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觉得浑身冰冷。
原来、他自以为是的付出在他父亲眼里都是愚蠢。
原来、他的父亲是这样的想法啊。
所以这些年他冷眼旁观,看着自己被打压,被捧杀,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会不会反抗,会不会去争抢。
就因为自己没有,就把自己定义为可以放弃的儿子。
唯一的价值,就是这条命。
他摇摇欲坠……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不去争权夺利的人生,是真的没有意义的吗?
德王还在说,好像不吐不快一样。
“你就像你那愚蠢的母亲一样!拼着性命生下你,她以为她能感动谁?她就没想过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在这深宅大院能活成什么样子?自我感动罢了!”
“要不是当初你母亲娘家势大,我会娶她为正妃?你会平安长这么大?真是愚不可……”
“你住嘴!”
赵铭打断了他的话,双眼通红,扯着嗓子嘶吼。
“你可以说我愚蠢!但你不能说我母亲!你没有资格说她!”
赵铭想到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人,泪如雨下。
当初怀他的时候,太医就说母亲这一胎会有危险。
是她执意要生下自己。
生产时九死一生,虽然留下条命,但也是缠绵病榻,在他5岁时撑不下去,撒手人寰了。
他还记得,母亲抱着小小的他,虽然身上病痛难忍,可还是温柔的哄着他,给他唱童谣听。
也记得母亲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说,让他以后不要争不要抢,要听父亲和继母的话,要好好过好自己的一生。
她只希望他以后可以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还告诉他,生下他,她从不曾后悔过。
他的母亲啊。
他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母亲。
凭什么要被德王这样说!
他像个小兽一样怒视着德王。
他没错!
他是母亲期盼着出生的。
他身上寄予了母亲的希望!
他的母亲不会想看见他成为德王这种人!
他没错!
错的是德王!
错的是皇家!
他把他想说的嘶吼而出。
他恨他。
不是自己,是替他的母亲。
德王眼神错愕,他没想到向来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赵铭有这种勇气。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气愤。
他算什么东西?胆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他轻轻拍了拍手。
随身保护的几个暗卫从暗处走出。
德王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身狼狈眼里像有火光一样的少年。
“我本来想让你收拾体面后再动手的,或者你求一求,为父也不见得非要你的命,但现在觉得没有必要了。是你自己不想活,别怪任何人。”
赵铭看着眼前逼近的暗卫,对自己父亲的心狠再次有了认识。
他不顾跑回来累的酸软的腿。
强撑着身子往出跑去。
他不能死,他这条命是母亲用命换来的!
他绝不要死在这!
巨大求生欲爆发出来,给他提供了新的体力。
他用从没有过的敏捷躲过暗卫的攻击,推开门跑了出去。
可明显他的速度无法与习武的暗卫们相比。
其中一个撵到他身后一剑挥出。
本来这一剑是可以划破他整个后背的。
可那暗卫却看见一个水波一样的光罩挡住了他的剑。
只让那剑停在赵铭的身体三寸外。
身后的几人都看见了。
一个愣神的功夫,赵铭跑出更远了。
赵铭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剑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受伤,但他可不敢停下来。
暗卫们也不敢耽误,继续奋起直追。
一路上的丫鬟婆子看见赵铭拼了命的跑,都提前躲了起来。
作为德王府的仆人,她们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
都忙着退避,生怕连累到小命不保。
赵铭一路跑到大门口。
只要跨过这道门,上了街,他就安全了。
可他已经将近力竭。
每一步抬起,都感觉腿越来越沉。
他剧烈的喘着气,肺里火辣辣的疼。
他身后的暗卫们跟了一路,每次想抓他或者想用剑刺他的时候都会被那光罩挡回去。
但是肉眼可见的,光罩也越来越暗,而且他们也感受到了赵铭的筋疲力竭。
他们知道胜利在望。
赵铭不甘心啊。
外面的世界就在眼前,他只要跨过那道门槛,就能活下来。
可他已经突破极限太长时间,疲累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难道自己注定要死在这吗?
跟自己的母亲一样,死在这个肮脏的府宅。
不甘心啊不甘心……
身后的光幕也在最后一次挥剑中应声而破。
他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股力量托住了他。并且把他往前狠狠的一推!
他直接被推出门口,摔到台阶上!
这、这力量……
这让他想起了他8岁那年,他淘气爬到树上,想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花园都没有一个仆人。
直到晚上,他又惊又怕,不小心掉下来的时候也感觉到有人这样托住了他!
可周围并没有人,他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这次!
这次他知道了,那不是错觉,是真的!
是、是母亲吗?
以前他是不信那些神鬼之事的,但经过今日,他还有什么不信。
他来不及多想,怕自己被绑回去,强撑着自己爬起来走了。
而在城南小院中的白扇感受到了保护罩破碎,神情一滞。
感受到赵铭活着还跑了出来,才放下心不再理睬。
希望这一世他能好好活着,就像他母亲希望的那样。
别再卷着这样的阴谋算计中,白白丢了小命。
放下心的白扇摇着摇椅,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枕到自己身上的白狐狸甩开,扯着嗓子问老道。
“老魏头今晚吃什么啊?”
“你起来看看吧,别光躺着了!老道我都怕你四肢躺退化了,从狐狸精躺成蛇精怎么办?”
嘿,这老头!
玉儿看着又打嘴仗的阿娘和爷爷,捂着小嘴偷笑。
她好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比之前在山上好多了。
在山上哪怕她早早就化了形,可还是感觉自己是个狐狸,现在嘛,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个人。
吃过饭天也黑了,春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凉气的,但这小院里的人,除了睡觉都不愿意回屋里去。
围坐在院里的小桌上看月亮的看月亮,看白扇的看白扇。
还好他们除了老道都是不怕冷的。
而老道嘛,正穿着白扇刚甩给他的新衣服乐的见牙不见眼。
“别笑了,你想一想你小老弟还在天牢里冻着呢,哦,还有刘寡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买新衣……”
魏道长:(怒`Д´怒)!!!
这破狐狸精!
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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