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府内,枯坐了多日的身影缓缓睁开双眼。
一道精芒出现在徐言的眼中,犹如划过夜空的流星,最后没入眼底消失不见。
元婴境界彻底被稳固,紫府内小巧的元婴盘膝坐于虚空,手掐法诀,正运转着辟云诀。
这套玄奥的法诀,自从徐言修炼,直到如今的元婴大成,居然仍旧有效,随着元婴之体的修炼,徐言的修为在缓慢的增长。
以元婴修行,本体即可随意行动,是元婴境的一种好处,也算是元婴境界带来的天赋。
除非遇到打斗,否则元婴之体可以始终自行修炼,当然,如果本体也一并修炼的话,修为的提升将会更快。
这些天来,徐言不仅在稳固着境界,他也始终在思索。
思索着师无骨与妻无魂的真相。
从最初的相遇,到最后的分别,徐言在这段时间里几乎回忆了过往一切与庞红月有关的记忆,然而始终毫无头绪。
庞红月没什么地方不同,那就是一个修行世家的大小姐,看似柔弱,实际十分倔强,心地善良,如果不看修为,与寻常的女孩无异。
“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不同呢……”
回想着庞红月在消散之际所带来的一股陌生的感觉,徐言蹙眉不语。
“身,与魂……”
庞红月没有魂魄,而且肉身消散,如此异象,让徐言不由得联想起他的师父,那位乘云观的老道士。
面对着太多的未解之谜,徐言舍弃了常理,开始了一番堪称诡异的猜测。
如果说师无骨,代表着老道士的存在,是一缕神念所凝,那么妻无魂,就应该与老道士的存在类似,庞红月的本体,也是一道神念所汇,否则那具尸体不该凭空消散。
连徐言都无法置信的猜测,一旦出现,就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调动元婴之力,在掌心处凝聚出一股力量,他努力的尝试着让这股力量活过来,成为真正的血肉,哪怕只是一只蚂蚁,也能证实这番惊人的猜测是否正确。
可惜的是,无论徐言如何催动灵力甚至动用神魂,掌心漂浮的仍旧是一股力量,毫无灵动可言,更无法凝聚出生命。
“是境界不够,还是天地不容?”
凭空造物,那是天道之力,尽管徐言拥有了真正的元婴,仍旧无法动用这份只出现在传说中的能力。
虽然猜测到老道士与庞红月来自天外,有可能是某位强者的神念所成,但是这份猜测又毫无根据,最后只能被徐言埋在心底。
留下一声轻叹,徐言放弃了这番超乎常理的猜测。
心念一动,一颗黑色的珠子从紫府遁出,环绕在身旁,随着黑芒一闪,一头怪模怪样的妖兽出现在屋中。
身长嘴尖,獠牙锋利,好像巨蟒生爪,又似狰狞的恶蛟,若是仔细看去,更如同一头怪异的黑猪被抻长了一般,如今小黑的模样,即便徐言看到都直摇头,根本是不伦不类。
呼噜,呼噜。
黑色的妖兽出现,便趴伏在徐言脚下,闭着眼睛发出类似猪叫的鼾声,竟是沉沉睡去。
“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小黑……”
轻抚着兽头,徐言现出追忆之色,带着小黑猪离开临山镇的小道士,就像昨天的往事。
一晃三十多年,小道士早已长大了,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他失去了天真,多了沉稳。
当年的憨傻褪去,如今的徐言只有着一股含而不发的凌厉气息。
那是身为至强的傲然,只要走出悲凄的心境,自然而然的隐隐溢出。
拍了拍沉睡的小黑,徐言走出门外,在一处存放珍贵灵草的屋舍中,找到了一个稻草人。
当年在庞府的时候,初成庞家婿的徐言,被庞红月所戏弄,与一个稻草人洞房花烛……
多年前的稻草人,始终被徐言留在储物袋,不曾动过,那是他的一份回忆。
嘴角的苦笑,带着怀念,徐言摇摇头,将稻草人摆放在他闭关之处的屋外,又取出一片碧绿的树叶,戴在稻草人的头顶。
铃风树上的叶片,是与河母恶战之际,从触角大口中掉落的一片,来自小木头身上那件铃风裙衣。
小木头的尸体碎裂在河母口中,徐言只接住了这片小小的树叶。
“你又来自何处呢,小木头……”
带着一丝疑惑,徐言转身而去,他准备远行,他要沿河而上,去通天河的尽头,看一看那颗通天之树。
只有找到那颗奇异的大树,或许才能解开徐言心头的几分疑团。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好好准备一番,连古修大儒都要望树兴叹,可见这段距离极远,远到连元婴巅峰都很难到达。
离开闭关的地方,徐言先来到了后花园。
入得园内,眼前是一片青色的波涛起伏,可不是真正的海水,而是一只只小青蟹,为首的小青感知到主人的来临,挥舞着蟹螯,指挥它的螃蟹大军列队,哗啦哗啦的蟹腿移动声响起,不多时一排排小螃蟹站了个笔直。
看着自己的螃蟹大军,徐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除了开一桌螃蟹宴,好像没什么用处了。”
徐言的自语,其实说得不假,别说这数千只妖物妖灵组成的螃蟹大军,哪怕强横的妖王,如今在徐言面前也要忌惮三分。
咕噜。
随着徐言的自语,池塘里冒出个水泡。
“出来。”
徐言瞥了眼池塘,冷哼了一句。
咕噜噜水花一番,海大钳爬了出来,低眉顺眼地来到近前,道:“长老大人,外面来了个难缠的家伙,是泥地的妖王张大钳,差点没给我吓死,我都不敢自称是大钳了。”
“张大钳来梅香楼了?”徐言皱眉问道。
“是啊,等你好几天了,还把我揍了一顿!他分明是不给长老大人的面子!”
海大钳直起了腰板,心说张大钳也快倒霉了,敢揍我,这下鬼面出关了,你们妖王也得挨揍。
“知道了,你继续泡水吧。”
徐言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忽然又转了回来,道:“张大钳揍你哪儿了?”
“这这!”海大钳心花怒放,还以为徐言要帮他报仇,立刻指着自己还乌黑的眼圈说道:“还有鼻子,脑袋上几十个包啊,那家伙下手太狠了,跟长老大人有一拼!”
嘭!!
海大钳话刚说完,徐言的拳头也到了,在一阵乒乒乓乓与哀嚎求饶中,海大钳原本没包的脑袋上的确多了几十个大包。
“下次再敢溜出千机府,炖了你打牙祭。”
留下一句喝斥,徐言大步离去,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有个人肉沙包的好处就是如此了,可以随时泄愤。
“我惹谁了这是……谁也没惹啊!”
花园里,一群小青蟹一边吐着泡泡,一边看着它们那位能变化人身的同族在捶胸顿足,蟹眼中满满的羡慕。
哪怕成天挨揍,那也是人身之体啊。
海大钳的确谁也没惹,平白招来的两顿暴打,纯属他运气不好,恐怕除了姜大川之外,世上再没人能理解他此刻欲哭无泪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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