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鞭炮如雷,空气里尽是鞭炮燃烧后的呛人气味。
整个徒北村喜气洋洋,孩童嬉闹声、大人高谈声不绝于耳。
“过年喽!过年喽!”
“狗娃,三丫,武哥哥说带我们去村口放炮竹!快点来!”
“来了来了,甜宝姐姐还答应带我们飞瘴雾呢!我给哥哥姐姐带点小饼子!”
“娃子们慢点跑!玩回来到阿婆家吃糖果拿封包啊!新年大头讨吉利!”
“知道了苏阿婆,我阿奶炒了香米,说晚点带来跟你们一块打油茶喝!”
“打油茶?诶唷喂我就好这口,喝喝上瘾了!秀儿,你炸的油果特香,多弄点,我去把小麦穗他爹的好茶叶拿来!”
“行,我前儿炸扣肉的油锅还留着,锅底下烧把柴就能炸果子!”
年复一年,村子里的人早已经处成了一家子。
大年初一不串门的规矩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形同于无了。
一年里最喜气的日子,整天窝在家里不串门不跟好友凑堆唠嗑,愣是让人觉得少了许多趣味。
最后索性想咋就咋,图的就是热闹乐呵。
霍家小院又搭起了茶桌,两两对坐棋盘旁杀得你死我活。
陈家菜园后头一群汉子垒起了地瓜窑,顶着寒风展望春后盛景。
苏家院门口,苏老婆子跟俩儿媳里外里的忙活,支起一张小方桌,摆上瓜子糖果,有村里娃儿来拜年时给他们解解馋。
哪哪都是热闹。
闫长空坐在四面土墙的堂屋里,屁股下一张让人伸不开腿的小马扎,面前一个缺边破沿的陶瓦火盆,盆里碳火倒是旺,但这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不是碳窑里出来的正经碳,是隔壁烧大灶做饭菜时,灶里烧透的木柴。
在彻底烧成灰烬之前,持家有道的妇人把碳星子铲出来往陶瓦盆里一倒就是个小火盆,物尽其用半点不浪费。
闫长空活了二十多年,从出生起,睡的是高床软枕,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海味山珍,行则香车宝马,站则高堂庙宇。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但是感觉却似乎并不那么差。
听着院子外头孩童跟大人的交谈声,闫长空笑了笑,拿起搁在脚边的火钳把碳星子拨了拨,让暖意更盛些。
“石英,今天过年,喜庆吉祥的日子,就不拔头发了吧?”
堂屋角落,头脸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石英如同诡影,站在暗处一动不动,轻易教人忘记她的存在。
但是只要他有什么动作,她立刻会跳出来把他制住。
在盯着他这一项,石英极其负责,一日十二时辰不松懈。
闫长空熬不过她,因为石英不用睡觉。
“石英,你听听外头是不是很热闹?我想去门口看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就在门口,我不乱跑,行不行?”没有回应,闫长空意料之中,也不丧气,继续自说自话。
“你的变化太大了,以前只辨气味,现在似乎能听得懂人说话了。苏姑娘果真是极有本事的人,你也很喜欢她吧?像望白喜欢她一样。”
“你跟我一样皆是初来乍到,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过年,理应入乡随俗才是。走吧,我们一块去凑凑热闹。那什么油茶……我竟是没听过,不知道是种什么茶。”
闫长空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像有把无形的尺子衡量,每个字之间的间隔停顿控制极为得当。
全是在皇室诸多规矩中养出来的,这样的语调语速说话,让人听着更顺耳。
他站起身,先看了暗处诡影一眼,才举步往外走。
前几步他走得略慢,试探石英的反应,对方没有立刻跳出来把他一脚踹回去后,他才将速度加快了些许,嘴角不自觉扬起来。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跟石英说话,潜移默化还是有用的,石英现在也开始能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出了堂屋,离了小火盆,冰冷空气立刻包裹全身,让人禁不住哆嗦。
举目四望,从农家低矮院墙往外看去,能一眼收进周边情景。
各家屋檐、墙头、庭院乃至门前那段黄土路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积雪。
只有鞭炮燃烧后被炸碎的红色纸屑在路上盖了一层,经人行走踩踏后,紧紧贴在土层上,连这点狼藉都散发一股过年才有的喜庆。ωWω.GoNЬ.οrG
置身这样的环境,莫名身心轻松,有种脚踏实地活着的踏实感。
闫长空快步穿过庭院打开了虚掩的陈旧木门,一脚踏了出去。
鞋底刚刚触上地面还没踩实,脖子就被人从后扣住了,只要他再往年一步,颈骨旧的被折断。
闫长空无奈一叹,只得把跨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石英,我就只是在村子里走走,不会逃,也不害人。我身上的毒还没解,便是出了这个屋子我又能做什么?”
石英的回应是将五指又收紧些许。
端是盐油不进。
让人挫败。
院门口,毒不侵被一群孩童簇拥着往这边走来。
小老头迈着标志性二八步,两手叉腰故作不耐烦,“诶呀没有了没有了真没有了!能说的故事都说完啦!一群小崽子咋恁缠人呢!”
一群穿着小袄子扎着小垂髫,年纪五六岁的小娃娃挤在老头脚边,扯衣袖的扯衣袖,抱大腿的抱大腿,对老头一点不打怵。
“毒爷爷,再说一个故事嘛,再说一个嘛!”
“毒爷爷,我给你剥果子吃,再跟我们说一个好听故事嘛!”
“我给你捶腿!”
“我我捏手手!”
小老头下巴抬起三角眼斜睨,愣是摆不出凶相,须臾就眉开眼笑。
视线晃动间不经意扫到站在院门口里侧的延长东,毒老头眼珠子转了转,桀桀笑开,“诶呀呀,说故事故事就来!爷爷想起来了,还真有你们没听过的故事没跟你们讲!故事的名字就叫太子偷鸡不着食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想不想听啊?”
孩童们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稚声稚气,“想听!”
闫长空,“……”
怪不得诸国提起通缉令上的狂徒,最怕苏九霓,最恼毒不侵。
老头当人面揭人短戳心窝的本事,百闻不如亲自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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