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红眉成婚之后,跟云埕游离四方,不仅教授了很多人医术,也指点了一些药堂的用药,便是这样一直维持了七八年。
突然有一晚,洛红眉从睡梦中惊醒。
她一脑门汗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透着几分慌乱,也惹得一旁的云埕醒了过来。
他起身拥住媳妇儿,温声道:“怎么了?”
洛红眉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刚过了惊蛰,怎么了?”云埕一讶,他们在外间游历的这几年,从没听洛红眉在意过时辰。
“我要回家一趟。”洛红眉低声道:“回洛家。”
她神色肃穆,云埕神色亦变得肃穆起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变化?”
“到家再说吧。”洛红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需要东海岛帮忙。”
“云氏也是你家,谈什么帮忙呢?”云埕抱着洛红眉重新躺下。
他知道,妻子的心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她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是自己这个枕边人。
可云埕也不问。
怀揣着那样大的秘密,太过疲累了,他不想让洛红眉有压力。
次日一早,夫妻二人就乘船赶回玉环城。
抵达洛家的时候,管家看到瘦了黑了的洛红眉,险些都没认出来。
“二小姐?是二小姐回来了!”
管家见状激动不已,开怀地道:“太好了太好了。老爷、夫人,二小姐和二姑爷回家了!”
洛红眉笑着说道:“离开家这么长时间,洛管家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
云埕微微一笑,拉着洛红眉的手,跟她一道往正厅里走。
夫妻二人看到五六年不曾碰面的小女儿和小女婿,激动得不行。
尤其是洛夫人,握着她的手道:“你这丫头出去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都担心你呢!”
“娘,我没事。云埕会武功,我的医术也不差,我们两个人都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堂来了,大家现在管我叫‘金针眉娘’!”
洛红眉还是当初那副活泼模样,逗得洛夫人忍笑不已。
自从赵家的事情之后,洛隋痛定思痛,也不再总是以礼教压制孩子们的天性,看到小女儿这般烂漫,竟然也觉得很好。
“你姐夫已经在江南学政府任职数年了,两次大考为咱们朝廷可培育了不少人才,跟太子殿下的关系也近,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呢……”
洛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你姐姐,她头一胎没保住,伤了身子。用你的方子调理了两年,这才有起色生育了个女儿,小丫头的身子骨也不大爽利。”
上次洛轻鸿抱着孩子回家的时候,洛夫人看那小家伙跟个豆芽儿似得,怎么看怎么心疼人。
洛红眉闻言秀眉微蹙:“小外甥女的体质也这般弱么?那恐怕是娘胎里就带了些弱症。不妨事,我能给调理回来,娘亲放心吧。”
“放心,放心!你们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洛夫人笑着让管家给二人摆膳。
一家四口坐在一处,吃喝的功夫,洛红眉时不时说一些江湖上的趣事,偶尔讲一讲云埕那张讨嫌的嘴巴是如何气人的,逗得洛夫人哈哈笑,连带着洛隋好几次都搁下了筷子抖肩膀。
趁着气氛越发地好,洛红眉终于说出了今儿个最重要的事情:“爹,娘,我和云埕一直都没能在你们二老身边孝敬。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属实累了。这些日子,我们想回东海,打算带你们一道回去小住,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洛红眉低声说道:“姐姐和姐夫那样忙,恐怕是顾不上跟我们一道去东海了。要不你们先去吧?”
“是啊,岳丈、岳母,东海气候宜人,老太太的身子骨也颇为硬朗。若是能够在东海养老,也是颇为不错的。”
洛隋和洛夫人对视一眼,洛夫人低声道:“我儿有心了。我们夫妻多年都在江南,这些年也从未出过什么远门,真要离开故土恐怕是难以习惯……”
洛红眉一下子握住了母亲的手,殷切地道:“娘,爹爹,你们就听我的,咱们一道去吧。”
她的态度终于生出了几分变化,让两位老人家看出了些许端倪。
“孩子,你跟爹说实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何着急让我们离开江南?”
洛红眉低着头,“爹、娘,人生苦短,能够孝敬你二老的时间总是不多的。若是你们不愿意去东海,那我和云埕也不走了。”
洛夫人一听,更觉其中不对劲儿:“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哪有嫁人后一直赖在娘家的?你跟云埕不是就想悬壶济世吗?跟着我们两个老人家留在这里教书不成?”
“我……”洛红眉有难言之隐,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云埕抬起手握住妻子的手,“岳丈、岳母,有些话,眉儿不方便说。但是请你们二老相信,我们绝无坏心。”
“都是自家孩子,老夫自然是相信的。”洛隋说着,叹了口气道:“你姐夫前些日子来信,也说让我们出去散散心。眉儿,你跟爹说实话,是不是朝堂之上有什么动荡,你跟你姐夫早就有所怀疑,所以才……”
“爹。”洛红眉突然阻止,不想让自家爹爹再说。
“既然姐夫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就听他的吧?哪怕是后面住不惯东海,我们再去旁的地方也好,行不行?”洛红眉哀求道。
洛隋和夫人对视一眼,片刻后,洛隋才道:“你容爹爹考虑考虑。”
洛红眉松了口气。
既然说考虑,那就是有机会了。
膳后,洛隋和云埕往书房去了,洛红眉则跟洛夫人去说了一会儿体己话。
书房内,洛隋低声问道:“云埕,你跟爹说实话,你二人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爹?”
“爹,我没有。”云埕抿了抿唇:“眉儿隐瞒,定然是因为有其因由。但她爱重爹娘之心丝毫不减,还望爹爹好生考虑一下去东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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