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临,秋季行将过去。,迎接这个一切沉默但闻呼啸的严冬,多少人似乎尚毫无准备。从眼目所及说来,在南方有延长到三十天的满山红叶黄叶,满地露水和白霜。池水清澄明亮,如小孩子眼睛。一些上早学的孩子,一面走一面哈出白气,两只手玩水玩霜不免冻得红红的。于是冬天真来了。
在北方则大不相同。一连几天的狂风,木叶尽脱,只树枝剩余一二红点子,挂枝柿子和海棠果,依稀还留下点秋意。
随即是负煤的脏骆驼,成串从东平门涌进。从宣武门过身时,这些和平生物可能抬起头,用那双忧愁小眼睛望望新油漆过的高大门楼,容许发生一点感慨。
如果不算契丹人,这就是东方最大的帝国,走一遭并不算是坏事。
那些背负着煤块的脏骆驼在交卸过煤块之后,就会被主人牵着聚集到海市子上的一家骡马店里,主人从戴着皮帽的掌柜手里接过红筹,就得意的晃晃,然后吆喝一声,立刻就有伙计笑嘻嘻的送上一大碗热酒。
这碗酒可不寻常,至少里面没有掺杂一点点水,所以喝起来极为香醇,只要是来交卸差事的驼队,都不会放过这个小小的享受。
凄风冷雨中围着火炉喝一盏热酒散一散身上的寒气,说几句不着调的闲话,等身上的寒气散发的差不多了,就披上烂棉衣牵上骆驼继续出城,尚未结冰的汴河上还有不少的煤块需要运到城里来。这是一门新的营生,以前都是用船直接运进城的,可惜被巡城御史给拦住了,说煤灰落进河水把河水给弄脏了,这些河水有些人家还需要拿来吃呢……
云家即使财大气粗,官位显赫,那位脾气暴躁的家主向来有殴打御史的习惯,在这事上也没办法和御史抗争,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满城百姓的唾沫给淹死。所以。云家的货物只能从城外用骆驼运进来。板车都不行。
骆驼客很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家把烧过一遍的煤块卖的和白米一个价钱这就是根源啊,傻子都知道石炭这东西就埋在土下面,只要剥开土皮。就能挖出来。按照云家的干法。他家根本就不是在挖煤,而是在挖金子,巡城御史如果不狠狠地在这门生意上扒下一层皮来如何肯甘心?
他们没胆子为自己捞好处。要是敢这么干,云家的家主会拿着鞭子抽死这些人,于是,围绕着云家的焦煤就衍生出很多行当来,比如说运煤的骆驼客。好处大家沾是一个好主意。
身为东京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便宜可以占的,东京人很清楚一点,官员怕御史,御史怕真正的权贵,而真正的权贵却非常在意百姓对自己的看法。
骆驼客才跨出骡马店的大门,就看见开封府的差役敲着铜锣开路,开路的差役后面跟着一长溜的板车,板车上趴着一个个光屁股男人,最让人开心的是竟然还有几个光屁股女人也被绑在板车上游街示众,这本来是极为养眼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些妇人的年纪未免大了一些。
再说了,那些屁股各个都被板子打的稀烂,大腿根部更是一片紫青,不消说他们的两条腿都已经废了,板车的车轮在石板缝隙上颠簸一下,那些人就发出一声声的惨叫,骆驼客仔细的数了一下,发现光屁股的人足足有百人之多。
一个年轻的中官骑在一匹马上,白皙无须的脸上一丝表情都看不见,但是他抱在怀里的旨意却很明显的说明了问题,这些人屁股上挨得板子是官家亲自下令执行的。
宦官郑彬骑在马上勉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和,第一次办这样的差事,无论如何也需要有一个好的收场才好。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看那些惨叫的囚犯,真不觉得自己下令打板子有什么不妥,官家好好地一项仁政被他们弄成了人间地狱,害的陛下差点吐血,太妃娘娘看了密奏之后喊了一声“造孽啊”就昏倒了,皇后娘娘赶着去伺候,临走时要淑妃娘娘全权处理此事,还刻意说不可轻饶。
这些人基本上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开封府已经开始按照名册开始抄家了。
接手这件事之后听叔叔邹同讲述,郑彬才知道大宋的慈善机构善举涉及极广,覆盖了慈幼、养老、医病、送葬、赈灾、济贫等方面。
在江南所创办的济助贫病孤老机构有福田院、居养院、养济院和安济坊。据《宝庆四明志》记载,江南明州所辖鄞、奉化、慈溪、定海、昌国、象山六县建立居养院,为全国创举。居养院主要救济“鳏寡孤独贫乏不能自存者”,后来由养济院取代。而助葬机构,漏泽园,在江南地区已广为分布。官家在庆历六年诏令“命诸郡收养老疾贫乏之民,复置漏泽园,葬死而无归者。”
此后,江南地区漏泽园广泛设立,临安府钱塘、仁和2县“置漏泽园一十二所,寺庵寄留槽椟无主者,或暴露遗骸,俱瘗其中。”
另外,福田院、居养院及养济院都含有幼儿救济的功能,而专门的慈幼机构最早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出现,其中以婴儿局和慈幼局影响最为显著。
郑彬自己也是苦出身,当然知道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日子过得有多么的悲惨。但是当他带着皇家禁卫冲进东京城各个福田院和育婴堂的时候,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禁卫副首领一个硬朗朗的铁血汉子冲进去看了一圈之后那张脸比恶鬼还恐怖,腮边还有残存的泪水,育婴堂的主事已经被他用拳头活活的给打爆脑袋……
郑彬本来还担心这样做会出事,当他看到案板上小孩子残尸的时候,就不再觉得那个禁卫副统领做的有什么不对之处了。
勾结妖道以童子血,童子心合药这样的事情足够他被诛灭满门了……
郑彬封锁了现场,将亲眼看到的事实禀告给了淑妃娘娘,娘娘禀告过陛下之后,下达了一连串的旨意:“福田院,育婴堂之事乃是皇家秉承天心而举办的盛事,所以这里的事物属于皇家私事,所有人犯按照皇家家规处理,不走三司,不行律条,由内府全权处理。”
于是东京城的百姓就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这些被人在游街之后,将会面临更加恐怖的惩罚,皇家的家规远比大宋律法更加的酷毒,进了内府,除了死和圈禁至死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据说在这件事情上,大臣和皇帝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最终这件事依旧严格按照皇帝的旨意进行下去了,不但如此,皇家禁卫分成十五路从东京出发,辐射状的向大宋各地州府扩散,一时间,大宋官场人心惶惶。
云峥脱掉官服坐在椅子上喝茶,陆轻盈依旧一脸怒火的道:“这些人就该被砍头……”
云峥吐掉嘴里的茶叶道:“砍头?皇帝暴怒的就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狮子,他自诩仁慈皇帝,结果在他最得意的范畴内出了这样耸人听闻的惨事,濮王被他唤进宫,亲自抽了十鞭子,本来就已经被贬成濮阳郡王了,现在好了郡王的爵位也没了成了山阳公,罚俸十年啊,他家的店铺,田产全部充公,看样子红眼睛的皇帝准备把濮王活活的饿死。
说实在的,濮王在这件事上就沾个边,他的宗正府宗正的职位早就交卸了,如今,皇帝的兄弟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觉得那些干恶事的人只是掉脑袋这么轻松?
“大辟!大辟知道不?太血腥了,我就不说了,免得让你没胃口吃饭,今天叫我们过去就是去观刑的,我和狄青以及那些上过战场的人不在意,庞籍,韩琦也无所谓,你知道前几天来咱家喝醉酒的翰林学士李淑吐成什么样子了吗?其中一个被铡刀剪断的人听说还是他的族兄,身子都成两截子了,还哀求族弟救他。”
陆轻盈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捶了丈夫一下道:“欺负我不知道大辟之刑?最多砍脑袋,怎么会用铡刀?把人剪断这事是腰斩,妾身读过史书。”
云峥呵呵一笑也不辩解,想拉住陆轻盈流氓一下,被人家扭身推开,人嗤嗤笑着走了,据说云家的掌柜快要入京报账了,云峥只好一个人坐在大厅上喝茶,眼神暗幽幽瞅着家里的那副猛虎下山图胡思乱想。
真不错啊,一个以仁慈著名的皇帝开始大规模的杀人了,一个从来双手不沾血水的皇帝如今开始在自己的宫庙里杀人了,历史上似乎没有这个描述,但是云峥今日活生生的看到了最残酷的一幕,好啊,皇帝只要开始嗜血,就是好现象,只要开始嗜血,就会看重武力,也正是因为手里有一支可靠地武力,皇帝才会嗜血,这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想起今日行刑之时,那些禁卫刽子手特意避开人的脖子,把铡刀往下移动,云峥就笑的很开心。(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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