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台六丈外就是阵法中心。
白彧刚刚走进去,四周立刻竖起竹排将他包围在中间。
甜宝站在高台上,能将竹排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她的手依旧掐在连翘脖子上,因为圣女被制,台上以及台下赶来的羌族人皆不敢妄动。
无人得见,飞旋的空间入口停在阵中人头顶,夜色遮掩下,无数黑色微小铁片钻入青年衣衫,在他皮肤上形成既薄又韧的保护层。
羌族擅蛊,阵法必然也跟蛊虫有关。
这次甜宝没跟白彧抢,她在阵外更方便控场。
阵法……让那个傻小子去玩,真抢他还要跟她急。
视线落在阵中,少女掐脖子的手使了巧劲,圣女脖颈上的伤口立刻崩开,血流得更急。
“你!”连翘察觉到少女故意,气得眼珠子杀人。
少女没回头,淡淡的嗓音能将人气得七窍流血,“先给我师弟收点利息。他若伤着了,我让你亲眼看着你的肉被剁成沫,我不喂虫子,喂你吃下去。”
连翘咬牙,下令,“启阵!”
一声令下,空气中开始蔓延出血腥味。
由淡而浓。
同时四面八方立刻能闻嗡嗡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似雪山欲倾。
饶是淡然如甜宝,听到这种动静也微变了脸色。
“住手!”这时一声厉喝突兀传来,竹台下多了道身影,满头银丝。
是个年逾六旬的老妇人。
甜宝凝目细瞧,只看到老妇人几个手势极快变幻,那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就开始弱了下去,很快消散。
没了嗡嗡声遮掩,竹台下方挣扎的动静变得更明显。
老妇人又飞身在竹台下各处拍击,密闭的台子四面打开,一波波人从里滚了出来。
连翘见此,眼睛骤然阴鸷,“鲁嬷嬷!你敢插手我羌族的事?!”
“你羌族?”老妇人把跑到她身边的数十人护在身后,抬头看着连翘冷笑,“连翘,老身也是羌族人,整个羌族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当初你用阴谋诡计致部族分裂,你我二人曾有言在先,自此井水不犯河水!但你今日启用羌族杀阵,却用我白马族人的性命来献祭,你先坏了誓约,就休怪老身插手阻拦!”
闻言,连翘猛然回头朝后方看去,阴冷眼神让站在后方的中年女子低了头,不敢说话。
这种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妇人冷笑更甚,“果然什么人养什么狗,端是让人恶心至极!我白马族被抓六十二人全在此,老身把人带走了,但是今日之事绝不算完!免得有些人跟狗以为我白马族当真好欺负!”
说罢老妇人看向一直掐着连翘脖子的少女,“你要解血丝流虫蛊毒?随我走,我替你解!”
“鲁嬷嬷!你这是在向我宣战?!”连翘气得发抖,几欲吐血,恨不能把坏事的心腹抓过来凌迟!
老妇人丝毫不惧,身板挺得笔直,冷冷看着恼羞成怒的人,“先宣战的人是你!连翘,很早我就警告过你,只要老身还活着一日,你敢动我白马族,我必要你后悔莫及!玩蛊,老身可不怕你!”
随后返身往外走,“白马族的,回家!”
又道,“小姑娘,小子,还不跟上?”
甜宝挑眉一笑,抡起连翘脖子往后甩,潇洒跳下竹台,小手一挥,“师弟,走!”
白彧含笑跟上,望着前方老老妇人背影,若有所思。
至于后方台上的骚乱,两人没有再理会。
老妇人虽然说了帮忙解蛊,但是不是真能解还说不得准。
那个叫连翘的圣女,且让她多活两日。
沿途,老妇人被一堆吸鼻子哽咽告状的壮汉簇拥着,场面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白彧跟甜宝二人走在最后,沉默安静。
白马族居住地离竹台并不远,就在山坳的另一边。
只是比起那边千家灯火,这边只有寥寥数十盏灯光少得可怜,估摸也就是隔壁的住户零头。
就是因为这样,两人更不敢小看那个叫鲁嬷嬷的老妇人。
带着这么丁点族人住在这里,还能把一族圣女压得死死的,绝非泛泛之辈。
白彧绷着的心总算松了一点点,眼里溢出光亮,或许对方说能解蛊毒并不是空口白话。
一同回来的族人被打发走了,老妇人带着青年跟少女回到自己住的碉楼,推门而入。
“阿婆你回来啦!冰儿没有自己吃饭,等阿婆一块吃!”屋里少女娇憨嗓音立刻响起。
“不是叫你先吃嘛,不用等,阿婆这不就回来了?”老妇人轻斥,面上带笑,跟在外时的威严模样截然不同,此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慈祥老太太。
甜宝站在门口看着,眼睛眨了下,想阿奶了。
“站在门口做什么?都进来,烤烤火。”老妇人招呼,回到家以后话多了不少,也软和不少,“你们俩是打哪来的?怎么得罪连翘了?”
白彧抿唇,拉着甜宝走过去,在热着菜粥的火炉旁坐下,眼睛紧凝老妇人,“婆婆,你真的能解血丝流虫蛊毒?”
老妇人失笑,“老婆子说能解自然能解。”
她身边秀丽少女用力点头,“我阿婆从来不骗人!”
说完就缩了脖子低下头,怯生生模样,片刻后压不住好奇,又从下方偷偷抬起眼睛往两个陌生人偷瞧。
“这是我孙女冰儿,你们等会,等我吃饱饭就给你们解蛊。”老妇人干脆得很,拿起孙女准备好的碗筷舀粥,“你们要是没吃就一块吃点,但是不能多吃,这里冬日太长,我家熬冬的米粮仅够我跟孙女两人份的。”
甜宝,白彧,“……”
竟这么全然放松下来。
或许是老婆婆的行事作风跟阿奶太像了,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
这种直来直去的处事方式也让人自在。
一顿饭时间不长。
甜宝坐在小竹凳上两手托腮耐心等。
鲁嬷嬷吃过饭刷了碗,回房取了个小木匣子打开,朝小姑娘招招手,玩似的,“中蛊的是你吧?把手伸过来。”
甜宝伸手。
老妇人指甲在她指腹一划,划开一道极细微伤口,接着就把她的手往木匣子里塞。
“待会虫子就跑出来了!”
白彧,甜宝,“??”
一刻后。
两刻后。
老婆子耐不住了,打开匣子往里一看,“???”
她抬头问,“小姑娘,你真的中了蛊?血丝流虫,细如毛发那种虫子?”
甜宝,“……”
真的,她还把虫子掐成两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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