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苦夏难挨,我在西郊有一处皇庄,引了山泉水做了园子,又依山傍水的,格外凉爽,我带你去避暑?”
斜躺靠在车身旁假寐的夜煌之,听出她话里的焦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好啊,我还要叫上二表嫂。”
苏阮强压下心底那股子不安和焦躁,点头应到。
只要江河不决堤,夜煌之就不会出京,自然,上辈子断腿的事,也就可以避免了。
将苏阮送回府,夜煌之转身要回宫,抬脚走了几步,被苏阮叫住。
“阿夜,江南道那边,你都处理好了是不是?”
夜煌之没有回头,重重点头,让苏阮一切放心。
陈留郡王府。
将杜若秋和姜星河打发走,夜城之便调转了方向,朝书房走去。
初云一身白色道袍,纤尘不染,仿佛不染人间俗世的得道高人。
“殿下。”
听闻门边动静,转过身,一把佛尘清甩,算是行礼。
“舅舅无需多礼。”
夜城之看着眼前的初云,神色复杂,心里不知该做何想。
凭着是个小透明的他,勉强在那吃人的大明宫活了下来。
在十五岁那年,初云找了上来,说和他那早死的娘是嫡亲的姐弟。
夜城之自然是不会信,他那不受宠又早死的娘,压根都忘了自己是谁。
初云拿出半截玉环,和他娘留下来的合二为一,夜城之才将信将疑。
初云说当年他们家也是富商之家,奈何被仇家眼红惨遭灭门,姐弟二人是被忠仆分别救出,以玉环为证。
渴望亲情很久的夜城之信了。
初云说他会帮他,会帮他拿下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他真的信了,于是他按照初云说的,去接近苏阮。
没想到,却出了叉子,苏阮这颗棋子失去了控制。而他,除了杜若秋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能再没有孩子了。
如果没有初云,他可能就那样安分的做个贵妃养子,父皇死后,也就封个亲王。
如今,“舅舅,因为凤星一事,父皇已经对我起了戒心,再过几日,二弟都要就封了,父皇却不让我去封地。”
夜城之恨极,同样是儿子,其他的早早封王去了封地。
他好不容易借着成亲,让父皇开恩,却只得了不能离京的郡王。
如何叫他不恨。
“殿下宽心,本道夜观星象,最迟下月十五,必暴雨不停,江南河堤。”
初云唇角微勾,明明俊美出尘,却硬生出了一抹阴邪。
“可是。”
夜城之还是有些担忧,“我听闻夜煌之去岁年关前,便去过江南道。舅舅,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仍凭他有张良计,也难逃我的手心,殿下只需保证,人手布置好便是。”
“小城想要的,舅舅都会给你拿来。”
初云目光沉沉,像是透过夜城之,看另一个人。
一个他执念一生的人。
端午过后,盛夏越浓。
每日都能听见院子外边的蝉鸣,苏阮手里捏着的治国策,是一点都看不下去。
父亲不做大将军以后,每日陪着母亲游山玩水。
前些日子又说酷暑炎热,带着母亲去了南边的苍梧。
她实在不知道,那地方瘴气多,还多毒虫,母亲还觉得好得很。
烦躁丢下手中书籍,苏阮走出院子,被迎面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她抬手遮了遮,明眸看像远处的树丫,心里想着,这年的暴雨,或许不会来了吧。
竹青当她是被蝉鸣吵的闹心,忙指挥着院子的洒扫丫头。
“手脚都麻利些,快快把那树上的知了给抓下来。”
“姑娘,这是兰香根据您说的法子,捣鼓出来的冰碗,您尝尝可是这个味?”
松绿和兰香一前一后端着冰碗和藕粉,递到苏阮手中。
“先搁里屋,去拿些水来,我要沐浴,这天越发热了,我浑身粘腻得厉害。”
“诶,姑娘稍等。”
松绿应着,忙下去吩咐。
没过多久苏阮便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觉得身子都舒坦了。
歪歪斜斜半瘫在凉榻上,苏阮舀着冰碗吃了两大口。
松绿怕她贪嘴,吃多了伤身子,拦着不让她多吃。
苏阮只好恋恋不舍,眼巴巴看着松绿叫人将冰碗撤了下去。
“松绿,我去午歇,无事不要让人来打扰。”
想来想去,苏阮想,她还是去美美的睡一觉吧。
“是。”
松绿扶着苏阮,正朝内殿走,猛然间平地炸起两三声惊雷。
乍然而起的狂风吹开半遮的窗,将两扇窗页吹的啪啪作响。
苏阮心里一惊,忙奔到到窗户边瞧着,远方的天边不时电闪雷鸣。
轰隆隆的,没多久,瓢泼大雨便下了去,透过窗户望去,大雨濛濛一片,倒是给燥热的天气换来了几分凉爽。
换做平时,苏阮定是躲懒,缩在屋子里睡大觉。
只是今天,听着窗外轰隆作响的滂泼大雨,苏阮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凉。
“松绿,快去,快把梅红叫过来。”
苏阮死死掐着松绿的手,颤抖的话从她咬紧的门缝挤出来。
“姑娘,莫怕,婢子这就去叫。”
苏阮自小怕打雷,松绿也只当她胆小,在外头唤了一声,梅红便抱着剑快步走来。
“姑娘,不要怕,梅红守着。”
都是打小伺候苏阮的,她什么脾性,梅红也知道。
“梅红。”
苏阮稳了稳心神,强压自己定下心来,清理了思绪,而后才对她说道。
“我知道你和皇家龙卫同出一门,眼下暗夜不在,你可有法子打探到东宫的消息。”
苏阮实在怕极了,她绝不允许夜煌之再出任何的事。
“姑娘,擅自打探东宫消息,可是死罪。”
梅红有些犹豫,她只是半道被长公主收留,而后为了报恩自请到暗卫处报道。
那帮老家伙对她这个外来户戒心甚重,她并无多大把握。
苏阮凝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虑良久,突然间脑光一闪,对梅红说道。
“暗夜是东宫首领,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交给你令牌什么的?”
“这个……”
梅红想了想,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小枚玉扳指拿给苏阮。
“那家伙临走时把这个给了我,说有难处便到太后那里寻一个叫小明子的公公。”
“太好了,你去,让他盯着,太子那里有任何消息,都要告诉我。”
梅红领命而去,苏阮心里不住祈祷,千万不能有事啊。
半个月后,东宫消息还是传到苏阮这里。
江南道半月暴雨不停,江河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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