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和陆青帆的大婚,定在了初六,也是立春。
万物更迭、草木皆新的大好日子。
云曦不到寅时就被提溜起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久未谋面的小姨笑意盈盈地戳她的脑门子:“兔崽子还睡呢?大喜的日子可得早些起来梳妆才是。”
恍惚间,云曦还以为是在做梦,一把搂住了小姨的腰肢,轻声道:“小姨,我可想你和小姨夫了。想念小姨夫做得红烧肉,上次你给我做的帕子都丢了,那刺绣我委实学不来……”
“行行行,回头给你绣一箱帕子!没出息样!赶紧起来!”
被小姨熟稔地提溜起后脖颈,云曦终于清醒了。
不是做梦,小姨真的来了。
云曦揉着眼睛,看着眼前女子仍旧是灵动年轻的模样,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俏皮爽朗的笑声,不是江湖上闻名的“金针眉娘”又是谁?
小姨本名洛红眉,后来因为一手“金针入穴”风靡江湖,后来就被人称为“金针眉娘”了。
“小姨夫也来了吗?”云曦的瞌睡立刻消散,激动地坐起来道:“可已经到了外厅?”
“到了到了,不然我能这般进来吗?”洛红眉低笑着道:“陆家小子不错。”
云曦坐到梳妆台前,天星和逐月已经忙活起来为她准备首饰衣裳,偏青果没见着影子,听说是跑去外院主持“大局”去了。
听小姨话里的意思,云曦惊讶地转过头问道:“小姨见过陆青帆?”
“嗯,他年少的时候见过一回。”洛红眉回忆道:“那会儿子你刚到神医谷,哭着要回家,那小子嘴上喊着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背地里又偷偷跑来瞧你。”
说及往事,洛红眉的眼底涌上几分惆怅。
当时的日子多好啊,无忧无虑、远离权势。
谁知一朝倾覆,她们都失去了亲近的家人。
云曦闻言莞尔,反握住小姨的手,低声道:“他对我极好,小姨可以放心了。”
“我可不是来吃你的狗粮的,是来观礼的!”洛红眉立刻不忿地止住了云曦的话头:“小青年腻腻歪歪的事情可不要讲给我听!拒绝!”
云曦闻言忍笑出声,方才屋内的惆怅劲儿总算褪去了。
“谁啊,大喜的日子不是吃狗粮是什么?”突然一个温婉动人的嗓音响起,门外,鄂城城主夫人叶青掀开帘子,露出一张饱含笑意的秀颜。
洛红眉一看到叶青,就忍不住挑眉道:“你怎么在这?”
“阿眉这话问得稀罕,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叶青忍笑一声,转身走到云曦面前。
“见过青姨。”云曦立刻起身行礼,开怀地道:“您能来,我当真高兴!窦叔呢?”
“他在外头跟你小姨夫斗嘴呢。”叶青笑着安抚云曦道:“快坐下梳妆吧。”
云曦这才重新落座。
“讨嫌的,你怎么来了?”洛红眉似乎很不喜欢叶青,没好气地撇撇嘴。
“当然是给我的好侄女儿添妆了。”叶青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低声道:“你是筝儿的长辈,给她掌掌眼吧。”
虽然不少人还都习惯唤她云曦,可如今是“慧珠郡主”了,叶青就主动开了头,喊云曦的本名白筝。
“你们鄂城多大点儿地方,能给什么好东西……”洛红眉嘴上嫌弃着,手可一点儿不满,很快打开了锦盒匣子,看到了里面放置的不少地契、铺子,还有一些大额的银票。
越看到后面,洛红眉的嘴角咧得越大。
云曦从镜子里看到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姨,小姨你的嘴巴咧到耳朵了!”
“啊,切!”洛红眉撇撇嘴:“算你大方!”
叶青挑眉,微笑着道:“你当人家亲小姨的,准备什么了?”
“我还用准备什么?我一身医术都教给她了,神医谷唯一的传人,还不够?”
开玩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还得是你,把抠门讲得这般高大上。”叶青也不嘴软,笑眯眯地调侃旧友。
云曦:“……”
望着两位小姨跟小孩子似的互相斗嘴,还以为二人关系不好的云曦直觉自己想多了。
她们关系好得很呢!
郡主仪制的喜袍颇有些繁琐,等到云曦戴好饰物,再起身换上衣衫,她已经觉得沉重难挡了。
“妈啊,好沉。”云曦的动作都不敢大,生怕满头的金钗稍动即掉了。
云曦说话的功夫,发现大家都没有应声,她转过头,就看到众人一脸惊艳的呆怔模样。
“真好、真好……”叶青眼泪滴落,忙不迭擦拭了下,轻声道:“跟她娘亲当年一般模样,美得令人心惊。”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没出息样!”洛红眉也红了眼,强行让自己不要流泪,顺势将手里的帕子塞给叶青,示意她擦擦,莫要失了礼数。
吉时已经快到了,收拾好的众人该等着陆青帆前来。
且说前院里,陆青帆正在忙碌着招呼宾客。
今日前来捧场之人颇多,五部尚书几乎全都到了,连带着已经告老荣养的卢尚书都赶来庆贺。
陆青帆嘴角的笑容就没放下来过,让许多见识过他杀伐果断的官员们都暗暗心惊。
有些人甚至已经在喜桌前小声讨论起来:“还得是陆大人慧眼识珠啊!连喜欢上的小仵作都身份不凡,得了皇上的封赏成为郡主了。”
“可不是?咱们要是有那个能耐,迎娶郡主的就得是咱们了!”
此人话音一落,就感觉后脊背凉飕飕的,转过头去一瞧,发现迎宾的陆青帆不知何时竟然盯住了他。
那官员吓得连忙噤声,陆青帆这才换过头去。
“吓死我了,陆尚书耳聪目明得很哪……”连揶揄郡主一句都不行,这占有欲太可怕了。
同桌的于植已经端起酒杯搁在了那多嘴的大人面前,低声提醒道:“喝酒吧。”
再说下去,陆青帆又得瞪人了。
他可比谁都清楚陆尚书的醋劲儿呢!
“恭喜恭喜!”
“恭喜陆尚书!”
“哎呀,陆尚书年轻有为,可喜可贺啊!”
……
往来络绎不绝的宾客都向陆青帆拱手道喜,陆青帆也一一回礼,客气地邀请众人落座。
一旁同样穿着喜服的冷氏兄弟笑得是见牙不见眼,比自个儿成亲还要开怀。
秋杭则猫在角落里不敢见人,时不时地揪住自己的衣裳。
直到有第二十多个人误会他是新郎的时候,秋杭已经快哭了。
他怎么能知道,自己弄脏的料子竟然是给自家主子爷做喜服的呢?
现在穿着跟新郎倌儿相似衣裳的秋杭、只差身上没系个大红花了。
秋杭欲哭无泪地想:完了,事后大人高低得给他穿小鞋了。
冷海和冷川指着角落里的秋杭嘿嘿直笑,那乐不可支的模样主打一个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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