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收了虎妖回村,晏青和墨麟不知道小师叔为何要否认自己阵法不是她自己布的,一路上都在看那个把玩着折扇垂眸含笑的少年。
那双看着就冻手的扇子在雪地里呈现一种诡异的苍铁色彩,不像是一把折扇,像是一把沉沉的杀人利器。
可先前他们曾见过林渡展开扇子的模样,那扇子流光溢彩,上头簌簌是冰雪之象,却没想到这扇子不打开居然会自晦。
林渡随手将转着扇子玩儿,短直的铁块在空中打了个转,扇·长了眼睛一般稳稳落在张开的手心。
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脑子里已经将所有细节盘了一遍。
牛是虎吃的没错,但人可不一定是虎妖吃的,那头幼崽太小,捕猎技巧有限,而且现场的血肉是迸溅状的。
像是……有人刻意捏碎造成的残迹。
这局做得太粗糙,是太看不起无上宗弟子的智商?
“邵道友,你那位受伤的同门,也是被妖兽所伤吗?”林渡忽然开口。
邵绯一怔,看向了被众人围在中心的苍袍少年,“是。”
林渡用扇柄点了点下颚,“那让天无去给那位道友看一下吧。”
不等邵绯开口,她继续道,“道友不用拒绝,在我们无上宗的地界,路过的蚂蚁折了腿我们都得接好再走,你说对吧大师侄?”
她偏头笑看了一眼墨麟。
原本正在思考小师叔那个扇子到底是个东西的墨麟瞬间直了直背脊,“小师叔说得对!”
邵绯哂笑一声,“那再好不过了,只是我那同门怕生且脾气古怪,受伤模样也不太好看,有些讳疾忌医……”
“好说,大不了打晕了再治,”林渡匪气一笑,“身体要紧,事从权宜嘛。”
邵绯:?你管什么东西叫事从权宜?道祖再世都没你会定义啊。
她假笑一声,“林道友真会开玩笑。”
林渡唇边只余一点似是而非的浅笑,隔着墨麟元烨对上她的视线,“我从不开玩笑。”
“对,我们小师叔从来不开玩笑。”元烨跟了一句,“我们宗门风如此,实事求是。”
毕竟她说捏碎头盖骨,就捏碎头盖骨。
邵绯彻底说不出话了。
无上宗弟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倪瑾萱正在村长的堂屋之内,倪瑾萱人甜又随和,很容易和村民打成了一片,见到有人掀开门帘,立刻站了起来,笑吟吟喊了一声,“小师叔,你们来了?”
元烨还维持着掀开门帘的举动,等着小师叔先进。
林渡一路过来身上的寒气一步重似一步,见到里头都带着些笑意的脸,微微散了些方才一路过来内敛的煞气,调动灵力驱散了身上的寒冰,这才踏进了门内。
“那位母亲怎么样了?”
倪瑾萱开口道,“二师姐给她喂了安神汤。”
“问过话了?”林渡冲村长一家点点头,顺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抓了一把橘子糖送给了那正靠着瑾萱的小孩儿。
“小师叔让我问的,自然是问过了,”倪瑾萱想要汇报,却被林渡抬手做了个手势止住了。
邵绯温声道,“这样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事情刚刚发生,就这样让那位母亲回想,不是在她心上扎刀吗?不若先让那位母亲歇下吧。”
村长刚想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听得那位分明是领头的小师父开了口,“你说得对。”
“邵道友身上看不出境界,冒昧一问,境界几何?那虎妖看见你去就逃走了,一定修为很高吧?”
夏天无从内间恰好走了出来,温声道,“喝了安神汤这会儿已经睡熟了,估摸醒了之后会平稳一些,到时候我会再留几包药,劳烦李婶回头照顾一下她。”
墨麟顺手接了她手上端着的药罐汤碗,“师妹你亲自煮的药?”
这煮出来的没问题吗?
夏天无用神识传音:“我不至于连个汤药都能炸锅。”
“可是上回你给小师叔煮了一锅焦糕。”墨麟传了回去。
“我那时想试试用我的异火,这回是正常火!”
邵绯的视线在两个青年身上来回移动,那冷冷清清的女子亦是一身白衣,只不过布料极好,刻绘着繁复的暗纹,领口袖口的红梅跳脱傲寒,此刻看着墨麟,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了波动,两人对视着,似乎在交流什么。
她忍不住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我不比你们,本是绝脉,不过侥幸在滇南的时候得了个蛊的传承,所以现在借用这个蛊,也能修炼,只是也没有具体的境界。”
“但我相信,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修炼,到时候报答墨麟道友的救命之恩。”
“不必,我没救你。”墨麟察觉了要素,“我真没救你。”
路边的美人不能随便救,谁知道报恩会报成什么样子,小师叔说了,大恩即大仇。
【宿主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没给你剧本?】
“什么明知故问,我这叫不耻下问。”
【?你是不是用错词了?】
“那到没有。”林渡握着扇柄,无意识地用扇顶敲着下巴,看了一眼夏天无,见她果然微微皱起眉头。
“原来是蛊师啊。”夏天无眼睫轻颤,又看了一眼墨麟。
墨麟无辜地抬手挠了挠头,“这个我们无上宗真没有,不了解。”
蛊师那是真旁门,连道门都算不上,而且外界只有传说,这东西代代相传,没有典籍详细记载真相。
“道家三千六百旁门,旁门里头也有成道的,只要心正,有根基,天叫你成,你定然能成。”林渡笑眯眯地站在了倪瑾萱身后。
不知是否是错觉,倪瑾萱觉得心正这个词,小师叔咬得极重。
“小师叔说得对。”倪瑾萱偏头看向邵绯,“道友,你坐?”
“不急,天无,跟我去拜会一下飞星派的道友,据说是收妖兽所伤,借宿在此,出于道义,咱们也该去诊治一番,不然这大雪封山的,救治不及时可怎么办?”
林渡说着,按上了倪瑾萱的肩膀。
倪瑾萱会意,用神识传音给了林渡,“村长说了,这两个人是昨日过来借宿的,之后牛在夜晚被吃了,邵道友说看着那妖兽可能境界较高,她一人能力低微应付不来,村长说他们这里是无上宗的属地,收无上宗庇护,若是再出事,就通知无上宗,让她不用有负担。”
“但邵道友说,还是早点喊来的好,那妖兽脚印很大,定然境界很高了,吃一头牛可能填补不了胃口,要是见了血腥,把注意打到人身上就不好了,村长想想也有道理,就通知了咱们宗门,然后咱们过来之前不久,大伙儿都窝在家里不敢出来,突然听到一声喊,接着邵道友就出去了。”
“之后的事儿和村长说的差不多,就是邵道友赶跑了那个妖兽,但是已经吃了一个人了,这户人家男人秋日里头为了囤冬日粮食冒险进山,失足摔死了,因为没有男人打猎,所以孤儿寡母冬日里生计艰难,那母亲出去,是想换两个鸡蛋给孩子吃点好的。”
林渡听完,忽然就懂了为什么那户人家没有贴灵符。
因为无上宗发放灵符是在定九城每年十月左右按登记的庄户信息发放的,那孩子还小,母亲照料很难走开,且他们都是普通人家,只能自给自足维持生计,再多的代步工具是没有的,十月份,差不多就是他们家男人死的时候。
那母亲只怕没来得及,或者根本没有心思想到这事儿。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捡苦命人。
她握着扇柄的手微微用力,人做的孽,不可活。
这事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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