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羊扯到养牲畜,这范围可真是扩得大了。
魏皇有点愣神。
作为一个皇帝,位居最高阶层,魏皇是站在上层阶层这边的。
他虽说也能体谅百姓之苦,但世族、寒门、庶民、贱籍等“人也是有尊卑贵贱之分”的观念依旧刻在了他骨子里。
孙昭他们虽然被称为纨绔,但纨绔这名头那也不是寻常人能担上的,最起码这家世背景就得厚!
一群家世不凡的官宦子弟,居然跑去干养牲畜这类不入流的活儿,魏皇真就是没听过哪家有人愿意去干的!
“你是如何糊弄他们的?”魏皇十分好奇。
不孝子懒,但办事从来就没干多余的,叫那群纨绔去养牲畜,必定是有用。
羊毛能制衣,那其他动物毛说不定也能?
魏钰摆摆手,老大不乐意了,“如何能叫糊弄啊?儿子那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的都是正经大道理,叫他们干的都是能光宗耀祖、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又不是叫他们去坑蒙拐骗!”
魏皇扯扯嘴角,对他这不着四六还竟给自己贴金的话早已免疫。
魏钰继续道:“儿子当初就是瞧着他们本性不坏,又因着家中早有兄长撑起门楣,他们自己不需要为家族效力,是以才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叫他们能圆大魏百姓一个尽可食肉的太平盛世,于是才教他们去学习如何养各类牲畜了。”
“他们自己也上进,给了机会愿意干,两三年前就各自奔了东西南北,在各地养了合适的牲畜,什么鸡鸭鹅的都是小的,之前在青州,儿子拿下福音教,还全靠打算在那儿养驴的封阳呢,那是左佥督御史的第四子……”
“刑部尚书孙义康有个嫡幼子叫孙昭,您肯定不知道,他是这批人中最有志气的,您猜他跑哪儿去?他跑幽州养马去了!人在幽州买了地,还想法子从北胡人那儿买了马,就是为了能培育出咱们大魏自己的良马……”
“还有常宁,他是国子监祭酒的独子,虽说是不爱读书了点,但人家在宜州养了一手好鹅啊……”
一群从前没人提起的纨绔,如今却在魏钰口中成了那胸怀大志的好儿郎。
三言两句,道尽的便是公子哥儿们在外努力上进的那几年心酸经历。
魏皇听得默默点头,心头一片慰藉。
好啊,都是他们大魏的好儿郎啊。
哪怕人傻了点,但只要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儿,被魏钰忽悠也就忽悠了吧,反正去养牲畜的不是他儿子……
“培育良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前段时间孙昭给儿子写了信,说他想求儿子帮他选几匹大魏最好的马,儿子同意了。”
魏钰看这他爹,“爹,您在军中帮儿子选几匹出来呗?”
魏皇算是看明白了,这兔崽子今儿不止是给人请功,还是来找他要马来了。
不过也确实都是些正事。
皇帝捏捏眉心,“行了,朕知道了,不会少了他们的。”
魏钰大喜,“就知道爹您最开明公道了!您放心,这日后幽州养羊的事,儿子也替您想好了。”
魏皇眉头一竖。
这臭小子!
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爹,您要知道圈地运动是根本不可能禁止的,但凡有权势的,就算不是为了养羊,他们为了壮大自身,也会圈住更多资源压榨平民,这跟圈地运动没什么两样。”
魏钰道:“咱们只能以朝廷天然的权威身份,去遏制圈地运动的扩张。就像生产水泥需要许可证,无证就不能生产一样,朝廷也能将这许可证用于养羊身上。”
“普通百姓养十几只羊无碍,但若是上百上千大范围羊,那就需要官府开具许可证,并且许可证上还需写明养殖范围,多少亩地,为了避免虚报,这地盘与地盘之间,也需要划出一部分归于朝廷所有……”
想要靠羊毛获利,首先就得养羊,若是得不到许可证就无法大面积养殖。而为了避免大面积土地被豪强占据,隔一段,土地就会归入朝廷所有。
都是朝廷的地了,谁还敢占朝廷的地?
而朝廷的地横在中间,想要扩大养殖场规模的人也不好越过朝廷的地跟别处一起养羊。
余下还有各方小细节,得等日后发生了才能视情况而改。
听着听着,魏皇忍不住发问了:“只是用在养羊上?那孙昭他们养别的不需要?”
魏钰瞪眼,“养羊是因为羊毛有用,其他的牲畜毛哪儿比得过羊毛的!”
没有市场自然就没有买卖,而且这年头,大范围养殖并不简单,万一得了个禽流感,那得亏死。
上流人嫌牲畜腌臜,在自家庄子养点供自用足以;底层人想养,但又没有足够的资本去支撑失败后果。
若非如此,魏钰当初也不会忽悠孙昭这群有钱有闲还有背景的傻瓜蛋子了。
魏皇稍作思索,“鸡鸭鹅,这些毛不能做?”
“能,如何不能呢。”
魏钰看向他爹,“之前湖州水患,儿子赈灾之时,曾经在湖州一靠河之地见过几间鸡毛房。那房子是木板做的,里面塞满了鸡毛,是些为挣灾民、乞丐钱的商户特意建的,三文钱一晚,天冷之时,很多百姓都抢着去住。”
魏皇沉默了。
“鸡鸭鹅的毛是能防寒,但腥味大,且羽柄硬,只要那些最最细小的容貌才适合塞进衣服里,而要做成一件防寒的羽绒服,至少得需要五只。”
魏钰叹口气,“性价比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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