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最后还是死了。
尽管她对生还有着那么多的渴望。
尽管,她并不是甘愿赴死。
在白绫绞断颈骨的前一秒,李氏还在挣扎着,想要抓住那个人。
可她知道,明峥不允许她再活下去了。
而且,她还有阿音和阿鄢,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如是有了一个入大理寺的母亲,还能有什么好前途。
李氏的死,是明峥给圣上的回答。
傍晚下朝归来,一直在房内闭门不出的明鄢,在痛哭过一场后,还是接受了现实。
他知道,这是对明家,对自己来说,最好的选择。
唯有明音。
她紧紧抓着李氏的尸身,不肯让人为李氏入殓。
“母亲才不会自尽,你们都起开,不准碰她!”
素日里最注重仪容打扮的明音,一双眼睛哭得通红,鬓发散乱,几乎像个疯子。
明鄢数次规劝都未起作用,甚至被明音迁怒。
“你为什么不哭!我们的母亲死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快接受?你没有心么?”
最后,闹了半日的明音,被明峥下令捆手堵嘴抬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母亲犯下错事,如今自尽便是赎罪。你若再闹,就休怪我不念父母之情了!”
明家如今不能再出任何风波了。
明音怔愣地看着满脸冷意的父亲,还有一旁虽面露不忍却始终未曾挪动半步的兄长。
所有人,都默许了母亲的牺牲。
即便他们都曾从中获利,可如今一旦东窗事发,一切的罪责,都要让母亲来担。
明音无力地垂下了头,好似接受了现状。
明峥见状,到底对这个女儿还有几分心疼,低声道,“你和四皇子的婚事不能生变,切勿节外生枝。”
明音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什么,但很快消失不见了。
明珩入朝为官的消息,不光震惊了明家,还有商愉。
当在太极殿看到明珩这个妻舅时,商愉手中的书册差点都没拿稳。
偏偏明珩还特意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商大人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么?”
褚炀素日里是极少说话的,今日明珩在他面前不拘礼数同商愉搭话,他非但没生气,反而也附和了一句。
“说起来,阿珩还是商爱卿的妻舅,怎么瞧着却并不亲厚呢?”
褚炀看似问得无意,却让商愉心惊胆战。
看着商愉掩藏的惊恐表情,尽管心中恨不能掐断她的脖颈,但明珩面上却是极为护短的样子。
“陛下这就误会了,臣妹嫁入商府不久,两家往来还不多,日后,自然是会亲厚起来的。”
话里话外,竟是想同商愉拉近关系的意思。
商愉一时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明珩和其父并不亲厚,且明家有明鄢这个指望,必定对他不会太过上心。
明珩在朝堂无依无靠,自己虽然职位不高,但到底是天子近臣,也是有几分脸面在的。
同自己交好,双方互惠互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商愉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
这份惬意,一直延续到了她下朝回府,看到姽婳的那一刻。
这些时日,商愉有些害怕明婳这个新婚妻子了。
她近乎偏执的关注和监视,让商愉即便在自己的府上,都感觉毫无喘息的空间。
洗澡的时候,姽婳就让侍女在门口等候,寸步不离。
商愉以自己染病为由独自宿在书房,姽婳便让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女伺候其入寝。
商愉若有不满,姽婳便以此乃妻室德行为由,将其堵了回去。
“夫君不是训诫妾身,当从女子德训么?为妻者,关爱夫君起居日常,这有何不妥?夫君如此生气,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姽婳把当初新婚那几日商愉说的话,又原路给还了回去。
商愉还能如何说?
说姽婳不该如此贤德?
商母也害怕被姽婳发现不对,可每次话还没说半截,便被姽婳不动声色地阴阳了回去。
不光没在嘴皮上捞着好,最关键的是,商母发现,她在外头的名声是越来越差了。
她虽然混不入上层的贵妇圈子,但仗着儿子出息,在清流圈子里也有点面子在。
这些时日,那些素日里和她交好的夫人们,一个个都奇奇怪怪,有个关系好的,私下悄悄跟她说了。
“老姐姐,我知道你拿着你那儿子当宝贝,可既然他和那明家姑娘已经成婚,你总拿捏着他们小夫妻俩,这也不是回事情呀。”
这可让商母大喊冤枉了。
她是想拿捏明婳不错,可不也没占到好处么?至于商愉,那是她的指望和命根子,她怎么会拿捏她?
这位夫人细细一说,商母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姽婳如今在安宁郡主那一波闺秀圈子里可谓名声极好。
她性子虽然柔顺,但为人良善妥帖,且天赋秉柔,难得的是还不迂腐,可谓以柔克刚,将这群风风火火性子的高门贵女驯服得妥妥帖帖。
可这一交好,姽婳的婚后日子便显出了异常。
都说那商愉是名满皇都的才子,性子温和。
可几人几次小聚,已婚的女子夫君总会来接上那么一两回,但商愉是一次面也没露过。
商愉如何会来?
她从内心就是不愿意见这些肆意的闺秀们的。
她恨不能这全天下的女子都要给规矩束缚,都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要过得凄凄惨惨,这样她心里才能舒服些。
凭什么她日日顶着男子身份忐忑过活,这些女子却能肆意享受她永远得不到的自由和坦荡。
在姽婳若有若无的透露下,她和商愉那点子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婆母第二日便忙着立规矩,还把人直接给磋磨昏倒。
丈夫新婚后日日住在书房,即便奉上美婢侍奉也换不来半个笑脸。
安宁郡主她们只为这个漂亮妹妹打抱不平,她们又都是出了名的泼辣洒脱性子。
于是,这些时日里,皇都闺秀们曾经仰慕的商大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只会听自己母亲吩咐的无能男人。
新婚才短短一月多,商愉只感觉自己已经心力交瘁。
她轻看了明婳,她早就该知道,明婳能在继母手底下活到如今,怎会是简单的性子?
最后,还是商母狠辣,在一个深夜,她将商愉叫到了自己房内。
“我儿,明婳这个人,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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