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不愿意留在东京城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浪费生命,这座城池太繁华,太舒适,如果在这里停留的太久,雄心壮志会被逐渐消磨掉的,而云峥自认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所以必须离开,而且是带着全家离开。
生活和志向他一样都不想松开。
“你拿什么去和青塘那些彪悍的年轻人比拼?你的战象已经被运送到了南方,你的武胜军已经被分割的凌乱不堪,你的九个军侯,已经成为大宋各个军队的主官,你敢调用一个都是大麻烦。”
“如果不这样,我怎么可能全家都离开啊?我打算去当秦州知府,是文官,又不是武官,带着家眷上任岂不是合情合理?”
狄青不听云峥的废话,直接道:“你拿什么去说服庞籍这些人同意你去秦州?‘
云峥拿手搓搓自己的脸颊道:“会有办法的,那些人没一个蠢的,知道我这是去干什么,明显对大宋有利的事情,他们不会阻拦的,现在其实是最好的时候,朝堂里没有真正的恶人,有的都是一群想要干事情的人。
你看看庞籍,他表面上在和我们死磕,但是对西北边军的拨款却从未延误过,包括在我看来数量已经多的可疑的火药,他也是第一时间满足了那些人。不管是选军,还是换防,都干得很专业,当然,咱们大宋缺马这件事他也没有好法子,我打算找他好好地谈谈。没有战马,我们的梦想基本上都是空谈,想要靠两只脚在西北的大地上追赶上那些蛮族,这根本就是做梦啊。
所以说,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和他仔细说说,他不一定会阻止我出去,他还不是一个为了官位就丧尽天良的人。
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谈,我不觉得这是一个过于为难的事情。上元节已经过完了,春天就要来临了,大宋也该年号了。一切都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才好。”
狄青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夫这个尸位素餐的副枢密使也该动动了,就和我们以前想的那样,你去西北,我去河间府。为了不让辽国忌讳。老夫此去也不担任军职。”
云峥艰难的给了狄青一个笑脸道:“将在外。君命才能不受!”
说完这些话,俩人似乎都放下了心事,摊开四肢躺在皮毛堆里享受冬日的暖阳。只不过一个像老虎,一个像熊罴……
大宋很久以来都没有这样安静过了,开衙之后,各地的文书传来,赵祯没有找到那些让他头疼不已的蛮人寇边的文书,辽人打草谷,西夏捉生军也好像杳无音讯,边军传来更多的消息却是屯田开荒的好兆头。
如果屯田能够满足边军三成粮食所需,大宋今年财政结余就有望突破百万贯,就能把力量转移到治理黄河上面来,工部早就有文书证明,治理黄河不能依靠修修补补,必须进行一次最大规模的治理,如此才能长治久安。
庆历四年春,开封开宝寺的开宝塔倒掉了,这座木质建筑只矗立了五十五年,这是太祖皇帝修建的宝塔,原想着能够矗立到很多年以后,没想到,一场雷暴就让它成为了开封城最大的火炬。
开宝塔的倒掉,也开启了庆历年间灾难的开始,从那一年开始,无穷无尽的灾难就落到了大宋百姓的头上,直到侬智高叛乱之后,开宝塔的重修已经被大臣们提到了议事日程上,因为所有人都认为,雷火袭击了开宝塔,击溃了大宋的国运。
赵祯虽然不相信,但是为了安慰天下的百姓,他不得不在皇佑元年在东京重修开宝塔,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修建木塔,而是用砖石和琉璃在上方寺重修了一座砖石结构的塔,几年的风吹雨淋之后,这座塔变得黑黝黝的,如同铁塔,所以他原来的名字逐渐被人忘记,人们开始称呼他为铁塔!
赵祯如今你就站在铁塔上,他不需要低头,只需平视就能看到黄河上的白帆,都说开封人头顶上顶着一盆水,这句话说得过于平淡了,应该说东京人头上悬着一条要命的绞索。
自古以来治河从来都是大功业,海晏河清是这条害河变得浑浊之后所有的帝王共同的梦想,每年的这个时候,赵祯都会来到这里看黄河,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开河的时候,滚滚的黄河水携带着大量的冰块从上游雷霆万钧的向下游砸下来。
东京地势平坦,冰块到了这里就会淤积起来,如果一次性的融冰下来的过多,而下游的冰还没有融化干净就会在河道里筑起一道冰坝,最后造成一种颠覆性的后果。
这条河从来就没有让人省心过,总是这样堵根本就不是办法,总有一天淤积的泥沙会抬高河床,当下游地势比上游还高的时候,就是黄河崩溃的时候。
这个问题赵祯自己知道,大臣们也知道,大家都在等待黄河大堤崩溃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何时降临,以什么方式降临,这种等死的滋味简直让人发狂。
赵祯在看黄河,彭蠡先生带着云二和苏轼苏辙他们也在看河,云苏两家最不缺的就是战马,所以老人家坐着马车,三个少年人骑着马,后面还跟着七八位彪悍的家将。
这样的人群一看就是勋贵,宽阔的黄河大堤上往来的人群自然会避开,还以为这些贵人闲的发慌来看景致,此时黄河两岸的垂杨柳还没有吐绿,能看到什么呀?
每走百丈,就会有家将下到河边用罐子装满一罐子黄河水,云二和苏轼会做好标志,再小心的放到后面的牛车上,牛车上已经放了十几个这样的罐子,看样子他们在大堤上行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老年人到底精力有些不济,彭蠡先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自己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皮,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
马车外面有少年人讨论的声音传来进来,声音很低,看样子是怕吵到自己。
“刚才把这些罐子都称量了一遍,最上游的一罐子水,比最下下游的那一罐子重了一两三钱,也就是说,一罐子泥水走了三十里地之后,泥沙就少了一两三钱,这一两三钱泥沙全部淤积在这段河床上了,如果我们再计算一下黄河的流量,就很容易得出每年有多少泥沙在淤积,也就能计算出什么时候黄河会彻底的溃堤。”
“话是没错,只要淤积的速度比人加高河堤的速度快,黄河铁定溃堤啊。”
“不光是这样,你还要计算河床拔高的速度,下游的河床越高,河水的流速就越慢,泥沙淤积的速度也就更快,这是一种变量反应,不能简单的用恒量计算,数值一定是递进的才行。”
“知道灾难发生的日子不算本事,能想出治理黄河的法子,才是真本事。”
“我大哥说过,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将给黄河改道,与其让黄河自己选择改道,不如我们先给他选好出路,这样能把损失降到最低,可是我总觉得这法子行不通,我们没可能过几年就给黄河修一条直达大海的河道。”
“大哥说大宋治理黄河的人其实都是傻瓜,和古时候大禹的父亲一样傻,光知道加高河堤,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其实治理黄河不是让黄河的河面变宽,而是要让他变窄,只有变窄之后,水流的速度才会加快,水流一旦变快,水流就会自动往下切削河床,湍急的河水会继续带着泥沙这样一来,河面就会越变越低,岂不是解决了河床不断加高的问题了吗?”
彭蠡先生见三位弟子讨论的很热烈,就从窗口探出脑袋笑道;“想的还是简单了,庆历八年,黄河在澶州商胡埽决口,便由此改道折向西北,经河南内黄之东、河北大名之西,经今滏阳河和南运河之间,沿着南宫之东,枣强、武邑之西,献县之东,至青县汇入御河,经界河入海。
你们只想着解决东京的麻烦,怎么就不想想大名府百姓的苦衷?治河从来都不是一个单一的事情,他几乎是整个帝国意志的体现。
那里该分流,那里该加高,甚至那里该放弃都需要很清晰地论证,而做出决断的皇帝恐怕也需要有极强的控制手腕才行,否则民变就在眼前。”
苏轼笑道;“我是治河的,统御百姓另有其人,不相干,我只负责提建议,至于成不成,能不能做不关我事!”
彭蠡先生一戒尺敲在苏轼的头上道:“混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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