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光阴(7o)
范云清递过去的东西, 晓星不仅没接, 还朝一边躲了一下。
她朝后退了两步:妈, 你怎么老是这样?老拿苏瑾跟姐夫比,那你怎么不拿我跟我姐比?我比我姐, 这不也差的远了。凭啥苏瑾就一定得跟我姐夫一样?说到底, 你还是嫌弃我, 嫌弃我笨!是!我不比我姐聪明能干,但我没觉得苏瑾就比我姐夫差哪了?我姐夫再好, 那是我姐的。别人咋说我不管,咱看我也不管, 我就知道这么些年,跟我一块过日子,包容我,爱护我,跟我生儿育女的男人是他。是他在想办法为我遮风挡雨。你瞧不起他,或许他在你眼里就是一钱不值,可那也是我男人,是援华他们的爸爸。是除了你跟我爸和孩子之外, 对我最重要的人!
除了自己和他爸还有孩子, 最重要的人?
这孩子是说:自己这个妈妈,在她的心里比丈夫更重要。
范云清的心被这话感动的一塌糊涂, 看着闺女却又有些无奈:谁说我看不起苏瑾了。这要不是我把苏瑾当自己的孩子, 我能说这些话吗?说着, 她叹了一声, 就道:这么着你看行不行,让苏瑾在劳改农场那边挂个职。他对关在里面的人有感情,同情他们,那就叫他就近照顾那些人算了。给他一个后勤主任的头衔先干着吧你暂时先不要工作了,就带着孩子在家吧。钱不用你操心,我按月给你
晓星憋着嘴,好半天才说:我还是想办法上班吧。你还有吴荣吴耀要顾着呢。
这孩子怎么那么蠢。
到了自己这份上,差的是钱吗?
范云清拉开抽屉,抓了一沓子票,一沓子钱塞到信封里递过去: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的话再说。这过了年,援华都十五了。你去告诉苏瑾,叫他多为孩子想想。援华这样的,要是有一个成分有问题的父亲,就只有下乡这一条路了。这下乡好地方她是选不成的那么大的孩子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个女孩子,他要是觉得没问题,那你就叫他折腾。
晓星愣了一下:我知道了。她有些慌神,吴荣和援华的工作
吴荣会去一一五。范云清这么说了,又问她的意见,叫援华也去一一五,行吗?
为啥得是一一五呢?
范云清微微低头:洪刚现在是一一五的g会主任。
啊?
妈!晓星简直理解不了范云清,你这是
就是老战友!范云清解释的云淡风轻,他好歹是吴荣的亲生夫妻,错不了的。援华又是在一一五长大的,不管是我还是你姐你姐夫包括你们,老关系也都还在,孩子送去了,还能吃亏不成。厂里的小年轻,都是跟援华认识的人,熟人好办事。这是最叫人放心的安排了。你就是不上班,这不是还有苏瑾和援华的工资呢吗?我这边又补贴你,日子一样过。不是我不叫你上班,而是你这张嘴啊!从来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气急了从来不过脑子。苏瑾好歹还是知道什么是谨慎,你是你这脾气以前有你爸的面子护着,如今,你要是不知道收敛,我都护不住你。所以,为了孩子,在家呆着吧。委屈不了你的!
出了门,背着人的时候,晓星看了看信封里的钱和粮票,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多?
别说一月给这么多了,就是手里现在这些钱和粮票,够自己一家子大手大脚的吃用大半年的了。
她的心越的不安起来:妈她这样能长久吗?
她自己的妈,知母莫若女啊!她起起伏伏的,从来都没有稳妥过。如今她身在高位,可越是身居高位,她就越是知道,如今这乱像长不了。她这种高位,不过是借势而起而已。
因着这样的想法,她心里,又不由的带上了几分忧虑。苏瑾他到底是一直在农场劳改好,还是受自家的妈庇护好。
一路走一路琢磨,一时担心,一时又觉得:要是苏瑾他能庇护关在里面的人,说不得以后
这么一想,心里一下子就透亮起来了。自家姐姐和姐夫将厂里的农场拿出来做劳改农场,这里面不会没有原因。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回去找苏瑾把这两天的事都细细的说了。
苏瑾的眉头挑起来:岳母她
晓星就摆手打断他,然后才道:你就留在这里的后勤吧。保护了这里的人只怕这也是我妈给自己留的后路。她那人你是知道的,从来不会把路往死里堵。再说了,你找姐夫私藏起来的东西不也
苏瑾伸手挡住晓星要说的话,他之前主动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如今,他主动要去做农场的守林员,其实,就是为了守好那批东西的。那是他的职责!
晓星咽下嘴里的话:孩子们都大了,要是你不想离开农场,那我就跟你住进去。咱们就守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苏瑾伸手拉住晓星的手,眼圈突然就红了:对不起我没能让你跟我过上好日子
晓星摇头,脸上带上几分笑意:我想把爸妈接来,叫他们跟孩子们在我家的老宅住着。给几个孩子作伴。我陪你搬进来。咱们在那片林子里安家,搭上两间木屋,得闲了就在里面育上树苗,种种树咱不离婚,成吗?
成!成!怎么都成!
林雨桐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苏瑾的父母是不知道儿子的真实情况的。只知道儿子先是配的农场了,紧跟着,是人家那又当了大官的岳母给想了办法,又成了干部了。只不过是工作的性质特殊,不好常出来。这次借着媳妇娘家的力,住着媳妇娘家的房子,人家媳妇还不离不弃的跟着进去了。老两口反倒是不挑拣儿媳妇的不是了。彻底的住了过来!
林雨桐就说晓星:陪苏瑾没错,可孩子到底年纪还小,不能真就撒手不管了。建华是六零年生人,过了年也才七岁。
晓星就笑:晚上去农场跟我们住,就是白天,孩子在里面圈不住,叫回家去跟爷爷奶奶吃饭。反正他们来去自由,又没人说什么
那就好!
苏瑾的妈也学的会做人了,家里做点啥稀罕饭稀罕菜,也叫爱华或是援华给送过来一份,亲戚之间,走动的倒是频繁了。
大年三十晚上,年夜饭吃完了。林雨桐和四爷哪个孩子也没带,一路走着,朝翠云山去了。到的时候都过了凌晨了。
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去见见林百川,结果到了山下就挡回来了。警卫团的人低声道:赶紧走吧!千万别过来。放心吧,老长啥也不缺,老人家身体也都好这边如今被盯上了
林雨桐就啥也不说了。四爷把手里的包递过去,拿了大的:这是给大家的心意。然后指了小的,这个是衣裳,替我们转交。
结果人家在第二天,大的小的都没收,直接就林百川送过去了。
不过人家说的也是实话,除了不得自由,只能在山头上转转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
常秋云一件一件的往出拿,一句一句跟老太太解释,这是妞妞跟谁做的什么。老太太笑眯眯的点头,瞧的兴致勃勃。
林百川心里就难受起来了:要不我想办法送你们下去不拘是跟着妞妞还是大垚他们也好过在这里跟坐牢一般的日子。
老太太伸手就打:你个不孝子!这一句骂出去,她一下子就难受起来了,你走了十七年没回来。娘想了十七年。莫说在这山上住的好吃的好,还能出门在山上转转。就是关在牢里,只要人家允许,娘也愿意陪你。娘只想叫你在娘的眼跟前说着,就拉常秋云:云啊,要不
娘!常秋云扶老太太,您离不开他,我离不开您。您是我娘啊!妞妞他们大了,再过几年,也都是能当爷爷奶奶的人了。他们真的长大了,而我也还没老的得靠着他们的时候。您是我娘,您离不开百川,您就离开我了?说到底,您还是偏心他!又说要把我送走的话,您就没想着,也一天天的看着我?
老太太的嘴一憋一憋的,跟个孩子似的:我一儿一女,我谁也舍不得。
那就不分开!常秋云笑呵呵的,您离不开我们,可孩子们,离了我们一样过日子。天底下,谁能比娘还亲。
老太太高兴了,呵呵呵的笑。
送老太太睡下,常秋云就跟林百川叹气:娘这一年明显是见老了。
是!本来以为儿子出息了,当大官了,一辈子无忧了,谁知道会来这么一下。不得不装病躲到山上来,跟软禁似的,不得一点自由。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能不着急吗?
林百川眼里闪过一丝怅然:是啊!谁能想到呢。
过了年了,端阳也不去公社上班了。他被下放到三林大队蹲点了。如今没有什么书记公社主任之类的,都被g委会所取代了。端阳这种的,被排除在g委会核心圈子之外。然后跟很多不愿意同流合污的人一起,被下放到基层蹲点了。这一蹲,就不知道要蹲多久了。
不过回大队上也没啥不好的,周围都是熟人,甚至是亲戚。这个得叫表舅,那个得叫堂舅的。光是能被称为姥爷的,都能排成一大排。
回来也不用干活,好歹也是公社的干部嘛。一般就在村委会的大喇叭前念念报纸,这就是一天的工作。
可这样也愁人啊!没有外快可赚,怎么办呢?
晚上村委会比较忙,一村的人在这里开会。zayifanpai和bayihuangpai,吵的不可开交。其实都是本家的人,也不是相互干不出抄家的事,关键是谁家是个什么情况,彼此都太了解。不知道怎么吵着吵着,就转了方向了。就有人说:咱们大队,就有坏分子。家里的儿孙做了牢了,他也是老的当|权派
端阳现在对当|权派三个字特别敏感,正神游天外的,听到这三个字立马就竖起了耳朵。
心想:这是说谁呢?
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说的是向家。
端阳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有人揪住向家老大就提溜出来:他儿子坐牢,他就是坏分子的爹,他们一家都是坏分子
这向家老大都快哭出来了:我早就跟那个坏分子划清界限了,我也没有那么一个儿子我可以誓,可以保证从此跟坏分子划清界限
对!向家的其他几个人赶紧站出来,亲爹都跟儿子划清界限了,这叔婶有啥不能的,一个个都表示:我们跟那坏分子压根就没关系,不是一家人了,我们都分家了,怎么会是坏分子的家属呢?
向大的媳妇就指着男人哭天抢地的嚎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要跟你离婚然后跳起脚来,对着向家的人,我要举报,他们都是坏分子我公公向党他还是个反gm,他藏了可多的金子说着,就把藏在衣服里的金项链摘下来,看,这就是证据!说着,又从衣角翻出一枚金戒指,他们向家每个人都分了不少,这都是当年向党给ribenren 当走狗,给guyimindang卖命的时候人家赏的
这话一出,向家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向党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本来举起手打算给她捶打脊背的李月芬瞬间就收回手,改将拳头伸展然后直直的举起来:我证明证明向家老大媳妇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带路,带大家去挖向家藏起来的金银
啊!
向党的面色蓦地一变,闪过一丝厉色。他张嘴要说话,端阳就打断了:向站长真是想不到你还留着这一手呢。你们向家也是厉害,儿孙这么多人,愣是一个也没往外露消息
他在‘儿孙这么多人’这一句上,语气放的特别重。
向党眼里闪过一丝恍然,这小子是在警告自己,要是敢攀扯李月芬,他就不给向家的儿孙留后路。
是!怎么忘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姓林的娃子,是金老四的儿子。说起来,也是李月芬的孙子!
这孙子是要保住李月芬。
当然了,保住了李月芬就算是保住了他们自己。
没错,那一刻他是想攀扯李月芬的。自己是反gm,那自己的老婆又能好的哪里去。事实上是李月芬要是不站出来,她铁定会被连累。可一站出来,就有机会不被连累。要是自己咬死她知情且帮着自己隐瞒,那么她一样的逃不掉。
可是没想到,杀出一个林端阳来!
而这三林屯,大部分人家又姓林,算是金老四的岳家。
他心思电转之下,被人狠狠的摁住,跪在地上,脸贴在地上,头上身上不知道被踩了多少只脚,但看着一个个哭喊着的儿孙,到底是一句话也没再说出来。
李月芬不由的就多看了端阳两眼,然后缓缓的低下头来。转眼之间,就有了决断。脚下的步子一转,不往之前想去的地方去了,而是去了向家后面的荒地,后面乌泱泱跟着的都是举着火把拿着手电筒的人。她走到一株桐树的下面:这里这里埋着金子呢
向家二房媳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看向李月芬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怎么也没想到,她嘴里说的所谓的金子会是自己埋下的。这是当日分了那点金子之后,她就偷偷藏了的。反正一个院子住了几房的人,屋里放着不安全,才找了机会偷偷的埋在后面的桐树下面了。这地方,就是自家的男人儿子都不知道,却没想到,叫李月芬这个女人知道了。
李月芬指了桐树下,又指了指向家茅房的后面:那里也有
金家的三房脸色又变了。
接下来李月芬又把向党的暗格子给供出来了,里面果然还有些零碎的金银。这连着三处地方都有金子,人群就了。然后哄一下就散了,在向家翻检起来。
向家的各个房都有金子,有些零碎的,像是小戒指之类的东西,就在屋里放着呢。见屋里也有,向家几个媳妇身上也有,就有人跑回去拿铁锹,在向家的房前屋后挖起来。还有人从砖缝里找到一个米粒大小的,沾满泥土的金豆豆。这玩意可能是耳坠或是其他的饰上掉落的,钻到地缝里一直没现,如今找出来,越印证向家确实有钱,连砖缝里,茅坑里都埋着金子这样的传言迅的散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来寻宝。
李月芬见没人注意,偷着靠近端阳,在他身边道:夫子庙井下面
然后低着头退到角落去了!
端阳看她,李月芬眼里透着几分焦急,催着端阳赶紧离开。
夫子庙是距离存在不远的一处庙宇,早年就破败不堪了。去年又被h卫兵给烧了,不过里面也确实是有一口枯井。据说那枯井那边闹鬼,很少有人过去就是了。哪怕是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可那里依旧没人敢去。
据说,riben人当年杀了夫子庙的和尚,几十个和尚的尸全都扔到井里去了。一到晚上,就能听到呼呼啦啦的似是念经的嗡嗡声,又似是敲梆子的声音。反正村里的人是很少过去的。
晚上了,村里的人都朝向家那一片涌去。而端阳却回家,叫了朝阳,走,跟我走一圈。
朝阳见大哥的面色不对,也不问,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就走。
到了地方,风声呼呼的叫人不由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到了?朝阳扭脸问问,可左右看看,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端阳摇头:没到。他把自行车放在路边,抱了两捆子玉米秸秆将车子遮挡住。然后才拉了朝阳,走!
再往前走,朝阳就知道啥地方了:夫子庙?
上这地方干啥?
端阳身上缠着绳子,一会子我下井里去,你在外面看着。
朝阳瞪大了眼睛:寻宝?
别说话。端阳严肃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
夫子庙被烧的一片狼藉,痕迹连清理都没清理过。快到跟前了,端阳从兜里掏出几块布和一卷麻绳来。朝阳立马会意,这是要把脚裹上,怕留下痕迹。哥俩动手,居然从井底下捞出三只铁箱子。也没看是啥东西,直接往麻袋里一装,抬着就走。到了自行车跟前,绑在自行车上。
端阳骑着自行车慢走,朝阳踩着路边的枯草一路往回跑。跑回来都半夜了,悄悄的回家把门锁好了。把麻袋搬到客厅,林雨桐和四爷听到动静出来,这才现这俩孩子拿了啥回来。
好家伙,一箱子的金条,另外两只箱子,可都是瓷器和玉器。这玩意装的时候特别小心,每一件都是裹着棉花,整只箱子所有的空隙都塞的满满的,一路那么颠簸,箱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受到一点损伤。
四爷和林雨桐今儿是回来的晚了,回来的时候就不见这俩。还想着这到底是干啥去了,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端阳不等父母问就说了:奶奶叫我将这东西取了。说着,他顿了一下,我也知道这不妥当,万一向党交代出藏钱的地方怎么办?那些人找不到东西是不会罢休的。向党要是嘴不紧,他们迟早都会问到奶奶的身上所以儿子拿了三只箱子,另外还有两个大布口袋,里面装的是银元,儿子把口袋撕破了,银元撒的满井底的泥里都是要是找过去,看到银元,估计是一时半会的,他们想不到还有别的东西他带着几分庆幸:爸,这两箱子,可都是文物!
文物是文物,可都是清代的东西。瓷器还只是民窑的,玉器也算不上是上等的货色。
研究价值不是很高。
四爷就说:要存,就存着吧。这玩意民间收藏的多,要按财富算,也算不是小数。至于其他的意义,没那么大。
东西是不少,丹阳和骄阳俩爱不释手的摸着黄金,她们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呢。
林雨桐从那点东西上移开视线,她跟四爷的注意力都在李月芬的事上。
端阳没管弟弟妹妹,只说:那向党不说是反gm吧,但至少也是假gm。当年起义,就是看准了风向了
这人根本就是个投机主义者。
投机也罢,什么也罢,这个人的嘴一松,李月芬就会被牵扯进去的。
端阳是一时吓唬住对方了,可这人要真是这么容易吓唬,就不会敛了那么多财之后,很是风光了几年一直还算是体面的活到现在。
这话两人都没说,只打几个孩子去睡了,东西留下我跟你爸处理
端阳犹豫了一下,就带着弟弟妹妹先上楼了。其实他想把东西封在家里的露台上,之前就想给露台上砌上几个水泥凳子水泥桌子的,这三个箱子用砖封住,外面抹上水泥,搁在家里别说几十年,百十年只怕都没事。
想好了怎么处置,他才敢搬回来的。不过既然爸妈有更好的安置办法,他就不管了。
等孩子们都睡了,林雨桐才将东西给收了。
四爷还说明儿出去问问对向党怎么处置的事,结果早上一开门,就见李月芬倒在家门口。之前应该是靠着门的,门一开,她就倒了进来。
林雨桐正打算提水浇丹阳种的那片菜地呢,结果一扭脸就见四爷弯腰去扶李月芬。她赶紧放下桶跑了过去,李月芬没晕过去,眼睛睁着的,但却觉得她浑身都是僵硬的。
林雨桐号了脉,就皱眉:受惊过度!
受惊了!
将人扶回来,喝了点热水,李月芬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想到她一张口就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端阳刚才楼上下来,听了这一句,就蹭一下跑出去把大门关上了。
朝阳和丹阳扶着楼梯站着一脸惊愕的看向李月芬,怎么恍惚听见她说她杀人了。
四爷皱眉:不着急,你慢慢说,你杀了谁了?
李月芬抱着热水杯子:那些人找金子找到后半夜,结果没找到多少,就把向党绑在村口的树上我怕向党半夜里跟人家胡说什么,万一把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怎么办我就偷偷去看了正好看见他他快把绳索松开了不知道哪个瘪犊子绑的绳子,那样别说男人,就是我,挣两下也能挣扎的开。我就过去了,我说你再挣扎,我就喊人了。他就跟要吃了我似的,说我诚心要了他们一家的命他恨我,真的!他真的恨不得杀了我!他说不光要我死,还要把我的儿女都拉下来我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我拿了块砖,就一下子砸在他的脑袋上了,血流的到处都是他肯定死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四爷松了一口气:天都亮了这么长时间了,向天又绑在那么个显眼的地方。要是倒在一边且人死了,只怕早就被人现嚷嚷起来了。没嚷嚷起来,就证明人没死!你等等,我出去看看
端阳就说:您在吧,我去!我去找宋璐别人不会多想啥
村里有人受伤肯定是找宋璐的。
林雨桐允了:快去快回。
端阳到的时候,宋璐正在院子里刷牙呢。
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她含混着,问了一声。
端阳看她:眼睛是红的,熬夜了?
宋璐朝前面指了指:不知道那个谁跟谁结仇了,结果被人拍了一砖,人还昏迷着呢。
端阳往后退了两步,掀开帘子之后大惊:宋璐,快来!
床上哪里有人?只有潘厚朴倒在地上,很显然,有人从后面攻击了潘厚朴。
幸好,人只是昏过去了。
宋璐急着救人,端阳赶紧找村里的人过来,得叫大家知道:向党跑了。
这样的人,敢袭击人之后逃跑,可见非常的危险了。村里的人这么对他,他肯定是恨透了的。这样一个人要是跑出去藏在哪里,祸害人怎么办?
因此,谁都不敢大意,分成几队人,四下寻找。
端阳把宋璐这边里里外外的看了几遍。又有铁蛋和甘草过来照看潘厚朴,铁蛋催他:你忙你的,这边我看着,保准一点事也没有。
宋璐也催他:去忙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能有什么事。
端阳又叮嘱了几句‘不要出门’这一类的话,这才转身走了。
甘草就说宋璐:你俩为啥不结婚呢?
铁蛋就瞪了一眼甘草:话怎么那么多?
甘草瞥了他一眼,就说宋璐:我是闹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偏比别人都想的多。
宋璐只笑却没言语,叮嘱道:暂时叫潘叔在这边住着,别挪动。然后就去一边配药了。
却说端阳回家把事一说,李月芬当时就白了脸,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放过我的
是的!林雨桐和四爷也觉得,这个后患不除,贻害无穷。对方真要迁怒到自家这几个孩子身上,怎么办?
两人当时安抚李月芬说没事,但出了门,却在想办法追查,这向天到底去哪了。
现他晕过去的时候天肯定都蒙蒙亮了,也就是说他袭击了潘厚朴然后从卫生所出来的时候,天肯定是已经亮了。天亮了,外面走动的人就会多起来。他得避着人,能走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从村里过的灌溉高渠。如今正是春灌的时节,渠里面的水得有一米多深。这么深的水,人在水里游,顺着水渠朝下游去,是非常快的。水渠沿岸非常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水渠放水的时候,非必要,很少有人过去。地处北方,会游水的人可不多。换言之,就是那地方危险,不会有人靠近。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林雨桐和四爷从距离卫生所最近的一片玉米地里穿过去。玉米地离卫生所百十来米,要是以往,早上肯定外面有人走动。但昨晚大部分人都是后半夜才睡的,起的晚点又走远真没碰到什么人,就这么顺利的进了这片玉米地。玉米地的秸秆还没处理,就那么以干枯的姿态立着。荒地中间,就修着小沟渠,水只到小腿肚深。在这一段小水渠边上,现了脚印。沿着沟渠而上,是大渠。
果然,这就是最快的逃生捷径。
在放水的闸门附近,两人现了脱下来的衣服,衣服上还沾着血迹。基本能确定,向天就是从水渠里逃走了。
可是他这一走,能去哪呢?
四爷和林雨桐往回返,打算叫林千河派人沿着水渠再找找去。
两人找林千河,林千河放下电话也正要找四爷。
快!铁路那边的电话你哥出事了林千河这么说。
金老三?!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心道:坏了!水渠和和铁路几乎是并行的。难道
已经有人通知刘铃铛和疙瘩了,这母子俩有些忐忑,四爷用了厂里的车,一行四人就赶紧过去。
结果,看到的情况太惨了。
老三几乎是整个人被火车碾成了两截,身上血肉模糊。
到底是他不小心晕倒在了铁路上,还是因为卧轨自杀,没有结论。
林雨桐也没顾得上过去看,因为刘铃铛整个人都晕过去了。疙瘩整个人都瑟瑟抖,一边叫着爹,一边叫着娘。
四爷去了金老三平时巡路住的小屋子,看到翻乱的衣柜,还有床单上的一片潮湿,就明白了:向党来过了。
老三的死,不是意外,更不是自杀。
四爷用了车站的电话,给村里去了电话,叫他们来几个人帮这收尸。然后就只能争取最大的利益,比如疙瘩工作安排。
不管怎么样,老三是死在了岗位上。单位该有的抚恤还是得有的。
他有老娘要赡养,有孩子要抚育,怎么安排呢?
这样的事,人家就说了:给老娘赡养费,一个月二十块钱。而疙瘩算是接班了,不过鉴于孩子小,他父亲又因公殉职,所以没叫孩子巡路,而是安排在了调度站。调度站就在中远重工边上,这个调度站就是为了中原重工才专门修建的。算是在家门口工作。刘铃铛本身有工作,厂里一次性给了两百的抚恤金,就算是这一码事过去了。
人家这么安排真是考虑的周到了,老人按月拿抚恤金,孩子有了工作。给了媳妇一笔钱,媳妇年轻,要是想走一步,还能再走一步。
四爷答应下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金老三带回去,李月芬直挺挺的倒下去,半天都没醒来。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看见儿子成了这样,可不得把心都疼烂了。
她自责,她后悔,她觉得这是报应。
可耳边却似有似无的听到有人在说:
八成就是叫向党给害了
可不是谁叫他娘把人家给惹了
不是我说,李月芬当年就不该嫁给向党,她有儿有女子孙满堂,还都孝顺,干啥想不开非嫁人
李月芬睁开眼眸,等人都远去了,她才坐起来。然后直直的朝外走!
向党!我知道你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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