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谦把面做好时,葛悦整个人进入到了半醉半醒的状态。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葛悦连续不停,讲述了整整半个小时的裴俊生。
明明,我们和裴俊生已经好久不联络了,最大的交集,便是彼此的朋友圈,裴俊生偶尔会发发他的动态,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葛悦虽然平日里不提及裴俊生一句,但她一直在默默关注他,打听他。
葛悦还是那么的好面子,即便,她心里后悔千千万万次,也仍旧不愿承认,她放不下裴俊生。
她一直很清楚裴俊生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会在裴俊生离婚的第一时间,让自己买醉难过。
餐厅里,江易谦的汤面异常成功,满屋飘香,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也不知,是江易谦掌握了特殊底料或是汤底,还是吴管家偷偷帮着江易谦做了味道加持。
我和葛悦坐在餐桌一侧,江辰闻香而来,安安和褚枫被香晕了,两人揉着肚子吧唧嘴,凑到餐厅门口,眼巴巴看着。
江易谦略有无奈,“我只做了两碗的量,不够这么多人吃……”
最后的结果便是,两碗汤面,最后分成了七小碗,每个人都吃到了,但每个人都吃不饱。
安安捧着小碗,凑到江易谦身边,举着空碗,“爸爸我还要!”
江易谦摸了摸安安的额头,“明天吃,今天太晚了。”
江易谦冲着我笑了笑,我急忙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那味道没有很特别,但却是童年时光的味蕾,就像小时候的街边馄饨铺子,里面的蛋花汤,还有没几块牛肉的牛肉小面。
汤面没有过重的调味料香气,反而是原汁原味,回归本真。
夜里,葛悦在江家留宿,而我也答应她,明天陪她去见裴俊生。
隔天一早,家里所有人都醒得比我早,我又是最后一个睁眼。
好像连续几天时间,我都是家里最能睡懒觉的那一个。
我走下一楼大厅,吴管家正在帮安安系鞋带,安安回头嘲笑道,“海棠妈妈又赖床了,海棠妈妈比我还能睡!海棠妈妈是小猪!”
我伸手捏了捏安安的脸蛋,“小调皮鬼!”
吴管家恭敬道,“我带安安去学校了。”
江易谦和江辰同样准备出发去公司,临走前,江易谦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名片,叮嘱道,“今天陪葛悦办完事以后,去这家医院找这位秦主任,做一个系统的身体检查,也到日子了。”
我收下名片,一时未过脑,“是因为我最近太能睡了吗……”
江易谦笑了笑,“是到日子该检查了。”
江易谦想起道,“之前冯院长送你的那些中药,都喝完了吧?我估计是中药的作用,让你这阵子嗜睡。刚好,断药以后去做个系统的体检,看看还需要补什么。”
我点点头,门口的江辰不耐烦,“磨叽死了,聊完了没有?走啊!”
江易谦一时冷了脸,他回身指着江辰的脸,带着几分威胁,“等会我再收拾你!”
江辰一脸不相信,“你还能在赵海棠的面前揍我不成?”
听闻此话,我当即紧闭双眼,“揍!随便揍!往死里揍!”
再次睁眼时,江辰已经一溜烟跑没了影,而家门外,我听到江辰的哀嚎声,弟弟毕竟是弟弟,怎么可能打得过哥哥!
我回身寻找葛悦的身影,家嫂指了指一楼洗手间,表情很是神秘。
我朝着洗手间走去,好家伙,人家正在精细作业,往自己的脸蛋上涂涂抹抹呢!
毕竟,今天要见的人是裴俊生!可不是要好好装扮一番!
而卫生间里,褚枫就坐在葛悦身后的小凳子上,褚枫看得极其认真,好像在学美妆课。
我冲着褚枫说道,“褚枫,你看她做什么?外面阳光很好,你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褚枫开口道,“我在学画画,她很厉害,她把自己画成了另外一个人!”
葛悦转头便爆了粗口,“你大爷的你说谁妆前妆后差距大!”
褚枫吓坏了,委屈到不行,“她发火的样子好恐怖。”
我拉着葛悦扯出了洗手间,边走边道,“你就别描描画画了,裴俊生见过你所有狼狈的样子,你画得再美,在他眼里也还是一个样。先吃饭吧,吃饱了出发。”
我是万万没想到,创业失败后的裴俊生,过得到底有多惨。
他住在偏远郊外农村的合租楼里,很多生活器具都是共用的,除了睡觉的房间。
行车路上,葛悦说出口的话,一遍遍刷新了我对俊生的认知。
裴俊生和李倩倩离婚后,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李倩倩,债务则是自己一个人承担。
两人的离婚并没有闹太僵,因为裴俊生有担当。只是,离婚是李倩倩提出来的,而当初创业,也是李倩倩怂恿的。
裴俊生还额外借了一笔钱,用作李倩倩的离婚费用,李倩倩没工作,算是对她离婚后的一点支撑。
葛悦对李倩倩的形容很精准,她说,李倩倩让裴俊生做了很多有风险的事,但李倩倩长了一张好嘴,把裴俊生哄得舒适又开心。以至于,离婚时,都让裴俊生觉得,是裴俊生自己对不起李倩倩。
葛悦坐在副驾驶叹气开口,“我和李倩倩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是刀子嘴豆腐心,那李倩倩是长了一张好嘴,却是刀子心。”
我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反驳道,“这件事,好像并不能证明你和李倩倩的区别,只能说,因为男方是裴俊生,那个又傻又实在又善良的裴俊生。”
葛悦侧身看向我,认真道,“这世上,应该找不到第二个,比裴俊生还傻的男人了吧!”
我无奈笑道,“那你说呢?当初我们还觉得,周长路务实又踏实呢,结果呢,其实人家心里把什么都算计得明明白白。不过,论起傻,洛天和裴俊生一样傻,洛天更傻,洛天把自己命都给了白晓晓。”
葛悦叹着气,“说实话,洛天真是我的意难平,他明明就是替白晓晓顶罪的,他被判死刑,太冤了。”
提及已经过世的洛天,我说不出太多话,只是如今反观过往,洛天的死或许是不值得的。
车子停在合租楼的楼下,一幢小二层的自建房,房子被隔成了许多个单间,每个单间大概就一间小卧室的规模。
进进出出的人群很杂乱,多是些饱受生活苦难的老百姓。
葛悦一时心疼道,“我今天必须把他带走,如果他不走,我就算是把他打晕,也得把他带离这里!”
我急忙压着葛悦的手腕,“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伤了他的自尊心。”
葛悦强压道,“行了知道了,一会儿我尽量闭嘴,你帮我和他谈。”
我们一路上了二楼,好几间房门都是敞开的,里面破破烂烂,甚至有一家三口,住在一个隔间内。
这里的气味有些复杂,总之不太好闻。
找到裴俊生的房门号,房门未关,留了一个缝隙,这里通风不好,若是不开门,怕是会闷出毛病来。
推开房门,满地的酒瓶,一张窄小的上下铺铁架床,下面睡人,上面放置杂物。
这房间甚至容不下三个人。
裴俊生仰躺在床板上,怀里抱着个酒瓶,他应该好久没刮胡子了,和以前斯斯文文的他比起来,现在更像个糙汉。
葛悦有些傻眼,她刚想破口大骂,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我冲着裴俊生开了口,“俊生,是我,赵海棠。”
裴俊生缓缓从床铺坐起,他揉了揉眼,从枕头边拿起眼镜。
眼镜片上满是浑浊的油污印记,他把眼镜架在鼻梁上,抬眼看到我时,他并没有很诧异,可当他看到葛悦,他一时间慌张不安。
他即刻跳到床下,左右转身,意图逃跑,可这房屋窄小,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葛悦看着他胡乱无章的模样,当即开口,“看都看见了,跑什么!立正站好!”
说罢,裴俊生还如往常那般,定在原地,挺直腰板,倒是有点站军姿的架势。
他还是怕葛悦的,而我最清楚,这份恐惧,来源于爱。
裴俊生和葛悦彻底决裂的时候,我未曾听裴俊生说过,他对葛悦彻底没感情了这种话,或许,有些感情是割舍不掉的。
当时的他,只是知道他和葛悦不可能,他也无力再去伺候葛悦的大小姐暴脾气。
他离开她,是为了解脱自己,只是没成想,落入了另外一个婚姻的泥坑。
裴俊生低下头,右手时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镜框,一声不吭。
他的身上散着难闻的酒气,就连那酒气,都充满了劣质的气息。
我没有留意的是,葛悦竟然流泪了,她哭得毫无声响,直至我回过头,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想,眼下的场景,已经不需我来多言什么了,葛悦已经发不起火了,也说不出难听刺耳的话。
她的眼泪证明了一切。
我伸手拽了拽葛悦的手臂,提醒她开口。
葛悦沙哑着喉咙,她同样低着头,她和他一样,死死地垂着脑袋,不敢面对彼此的眼睛。
葛悦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她再也没了大小姐的架势,“和我回家好吗?你的债我来还,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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