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谷音说,大将军的话就是管用。
翌日一早,谷音一家还在吃早饭,就听见街道上一片喧闹,常辉出去看了才知道,是负责替他们办理落户的人来了。
往常办理落户都是由百姓自行去官衙办理,只不过这次付弘毅开了口,县衙的主簿也就破例一次,带人走这一趟。
“村长呢?你们这里面有没有村长?”
生得白白胖胖的主簿看着眼前乌泱泱的百姓,太阳穴猛地跳了两跳。
好在他今天带得人手多,否则让他一个人登记这么多人的户籍,得登记到什么时候去。
匆匆赶来的牧沧海听到这话,连忙应声:“官爷,草民就是这里的村长。”
紧接着,牧沧海往前走了两步,悄悄给主簿塞了几块碎银:“让官爷亲自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白胖主簿眯了眯他那双缝缝眼,不动声色的揣起手里的碎银,语气却是好了不少。
“我姓李,是县衙的主簿,今天过来帮你们办理户籍,从此你们就是这凤梧郡的人了,只不过若是你们想要落户在这奉义村,还需按户掏银子买下奉义村的宅院。”
“是是是,规定我们都知道,还请官爷定价。”
牧沧海一边应付李主簿,一边给谷永福使眼色。
谷永福会意,忙叫自家两个儿子回家搬来一把椅子,又泡来一壶花茶。
李主簿坐在椅子上喝着花茶,心情倍儿美。
“行了,你们也不用忙了,付将军都吩咐了,这些宅院就按市值的五成价钱卖给你们。”
牧沧海惊喜道:“多谢李主簿。”
众人的脸上也是难掩喜色,宅院可不是小物件,这一下就落下来五成,可就省下了一大笔银钱。
这么好的宅院半价买,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李主簿眯着笑眼,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你们村这是遇到贵人了,活该捡馅饼。”
众人闻言,心里都明白很,谷音就是他口中的那个贵人。
话落,见人搬来了桌子,也摆好了纸墨笔砚,李主簿才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花茶。
“行了,让村民们排好队,挨个登记办理户籍,等户籍办完了,再交银钱,过户宅院,办理落户。”
村民们跟着谷音惯了,纪律那是相当好,很快就排好了队,没轮到之前便安安静静地等,轮到了才恭敬配合的报信息,按手印。
效率非常高,整得负责起草户籍的李主簿几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下笔飞快。
谷音一家吃完早饭,也准备出门办户籍。
“音音,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刚走到门口,谷音就听到身后传来梅姨欲言又止的声音。
她脚下一顿,侧了侧身子问:“梅姨,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就直说吧。”
“音音,等会儿上户籍的时候,能不能不给家彦上贱籍,我和常辉无所谓,可家彦不一样,他还小,将来……”
梅姨很想说,将来谷家彦还能有大好前途,可想到他们都是被一张卖身契牵制着的人,这话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梅姨深深低着头,面色有些发烫,他们签了卖身契,还对主家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有些无耻。
只是她听谷峰说现在谷家彦如今留在军营,表现得很好,还憧憬着将来成为将军。
于是还是没忍住,想尽可能的帮他争取一下。
“可以。”
谷音轻轻应了一声。
梅姨错愕地抬头,双眸中闪着泪光:“音音,谢谢你,我和常辉一定会安守本分,一辈子替谷家卖力的。”
谷音笑着摇头:“在容乐县的时候,你们签过字的卖身契,我便从未拿去官府备案,也从未正式生效。”
“所以你们只是黑户,从来都没有入过贱籍,我也没有打算让你们入贱籍,这一路走过来,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现如今,刚好趁着这次登户籍,给你们一个正常的身份,一个能正常生活的身份。”
谷音说完这番话,梅姨已然感动得抹起了眼泪,就连常辉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禁红了眼眶。
自从十年前牵扯进许家的冤案,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恢复自由之身,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
直到后来他们遇到了谷音,他们的日子有了一点点起色。
而今天,谷音竟然又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这让他们如何不感动?不感激?不以真心相赠?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感受,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重如千金的“谢谢”。
谷音道:“好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感激我,但也别在这杵着了,赶紧的,登记完户籍还要办落户,我还想赶着回家吃午饭呢!”
大家都会心的笑了出来,苏氏拉上梅姨,谷老大拍拍常辉,二人这才憋回眼泪,由衷的笑了。
李主簿几人忙得笔尖都冒火星子了,才总算办完了整个村子的户籍。
擦了擦脑门儿的汗,喝杯茶提提神,便又马不停蹄的忙起了过户落户的事。
最终从清晨忙到晌午,总算是把所有事都忙完了。
“几位伯伯辛苦了,这是我孝敬给你们的打酒钱,还望笑纳。”
谷音弯着眉眼,给五个人一人发了二两银子,虽是有付弘毅在,但她也不好让付弘毅欠太多的人情债。
能用银子摆平的便用银子摆平,人情债,最难还。
李主簿倒也不客气,一卷袖子便收下了,乐呵呵地说道:“小姑娘真懂事,我们这一趟,也没白辛苦。”
随着李主簿几人的离开,众人几个月以来的漂浮不定的心,便也像落下的户籍般,实实在在的安定了下来。
看着借住的宅院成了自家的,他们的内心,全都说不出的满足与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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