生神力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忙得脚不沾地,连冷川都得夜半跑来堵门才能看到心上人。
得知冷海在负责陆青帆的情报组织时,云曦是很惊讶的,“这般口齿伶俐之人当情报头子,是不是不太妥当?”
“云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属下不配吗?”冷海一脸受伤,他打听消息的能耐有目共睹,怎得让未来主母这般惊讶?
“并非怀疑你的能力。”云曦掩唇笑了笑,随即想明白了个中细节:“是不是让川护卫当烟雾弹,而你躲在后方整治情报?”
“嘿嘿,云姑娘聪明,确实如此!”
“那秋杭……”云曦还记得之前那个可怜吧唧的小少年,一夸奖就露出一口白牙。
“秋杭是属下的徒弟,也是未来的接班人!”冷海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随即冲天空喊了一句:“你小子还愣着做甚?最近都来跟咱们主母办事吧!”
眸子略显惊讶地望着房檐外头露出一颗小脑袋,秋杭手脚伶俐地翻身进来,不好意思地笑着道:“见过云姑娘。”
云曦忍笑,轻咳一声反问道:“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守着我这个院子?”
“可能……五六七八九个?”秋杭讪讪地挠了挠头,望着云曦诧异的眼神,赶紧改口道:“反正不足十人的!”
那也不少了好吧!
一想到她跟陆青帆夜里洽谈新婚事宜有这么多人听墙根,云曦就瞬间臊红了脸颊,“倒也不用这么多人看着。”
“主要是属下都没事情做,最近太平得很。姑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秋杭见云曦并未将过去的事情记在心上,忙不迭笑嘻嘻地凑上来套近乎:“属下等一定竭力去办!”
云曦想了想,“还真有。”
她很久没见小姨了,皇上赐婚、她同陆青帆结为连理,还是希望唯一的亲人能够赶来观礼。
“我小姨他们在神医谷,可能需要你们帮忙送信儿请他们来京城。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多派些人保护他们,另外……”
秋杭认真地听着,乖巧地不曾打断云曦的发言。
等云曦全都说完,秋杭这才不好意思地道:“云姑娘,大人已经吩咐我们给鄂城城主和神医谷送信儿了,让两位长辈来观礼。此事您大可放心。”
云曦“啊”地一声,“大人已经去安顿过了吗?”
“是。”
云曦弯了弯眉眼,清丽的脸上皆是幸福满足:“倒是让大人多操劳了。”
“大人想得周全,也是不愿让姑娘劳心劳力嘛!”冷海笑着给自家主子爷帮腔。
云曦朝冷海和秋杭招招手:“那你们也得来挑选一下衣裳料子,等到我们大婚的时候,穿着新衣裳观礼吧。”
一听有漂亮衣裳穿,冷海搓搓手就高兴地来了,秋杭受宠若惊,即刻加入了挑选料子的队伍。
二人主掌情报,说起苏绣织布来当真是见多识广,连带着云曦都跟着涨了不少见识……
正当大家叙话的功夫,敲门声响起。
“我去我去!”冷海即刻起身去开门,云曦和秋杭也忙不迭起身,准备迎一迎来客。
冷海不知跟门口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他就转过身来看向云曦,随即请众人进去。
“是谁啊?”云曦看到来人都是陌生面孔,一时间有些诧异。
等到几个男女老少都进了屋子,其中一个领头的中年男子就“噗通”跪在了地上。
“白姑娘!我们、我们对不起白学政啊!”
原来是父亲当年教授过的弟子。
一下子,众人纷纷跪下,对着白筝便是一通痛哭流涕,面上皆是后悔之色。
“诸位、诸位起来说话吧。”
来了这么多人哭诉,让左右街坊邻居看到了也不像个样子。
那为首的中年男人总算是起来了,他眼含热泪地道:“白学政于我等恩重如山,可我等却为了苟且偷生、不愿出来为他发声……他那般刚直之人,怎会贪腐泄题呢?”
说着,中年男子冲身后抱着一个大卷轴的男子挥挥手,那男子和其他人合力,展开了一个巨大的血书。
卷轴之长、连云曦的小院都难以盛放得下。
清眸落在那血书之上,眼眶便是一红。
上方的血字已经干涸发黑,想来这些人留存经年累月之久,再得见天日,血书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里面细数着爹爹在任江南学政期间是如何扶贫助学、又是如何无偿教授,他的俸禄资助了多少学子赶考,又有多少人因了其教诲重新走上正途……他是江南士林的楷模、是人心向暖的艳阳。
“白学政在任期间,从未辜负过莘莘学子的期盼,也从未愧对天地良心!可我们、我们在听说白学政一家满门抄斩、无一活口的时候,胆怯了、退却了,甚至在旁人的挑唆下选择了污蔑他……这封血书,时至今日才得以重见天日!”
中年男子说到这里,又一次忍不住跪下了。
云曦还想扶他起来,就听他痛哭着道:“对不起!白姑娘!就算我们说破了天,也难抵心中的愧疚!”
日日夜夜,他们也饱受过良心的谴责和煎熬,也曾多次想要将这份怀揣着学子夙愿的血书上交。
可是皇上下令,十年不准江南学子入仕,越来越多的人从内疚变成了愤慨、责备……人心不古,时间到底还是改变了大家的初心。
云曦望着众人跪拜托举着的血书,又一次认真地看过去,仿佛在无形之中经历了父亲的一生。
片刻后,她低声道:“我爹死了十年了。”
“是……”中年老者不知道云曦所言何意,喃喃应了一声。
“蝼蚁尚且偷生,我理解你们。”云曦温声说道:“但我没法替父亲原谅你们。”
他胸怀天下,甚至在被人污蔑的时候已经料到先太子之危、幕后之人狡诈,还是为了江山社稷不曾力争辩驳。
被自己教授的学子污蔑时、被江南士林唾弃时,慷慨就义的父亲心中该是何等悲凉?
便是十年之后,江南学子来京城请命的请命书上那些凌厉的罪名,都让身为后人的云曦观之愤怒、心生不值。
望着中年男子神色黯淡的目光,云曦轻声道:“但我还是要替父亲多谢你们当年的心愿。这份血书,我收下了。”
未了,云曦莞尔微笑:“起码,这世上有很多人都相信着我爹的清白。感谢你们,这是我收到最暖心的新婚贺礼。”
迟到了十年的真相,原来不只云曦一个人期盼着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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