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声戛然而止,元烨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灰,“诶呦这人骨头硌得我屁股疼。”
“走了。”林渡招呼人。
“去哪儿啊小师叔?”
“去捡破烂,去哪。”
四个人率先离开,走路轻快悠闲,看起来像是来闲逛的。
人刚刚拐过一条路,林渡就跑了起来。
剩下三个人一愣,不明所以,也跟着跑了起来。
“小师叔,我们跑什么啊?”
“晚了抢不到好的了,先去那些卖灵器和天材地宝的店铺把好东西都搜罗起来。”
林渡安排着,“我估摸着,大的府邸里宝贝也不少,我们分开行动,动作快些,不然等他们都反应过来,我们就抢不着了。”
三人眼睛一亮,扫了一眼,先往大宅子里去了。
无上宗的人一走,几个心有余悸的修士如梦初醒,“走啊,方才林渡说了,这是个城池,城池里面总归有东西可捡。”
几个人四下散开。
“刚无上宗的人从哪儿走的?”
“就那儿。”
“哦,那我换个方向。”
实在不想跟无上宗那帮人杠上。
他们长老跟没教过他们道德一样,手段残忍得可怕。
有人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头骨,好奇地用脚重重踩了上去,诶唷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
“这头骨这么坚硬,林渡他娘的怎么徒手捏碎的?”
这谁知道呢?
众人嘻嘻哈哈地散了。
大地之上,狂风呼啸怒吼,如同暴走的龙,带着灭世一般的力量,刮过大漠,大地震颤哀鸣,原先掩埋在黄沙下的城池彻底揭开了厚重的面纱。
那些残忍的,赤裸的真相,如同那皑皑白骨一般,彻底显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街道上摊贩的木车已经枯朽散架,一路随处可见姿势古怪到恍若傀儡一般的白骨,他们像是动态的一般,有人还僵硬站直着,有人似乎正弯腰挑拣货物,有一对白骨还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态,有人怀里抱着一具极小的骸骨,骸骨上还挂着金锁项圈。
直到大风刮过,城池彻底露在天光之中时,这些姿态各异,还保持着生前最后姿势的白骨终于轰然倒塌,成了一堆不带任何意义的白骨。
进来的中州修士们看着开始崩塌的白骨,同时都停下了翻找东西的手。
恍然间,他们好像听到了轻轻的叹息。
世界坍缩,沧海桑田,人不过是这世间最脆弱的东西。
天地还在,草木生生不息,飞鸟走兽重新诞生,只有修士,留下了最惨烈的遗迹。
这是他们的兰句界,人自以为是世界的主人。
但世界坍缩之时,只有人修率先失去了性命。
世界并不在意这些累累白骨,无论未来是否会彻底坍缩成虚无中的一颗不起眼的微尘,都是演化,死而复生,人之所求,并非世界所求。
林渡站在一间店铺之内,睫毛轻颤,抬手施了个净尘诀。
“叨扰。”
她轻轻说了一声,那柜台后的白骨已然听不到了。
这些普通的低阶修士的阴魂,早在她设鬼门阵的时候,被彻底消灭了。
坍缩之地,无法连接冥界,亦无法超度。
她低头默哀三秒,下一瞬间,开始清空货架。
有些东西已经因为时间太长失去了灵力,成了破铜烂铁,但封存在盒子里的东西都还有用。
林渡轻车熟路地开始搜罗,只伸手一探,该扔的扔,该放进储物戒的嗖得一下就放进了储物戒。
无上宗四人如同蝗虫过境,连抽屉柜面和后面仓库都没放过。
后来的修士只要看到店铺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有,就默默收回了进去的脚,转头就走。
无上宗这帮人前面一个个跟没读过书的暴力狂一样,但偏偏能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掏的一干二净,就差把门口的石狮子都拖走了。
那修士正在心里腹诽,忽然就听到重物在挪动的沉重声响,他回头一看,那个纤弱清瘦的青衣少年正在移一个大宅院门口的铁狮子。
“?不是,林道友……你不至于吧?”
林渡回头看了一眼那修士,“什么不至于啊?你没看出来吗?”
修士愣了愣,“什么?”
“这铁狮子是用陨铁乌金做的,如今乌金价钱几何?”
修士摇了摇头,“我是个法修。”
法修要乌金干什么。
林渡哦了一声,“不说别处,就咱么中州,一两乌金,就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顺手弯了弯。
法修还在发愣,“二百灵石?”
林渡啧了一声,“你们法修是真一点儿不懂材料啊。”
“到底多少,还请林道友赐教。”那法修也不恼,就是纯好奇。
“两颗上品灵石。”
法修瞪大了眼睛,“我艹?那不就是两万灵石一两?”
他慢慢将目光移到了那另一个铁狮子上。
林渡忙不迭把手头的扔进储物戒,身形一晃挡在那铁狮子上,“诶道友,说归说,你是法修,法修要乌金干嘛。”
“……那你要乌金干嘛?你看着也不是那器修啊?”
林渡闲闲抬眼,“在下不才,师承阎野仙尊。”
“阎野……阎野……??”那法修瞪大了眼睛,“那个,一剑能封冻整个中州的阎野仙尊?”
林渡将那另一尊铁狮子收入囊中,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微微颔首,“正是家师。”
虽说……那个老家伙大约是不能做到一剑封冻整个中州的。
“先告辞了,道友。”她抬脚踹开那府邸的门,约莫一刻钟后,笑容满面地走出了宅子。
果然高门大户世家大族就是有一堆好东西啊。
各个世界特产不同,这回她算是赚麻了。
人呐,不光得多读书,还得多买菜。
上知天文地理,下知买菜行情。
腰间的弟子令牌忽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声音,“小师叔,速来城主府,内库有阵法。”
是元烨。
他们刚刚入门不足一年,除却林渡这个专修阵法的人之外,其余人所学对于阵法所知寥寥无几。
林渡看了一眼弟子令牌指引的方向,绕路不便,还是直接超近道吧。
身着青色白狐毛大氅的人飞升跃上了院墙顶端,接着一路飞跃,轻灵地如同飞雁。
刚进入一家院子里的法修一抬头就觉得一道青影飞了过去,空中掉下来零星几根洁白的毛发。
法修沉默片刻,到底谁说林渡是个病秧子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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