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羊水破了, 苏华荣和叶安国面色都是一紧。
两人没心思再管叶老太和叶老大两口子,苏华荣让叶老二赶紧去拉平板车, 自己则连忙去屋里抱被子, 随后叶安国连忙扶何月香躺下。
苏华荣拿了枕头垫在何月香的屁股下,催促叶安国:“赶紧走。”
羊水先破了,肚子一发动, 说生就能生, 必须得赶紧去医院才行。
叶老大一家不管这事,叶老大还想再上来厮缠, 被叶安国不耐烦地猛一把推开。
叶老大没防备, 脚下猛打一个踉跄, 身子一歪直接摔在了地上。
叶安国推开叶老大就没再多管, 拉上平板车赶紧往公社去。
苏华荣回屋里把早就备好的东西都拿上, 快着步子赶到平板车旁边, 把东西全都放到平板车上,跟着一起去。
叶老大这一跤摔得不轻,叶老太还拄着拐杖在后头骂, 骂叶安国是个孬种, 居然敢伸手推他大伯, 又说叶安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叫他们一家都要倒霉!
自打叶老太和叶老大两口子闹过来, 屋外就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乡邻。
叶老二没有跟着一起去公社,所以看热闹的大人小孩站院子门外都没有散开去。
叶老大在刘兰花的扶拉下爬起来, 一脸狼狈。
他恼羞愤怒没处发, 冲叶老二吼着质问:“老二, 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还在省城读了三年大学,敢伸手推他大伯!十几年的墨水都白喝了!”
叶老二一副闷了吧唧、事不关己且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转身在墙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 拿苏瓷给他买的镶金烟斗挖了锅烟草,掏出洋火擦着了点烟,然后眯着眼猛地砸吧两口。
叶老大叶老太刘兰花:“……”
别人都要气死了!他他妈在这慢吞吞抽烟?!
把烟锅子点着,叶老二才抬起头,看着叶老大应了一声:“哦。”
叶老大叶老太刘兰花:“……”
叶老大被气得瞬间咬紧了牙,甚至有点忍不住想上去一拳爆了叶老二的头。
然后他气不过掐着腰伸手指着叶老二,说叶老二:“老二你好样的!你好样的!现在你家富裕了,儿子闺女出息了,更不把我这个大哥和咱妈放眼里了是吧?尾巴翘天上了是吧!”
叶老二继续砸吧他的烟,在烟雾后眯着眼又问一句:“我不能翘吗?”
叶老太被他气得瞬间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被刘兰花扶住半天缓过来,她指着叶老二骂:“老二你这个孬种!孬种!养了一窝的孬东西,把我乖乖的安慧也给带到了歪路上,你要遭报应!但凡安慧出点什么事,叫你们赔命!”
叶老二抽烟习惯性往旁边啐口唾沫。
啐完继续砸吧两口烟,眯眯眼继续看着叶老太,“孬种也是你和叶家的种。”
叶老太又被气得翻了白眼。
好容易稳住,她抄起拐杖就往叶老二身上捶,一边捶一边骂:“白养你了白养你了,早该生下来就把你掐死!掐死你这个白眼狼!”
叶老二坐着不动,被叶老太捶了七八下。
然后他突然爆发了一样,一把夺过叶老太手里的拐杖,疯了一般往地上砸,一边砸嘴里一边说:“打!打!打!”
他把叶老太的拐杖砸得断成几节,捡起来一把扔出了院子。
扔完他喘气看着叶老太和叶老大两口子:“不要站我家院子里!都给我滚出去!滚蛋!死他妈远远的!”
所有吓人的事情里,老实人发疯算一件。
叶老太和叶老大两口子顿时都被吓懵住了,谁都没再出声没再动。
叶老二站着喘片刻气,弯腿在板凳上坐下来。
心里憋着大半辈子的委屈,便是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说不出来半句,只还是说:“快滚蛋!”
外面看热闹的人看出再闹事情要闹大。
老金拉了蒋云霞还有杨家一对夫妇,进来好说歹说,把叶老太和叶老大两口子拉出去劝回家去了。
叶老太和叶老大两口子刚走,叶安军骑车到家了。
他在所有人看热闹的目光中进院子来,发现只有叶老二在墙根抽烟,其他都很正常。
看热闹的一个娃娃跟他说:“叶安国拉着他媳妇去医院了。”
叶安军蹙一下眉,二话没说赶紧调转车头,又骑车去追叶安国。
叶安国拉平板车再快速度也有限。
叶安军很快追到他,下了车推着车问:“奶奶和大伯跑家里闹事了?”
叶安国步子迈得很快,“说是苏红把安慧拐走了,看我回来,就问我要人来了。”
叶安军看一眼躺在平板车上的何月香,“他们打大嫂了?”
叶安国转过头看他一眼,“你也别回去找他们算账了,你骑车快,现在就去派出所报警,说他们寻衅滋事打孕妇,孕妇已经被拉去医院了,让警察出面管。”
叶安军听完想一下,点点头立马上车,“那我先去了。”
叶安国嘱咐他,“别太着急,骑车慢点。”
叶安军骑车一走,叶安国又回头问何月香:“感觉怎么样?”
何月香躺着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苏华荣跟在平板车旁边,“有生的快有生的慢的,开始疼起来,那就是要生了。”
然后她这话刚一说完,何月香感觉到肚子被猛踹了一下,随后就抽着筋脉一般慢慢疼起来了。
她忍着嘶口气,“突然开始疼了……”
叶安国听到这话,连忙又把步子再加快。
何月香肚子发动得很快,拉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疼得受不了了。
随后连半小时都没等,就咬着牙进了产房。
叶安军按照叶安国所说的,骑车到派出所报警。
两个警察穿制服出警,来到庄子上的时候,又把大家都招出来看热闹了。
叶老太还在家骂着叶老二呢,就看到两个穿制服的人进了她家的门。
叶老大和刘兰花全都被吓了一跳,忙从板凳上站起来。
警察出警办案,也是干脆利索,直接就把叶老太和叶老大带走了。
刘兰花因为当时没说话也没出手,所以没有带她。
叶老太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抓。
这架势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那十年里,各种被抓去批D的人,两双腿瞬间就吓软了。
到了派出所坐下,浑身还在发抖呢。
她这会怂的不行不行的了,用哀求的语气说:“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我和我儿子真没犯事啊。”
警察同志手里捏着笔,“没犯事,你把人孕妇打进医院了?”
叶老太眼睛睁大了,“我可没没有打她啊,我就是推了她一把。”
警察同志反问:“推一把就不叫打了?”
叶老太慌张辩解道:“当然不叫,这是她自己没站稳,再说她也没摔倒啊!”
警察同志又问:“你们为什么到人家里去闹事?”
叶老大说:“没有闹事,是他家女儿把咱家女儿带跑了,我们过去要人而已。”
警察同志笑,“别人都看到了,说你们动手了。”
他们去逮人之前,问过那些看热闹的乡邻了,也从叶安军嘴里了解了许多,来龙去脉都知道。
叶老大真是很无语,连忙解释道:“警察同志,我们这是家务事,家务事您懂不懂?那是我弟弟家,我妈打我弟,那能叫动手吗?我推我侄儿一下,这能叫动手?我侄儿也推我了呀!”
警察同志看着他们,“咱们这不管你是亲兄弟还是亲叔侄,只要是故意寻衅滋事,只要有人来我们这报警,我们都得管,你们知道什么是流氓罪吗?”
什么流氓罪?
叶老大瞪着眼,“警察同志,我们可不是流氓啊!”
警察同志坐直了身子,用笔敲一下桌子,“公然藐视国家法纪和社会公德、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破坏公共秩序,以及其他情节恶劣的行为,都是流氓罪!”①
何月香到医院也就一个多小时,就生下了两个胖娃娃。
她一下生两个,肯定比别人更加辛苦,但过程还算顺利,上产床后只生了大半个小时。
生完孩子在病房里躺下来,吃苏华荣为她准备好的红糖水煮鸡蛋。
苏华荣在旁边逗孩子,笑着说:“一男一女龙凤胎,齐了。”
生完孩子卸了货,何月香感觉轻松了很多。
她精神状态和面色都好,看向一脸疲色的叶安国说:“咱早点回去吧,到家你赶紧睡一觉。”
叶安国确实很困很累,因为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没能好好睡觉。
火车上面吵得要死,想睡也没办法睡好。
但他突然之间当爸爸了,就不觉得累和困了。
他在床边看着苏华荣逗孩子,抬起目光看向何月香,“不着急,你先休息好再说。”
何月香觉得自己好得很,没什么可休息的。
生之前是真的超累,但生完现在可太轻松了,心情也是出奇地好。
叶安国还是等何月香吃完鸡蛋红糖水,又让她躺着休息了一会,才拉着她回家去。
到家还是进屋里上床躺下来,直接开始她的坐月子生涯。
叶安国和何月香总算是生了孩子,还一次男女凑成了个好。
苏华荣心里头高兴,回家也没闲着,当晚就煮了一锅红鸡蛋,第二天一早就给庄子上的人家一家送了一颗。
以前家里穷,哪里送得起鸡蛋。
现在虽然平日还是习惯省,但这种让人沾喜气的事,苏华荣还是不吝啬的。
当然处得不好的人家,像吴家和叶老大家,苏华荣也不会送。
挎着篮子走过叶老大家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刘兰花从屋里出来,她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刘兰花倒是多看了她很多眼。
等她散完了隔壁的,刘兰花过去打听:“何月香这个双棒,男的女的啊?”
人家手里拿着红鸡蛋,没有多想便回答了一句:“喜庆的很呢,龙凤胎,一男一女。”
刘兰花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就暗了,想笑笑不出来,嘴角怪难看的。
然后她没站着和人多说,转身便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就火力全开开始指桑骂槐,句句话都在抱怨汪玉姗生不出男孩来。
叶老太从派出所刚回来不久,被教育得头还晕乎着呢。
听到刘兰花坐在院子里一边做针线一边骂,她跑出来问:“你嘀嘀咕咕念叨个什么东西?”
刘兰花没好气道:“人家生了对龙凤胎,我还能嘀咕什么呢?”
叶老太听到这个话,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难看,狠狠跺一下脚道:“晦气!”
他们家近来算是倒瞎霉了,叶安慧刚被叶苏红忽悠跑了,不但没讨个说法来,她和叶老大反而被逮去派出所教育了整整半天,虽没有定个流氓罪,还是让留在派出所反思了一整夜,她和叶老大已经成村子里的笑话了,身上算是有污点了!
结果这才刚回来,又得知何月香生了个龙凤胎!
造孽啊!
汪玉姗在屋里听到她俩的话,气得拼命咬住牙。
实在没忍住,她也没出来嚷嚷,只握起针锥狠狠扎在桌子上,不解气拔—出来又连续狠扎几下。
汪玉姗自己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没生儿子这事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也因为生了三胎都没生出男孩,她自己也觉得抬不起头,所以现在比以前可收敛多了,都学会忍气吞声了。心里就想着,等着吧,她非得生个男孩堵住所有人的嘴!
苏华荣送红鸡蛋可没有故意炫耀的意思,真的只是高兴分享喜庆。
她送鸡蛋是从庄子东头开始送起的,最后送到蒋云霞家门上,她更是大方地多给了几颗。
蒋云霞不客气地接了鸡蛋,拉着她说闲话。
她笑着压低声音说:“月香生了龙凤胎,老大家又要气死了吧?”
苏华荣连声音都不压,直接说:“懒得管他家呢,我刚才从他家门口过来,碰到刘兰花从院子里出来,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男娃是他家的心病,可不是我家的心病。”
蒋云霞笑着,声音也放开了一些,“人就是这样,越想要哪样东西,就偏偏要不到。”
说着想起什么,忽又换了语气,“对了,昨天警察来把你家老太太和老大抓去派出所了,两人都在那过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回来,听说回来的时候都一脸菜色。”
苏华荣心里痛快,“活该的是,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蒋云霞说:“还是你家安国和安军有见识,能想到去派出所报警,放咱们谁能想到?这一夜不知他们怎么过过来的,这次的教训,够他家吃一辈子的,以后保准不敢乱撒泼。”
苏华荣笑起来,“这样才好。”
大概叶安国也是这意思,所以才不顾半分情面叫叶安军去报警,不然叶苏红和叶安慧一时两时不回来,怕他们还过来胡搅蛮缠。
蒋云霞想了想又说:“要我说啊,苏红就不该带安慧一起出去挣钱。挣到了钱是他家的,挣不到钱,怪苏红把安慧带出去鬼混,说苏红把安慧给带坏了。苏大姐你说说,苏红这是不是出力不讨好?带着叶安慧赚了钱,还要被他家这样编排泼脏水。明明就是安慧自己非要赖着苏红,苏红好心才带的她,结果倒头来惹了一身臊,你说这事。”
苏华荣轻轻吸口气,“安慧这丫头还是不错的,苏红带她挣钱我们没什么意见。只要她自己心里清楚,谁对她掏心窝子谁对她好,那就值当的。”
蒋云霞说苏华荣,“苏大姐你就是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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