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城外三里坡。
分赃时间。
下晌日头金光铺陈,打在身上柔柔暖暖,让人分外舒适惬意。
毒不侵看着整五大麻袋的棉花跟几匹细棉布料,桀桀笑得不见眼。
他把自己背着的大米袋放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酒坛子扔给断刀。
“知道你好这口,特地给你带的,全是上等好酒,袋子里还有好几坛呢。可别说老头子没顾着你。”
毒不侵又一次死里逃生,心情大好。
给了断刀酒之后,翻看了下布料,又去扒拉那五袋子棉花。
“不错啊,带了这好些回来。哎呀呀,就是有点对不起那个叫长冬的,怕是要被掌柜的给辞了桀桀桀桀!”
断刀挑开酒坛盖子,仰头饮了一口,淡道,“辞不了,我付了账。”
毒不侵笑脸一收,“你居然还有银子?!”
“没有,给了颗凝香丸。掌柜的婆娘正好想要。”
“……你哪来的凝香丸?”
“问甜宝要的。”
“什么时候要的?”
“早上。”
“……”毒不侵老脸拉得长长的,劈手把男人手里还没喝完的酒抢过来,盖好,重新扔回米袋子里。
不乐意给了。
气哼哼抱起甜宝就走,“甜宝!毒爷爷跟你说,这王八蛋就是个败家子!明明不用花一文钱的东西,还愣是把银子往上送。咱不跟他玩!”
甜宝,“凝香丸不贵,没有我的糖豆子贵。”
毒爷爷说过,凝香丸那破玩意儿不值钱,她的糖豆子才是好东西。
毒不侵,“……”你就可着劲拆爷爷的台吧。
后方,断刀把五个袋子拢在一起,以肩为挑,身前两大袋子,身后三大袋子,怀里抱刀跟布料。
恁高大一个人愣是被五个袋子埋住了,乍看像行走的麻袋蛹。
毒不侵气哼哼间,扭头看了眼,没忍住,桀桀的笑。
就连小甜宝都乐了开来。
“回去就做新棉衣,甜宝,喜欢啥样的?一定要有件红色小袄子!等过年的时候穿上一看就喜庆!”
“断刀,你也来件新袍子!”
“我不讲究。”
“做人哪能不讲究呢?跟你说不到一处,啧。”
回去路上夕阳渐斜,散落一地橘暖。
不管是毒不侵还是断刀,谁都没有问起库房里的异样,心照不宣的对这个话题避而不提。
甜宝不知道大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也没想过去解释自己那些异常。
因为自重生后,身边人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异样目光,没将她看成妖异,所以渐渐的她也开始将自己当成这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死。
每天睁开眼醒来,都是很好玩的一天。
嘻嘻。
……
棉花跟布料都有了,分量足足的。
给每人做一件新袄子足够,还能剩下些,拿来跟旧棉掺在一块可以做出四五床的新被子。
就算不够苏家人也不敢再往外说。
怕漏出一个字,毒老跟断刀又去打劫。
“别说,新袄子新棉花穿上就是不一样,刚上身就暖融融的,还特软。”苏二穿着他那件刚缝好的藏蓝料子薄袄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苏大站在廊檐上垫脚,透过荆棘院墙往对面瞭望,对面院门依旧关得紧紧的,自打那日被抢劫后,长冬直到现在都没再出现过。
“……老二,你说长冬不能怕了咱了吧?不打算回来住了?”
提起长冬,兄弟俩对视一眼,闪过心虚内疚。
他们小苏家跟断刀大人及毒老早就亲近得像一家人一样。
断刀大人跟毒老打劫长冬,那跟他们亲自动手打劫没什么区别。
他们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实在是活到现在,没干过这样的事儿,所以心里会发虚。
这头提起长冬,下午哥俩去清河湾担水的时候,回来路上在路口就跟回来的长冬撞上了。
六目相对,“……”
苏大苏二把担子往地上一搁,双双朝长冬作揖,“大兄弟,这棉花这事儿,对不住了!”
长冬吓得跳起来,连忙也双手作揖,磕磕巴巴,“没有没有——”
不用道歉!被抢劫的不是我!
“回头我给你送些自家种的青菜!还有些吃的也给你一并拿上,真的大兄弟,你、你别太往心里去,咱一笑泯恩仇!行不?”
长冬脸都吓青了,偏生一害怕嘴皮子就不利索,“不用、真、真不用!”
苏大苏二见状更不好意思,“你不要这么害怕,断刀大人跟毒老是率性了些,但相处起来你就知道了,他们其实都是极好的人,你、你挨的那一拳就就别见怪了,行不行?”
“真、真没有,不敢不敢,我从来没怨过那两位!”真没见怪!挨揍的也不是我!
一方是不明真相,一方是知道真相但不敢说。
清河湾旁,三个汉子相互作揖,你来我往躬身不停。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没有没有真没有!”
“对不住!”
“真没有!”
……
霍氏一身新衣满面春光,在家门口来回转悠着散步。
两手扶着后腰肚子往前挺,时不时露出个诡异笑纹。
毒不侵带着甜宝从药房出来,眼角朝霍氏一瞥,“干什么笑成这样?故意跑出来吓人来的?”
“哎哟,我哪能吓您哪毒老!感谢你还来不及!要不是有您老妙手回春……咳,我孩子现在还盼不上呢!”心情好,霍氏脾气就好,也不阴阳怪气了,满脸都是痴笑,“我觉着我现在有小半月了,再过阵子就能显怀了。听说有了身子多走动走动,会肚里娃儿好,我这不出来走走么哈哈哈!”
“……”毒不侵嘴角抽抽,抱起甜宝快步走进苏家小院,“啊,那你好好走,别摔着。”
“好嘞!我再走会!”
霍氏继续两手扶腰,以龟速缓慢游走,生怕动作大点把肚里小崽儿抻着了。
毒不侵进院儿后,鬼鬼祟祟探头往外又溜了眼。
“哎呀喂,魔怔了这是?真以为扶着个肚子就能把娃子扶出来?母鸡孵鸡蛋那还得先有个蛋呢!笑死人了桀桀桀桀!”
老头抖肩闷笑。
怀里小娃儿支棱起小身板,两只乌溜溜眸子跟老头眼睛平齐,“毒爷爷,啥蛋?”
“……”毒不侵把娃儿脑袋摁下去,“小娃儿不能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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