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男人手都伸到棋盘上拿中了自己的黑兵,算是选中了棋子准备落步,却硬生生因为金发妹子的话停下了。
“再这么下要输的哦,局面已经不利好了,你再这么下两步,吃三个兵,换对面三子,对面出象吃你的兵,你觉得你自己真的很赚吗?”金发妹子乐呵呵地说道。
“观棋不语真君子啊,这家伙懂不懂国际象棋啊。”狗哥啧了一声,“一个子都换三子儿了还不赚?”
“其实...我也觉得好像不该继续吃下去。”小弟小声说。
“为啥?你不是刚才都说对面这是在送吗?”狗哥转头瞪了他一眼。
“这的确是在送子...狗哥,你不是下中国象棋的么?你知道‘瞎眼狗’的套路吗?”
狗哥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屏幕上的棋盘。
瞎眼狗是中国象棋一个很出名的套路,高手打新手最喜欢用的布局,开局送对面一个卒,让对面的兵吃掉然后过河,这边在支象踩对面的兵。对面才吃掉你一个字儿肯定不会乐意跟你换掉,于是继续让那个兵向前走。这边又上马继续跟踩,对方还是不乐意,自己都走了三步了,于是走第四步兵挪开躲马蹄,这边再平炮挪位置给马继续踩兵...打着打着,对面就发现自己被动了,对方的大棋全部都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而自己却一直围绕着那个无关紧要的兵浪费步数,白白让对方进行了展开,随后战况急转而下直到被杀得七零八落。
核心思路大概就是,弃子,以换取更加有利的战术位置。
“我操,套路啊!”狗哥爆粗口了,“这电脑这么阴险?弃子攻杀的套路都会?”
但很可惜,屏幕里的主播不是太懂国际象棋,也不懂中国象棋,他没有选择听金发妹子的话,像是完全不信任对方,依旧选择了继续拱兵踩掉了对方家里还没动弹的一个小兵,然后钉子头果断上象吃掉了这个一路高歌猛进到家门的祸害。
“然后呢?你该怎么办?”金发妹子一点也不意外对方不听自己的,悠然问道,“现在对方掉了三个兵,你掉了一个,但你的局面几乎和开场一样没有动,但你看对面白棋,皇后的路已经打开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双象视野开阔威胁拉满,中心兵发挥空间更是巨大,马和车也可以轻松走到有利位置,你告诉我对面两个兵换来这个局面你真的赚吗?”
下棋的男人沉默了,他盯着已经铺开的棋局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下去。
“水箱里的人你认识吗?”金发妹子人物转了个方向看向水箱,里面被镣铐锁住的女人正试图冲撞玻璃打破水箱,水现在已经漫到她的小腿了,但听水箱那传来的闷响,大概率从里面徒手想要物理打破这个水箱是不可能的,况且现在他们的面前还坐着一个实力不详的怪物,从卖相来看这家伙就很不好惹。
“同事。”男人深吸口气说道,他说,“我现在该怎么走?我不是太懂国际象棋,你能帮我吗?”
他就算再蠢,听过金发妹子的分析后也清楚对方必然比自己懂国际象棋,现在的局面已经大劣了,凭借他的棋力想要赢,恐怕只能棋盘对面放水...但那开局就做了这种阴险棋面的钉子头怪物真的会放水么?倒还不如指望场外援助。
“我不确定我帮你的话,对面这家伙会不会翻脸。”金发妹子说道,她打量着这个造型够夸张够阴间的钉子头,大概是在估摸它的危险程度,“你跟它动过手吗?”
“差点死了,它放水了,逼我下这盘棋。”
“它的言灵是什么?”
“我不知道,它只凭借技巧和力量就能让我没有还手之力。”男人说。
“马上C6。”金发妹子说。
男人毫不犹豫地上马到C6,同时视角移向棋盘对面,钉子头在金发妹子支招之后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只是顺手上了自己的马。
“兵上B6。”金发妹子说。
钉子头此刻抬头看了一眼金发妹子,两侧被钉子撕开露出牙床的嘴角竟然有了一丝上扬的弧度,C4停放的象直飞F7吃掉了黑子家中的兵。
“弃象?”金发妹子喃喃说道,过后她沉默了片刻看向钉子头,眯了眯眼睛说,“能不能告诉我输了会怎么样?”
“什么?”男人问到,然后发现金发妹子问的是钉子头。
钉子头作为NPC自然没有回答,它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下一手棋。
“出王,踩象。”金发妹子继续指挥。
男人照做,钉子头出马将王,金发妹子指挥王向前一步避马蹄,而钉子头的皇后在下一步则是迈入了中盘,棋子开始紧紧相逼,将被迫踩象的王逼得满图乱跑,有一种戏耍的感觉。
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双后对峙,兵将黑王紧逼墙角,白马凌空扬起马蹄,形成了无解绝杀的局面。
“输了。”金发妹子说。
没有太多可惜,也没有任何意外。
“倒也正常,64胜率的开局,在水平相等的情况下,不犯错,的确根本没办法翻盘。”金发妹子说,“抱歉了,帮不了你,我尽力了。”
水箱里的水已经漫过四分之三,里面被锁链紧紧束缚的女人只能笔直站着,头仰向天上艰难地露出口鼻在水面呼吸。
钉子头放下棋子,歪头看向男人,深邃到看不见瞳仁的眼眶里全是黑暗。
棋局上,男人骤然起身,扬起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暗钢短刀被他摸了出来,直接抹向了钉子头的喉咙,刀刃快到极致,白光一闪就掠过了钉子头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洒而出糊在了棋盘上。
钉子头栽倒在棋盘边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也行?”狗哥震惊了,直播间的所有围观路人都震惊了,下不过棋就干掉下棋的人,这游戏这么自由的吗?
“哇喔。”金发妹子感叹。
杀掉钉子头后,第一视角里,男人立刻起身冲向了水箱,抬起暗钢短刀翻转过来用刀柄猛击向水箱的玻璃面,发出巨大的闷响。水箱里的水已经漫过了女人的口鼻,她在被淹没前深吸了口气潜入了水里,贴在玻璃面上盯着外面试图救援的男人,满眼的恐惧和无助。
金发妹子站在远处的棋盘旁安静地看着男人疯狂地锤击水箱,一下又一下,水箱坚固如铁,直到里面的女人开始呛水,吐出一串又一串气泡,被捆住的手臂无用地挣扎了几下,脸上的表情渐渐茫然,漂浮在水箱中,皮肤和肌肉也松弛了下来被水的浮力向上轻微拉拽...死亡。
男人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音让网吧里看直播的狗哥和小弟都有些愣神,不少人都啧啧评价这是真正在玩游戏的人,这种入戏程度游戏体验直接拉满好吧?
直到水箱里女人溺亡,水箱的边缘小孔才开始放水,将水彻底放完后,里面的那具尸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倚靠在玻璃上,原本漂亮的脸蛋贴在玻璃面上也扭曲得有些“搞笑”,但看着这一幕,水箱前的男人是完全笑不出来,直播间里他的麦克风很安静,只有沉重到令人不安的呼吸。
男人转身,准备离开,但他回头的时候就发现那个金发妹子已经坐在了棋盘前,而她面前棋盘另一边的地上...钉子头的尸体不见了。
“它——”男人正准备说什么,视野却骤然向后拉去,他背对的水箱大门轰然打开,他整个人被拉进了里面,死透了的尸体滚到了外面的地上,他正想冲出去,但水箱的大门已然关闭!
锁链震动响,水箱中的男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不知何时捆起了铁链,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水箱外面站着的钉子头那张骇人恐怖的脸颊正歪着头看着镜子,原本被隔开的喉咙上已经看不见任何伤痕,但之前流淌下的血迹却依旧存在着。
铁轨上传来轰隆声,伴随着刺眼的灯光,一辆破旧的列车开进了月台,在滴滴声中车门打开,钉子头提着地上溺死的女人尸体走向门前,将尸体丢了进去,随后拍了拍列车的铁皮,列车门关闭,又在轰隆声中带着尸体驶向了黑暗。
钉子头做完一切后走回了棋盘前,坐下,非常优雅地掏出了一张纸巾,开始擦拭起棋盘上的鲜血,坐在对面的金发妹子玩儿味地看着这一幕,又扭头看向水箱里被关着的男人...这一幕似曾相识。
直播间的画面骤然停止,陷入黑暗。
“我靠,这又算是Gameover了?”狗哥直呼没有看过瘾,切出去一看果然直播频道又消失了。
“我再去找一个。”小弟赶紧去摇兄弟找直播间。
“真牛啊!这游戏,难是真的难,但氛围绝对是拉满了的,居然还是个联机游戏!绝了。”
“想通关还得学会下象棋,真的假的,这游戏做出来真是给人通关的吗?为了难而难会没市场的吧。”
“笨啊,你在游戏外面开个和电脑对弈的国际象棋游戏不就好了,难度直接拉到大师,游戏里对面走一步你就走一步,让电脑和电脑自己下!”
“这拿到内测资格的玩家都那么入戏的么,搞得跟真的一样。”
“关在水箱里的那个女角色估计也是个玩家,两人在现实里恐怕真是认识的,结果一起玩儿完咯。”
“可惜,可惜,也不知道后来的那个金发角色能不能下过。”
热切的讨论声在狗哥周围响起,不知不觉,网吧里已经一大群人围了过来观看这个恐怖游戏的直播,女网管举着泡面桶一脸无奈地叫喊着让他们别堵着过道,躺在前台椅子上的老板仰天睡着,口水在嘴角边滴落。
“找到了,找到了,新直播间。”小弟不负众望地又找到了一个直播频道,立刻发给了狗哥。
狗哥连忙输入然后切了进去,这一次探出的画面和第一次一样漆黑无比,耳机里响起了浓重的呼吸喘气声,四周黑不溜秋的,什么灯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在夜跑么?”狗哥开了个玩笑。
“前面有光。”小弟说。
果然,画面里前面黑不溜秋的地方果然出现了一点光芒,奔跑的角色同样也见到了光线,立刻把速度提了上去,同时,狗哥和小弟都在耳机听见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我靠,终于进来了!”
“这主播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小弟说。
“又不是女人的声音,你耳熟男人的声音干什么?搞基吗?”狗哥撇了撇嘴。
奔跑的角色靠近了光源,很快的直播画面也亮了起来,出现了一个废旧的地铁月台。
狗哥他们看着这个角色爬上了月台...然后就不动了,站在那里就站在那里,好像进入了挂机状态。
“这是上厕所去了?”有人迟疑地说。
—
“累死...我了,靠。”
路明非费劲全力爬上了月台,死狗一样躺在了月台上喘息,殊不知一群人正对着他的挂机行为指指点点。
鬼知道他在那黢黑的隧道里跑了多远!最起码他感觉四五个马拉松肯定是有了!上一次这么累的时候还是在高中参加长跑,但这一次可不像以前有美少女陪跑。
他终于知道林年提醒他的小心埋伏是什么意思了...这他妈大地与山之王肯定是想累死他,然后再他力竭的时候钻出来做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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