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好像有些超出了掌控。
当被一把子弹上膛随时可能开火的枪对准时,如芒在背的感觉会刺激着人的每一处脑神经,被枪指住的人会清晰感受到生与死的界限第一次那么的模糊,只需要简单一颗子弹随着轰鸣声钻入你脑袋就可以彻底结束掉你的整个人生,那种轻描淡写却又狂涌而起的恐惧能让人体验到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畏惧‘死亡’,珍惜‘生命’的情绪。
一般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躲闪、这是惜命的下意识反应,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就像是膝跳反应一样的简单反射一般,脑袋不需要去思考身体就迫使你躲开了,这是人与生俱来趋利避害的本能。
同理,林年也一样,在危险如乱雨狂流而下时,他的本能驱使了他做出行动。
在门后的会社事务所里,六七把枪同时举起对准了他,每个黑衣男的手指都放到了扳机上,那股火烧一般的危险感瞬间从大脑里满溢而出,但他身体呈现出来的简单反射却并非是避开。
当曼蒂和大久保良一扑向走廊楼梯时,他却弯下了腰猛地扑进了门后,握住短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绽起!
刹那从四阶开启,16倍速增益。
黄金瞳如流动的熔金一般倒影出了七个黑衣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因为紧张用力过度发白露出青筋,手臂、大腿、乃至面部的肌肉紧绷得像是雕塑一般棱角分明,瞳孔针缩到了极致嘴巴微张呼出紧张的空气。
第一声枪响在林年耳边响起了,原本应该短促而震撼人心的枪声被刹那的领域拉扯成了绵长的线,枪火在枪口处扩张膨胀成了一朵不规则的橙花,子弹慢悠悠旋转而出射向空无一人的大门。
林年暴起冲入事务所的动作没有被观测到,每个枪手的视线都还紧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枪口也是对准了早先林年站的地方,这也代表了七把手枪的第一轮齐射都会落空,按照紧张开火的惯性,他们多半还会扣动第二次、第三次扳机,直到脑神经反射过来自己是在对着空气射击时,才会再度寻找他们的敌人在哪里。
正常流速的现实中,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枪手们需要两秒的时间去反应,但很明显这两秒钟的误差就已经彻底为这场袭杀画上了句号。
滴。
答。
两秒转瞬即逝。
刹那领域顷刻间关闭,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噪作的枪声填满整个事务所,枪火的光芒照亮了落地窗,街头的路人齐齐抬头茫然的看向四周不知道噪音从何而来,少有人注意到了三楼数面窗口上无端飚射出了几串血迹。
大久保良一和曼蒂发现林年不见了是在枪响的两秒之后,他们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毫不犹豫的拔出了风衣里的手枪冲进了屋内,在看见七个黑衣男枪手时,两人抬枪就射打爆了两个倒霉蛋的脑袋。
剩下五个黑衣男在看见大久保良一和曼蒂冲入屋内时都想再度发起一轮齐射,但这时意外发生了。
五人举枪的手臂上黑色的西装长袖缓慢撕裂而开,其下的皮肤裂出了环形的红线,在鲜血泼洒而下时,五根握枪的手臂滑落而下砸在了地上,落地声整齐而清晰,随后并起的则是五道哀嚎和惨叫声。
地上最开始被两枪放倒的黑衣男也随着摔倒在地的动作与持枪的右臂分离了,断口光滑整齐骨骼肌肉的纹理丝毫毕现,七根握枪的手臂摆躺在地上极具视觉冲击力。
事务所的角落林年手持着短刀举过了头顶半蹲在了地上微微喘息,鲜血汇聚到刀尖上从他面前滴落而下砸碎在无垢的地板上。
“我操。”良一心想。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大喊:“所有人跪在地上,双手...单手抱头!”
剩下活着的五个男人尽管饱受着断臂之痛,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下照做,良一扫视了一眼亮堂的事务所,到处都是纷飞的纸页和文件,他抽了抽鼻子兀然皱起了眉头,甩了曼蒂一个眼色让他接替自己看管住这些人,自己快步走到了办公桌旁扯出了藏在桌肚子下面的垃圾桶,里面全是纸张燃烧过后的灰烬和一些漆黑的玻璃碎片和难以分辨原状的颗粒物。
“提前知道我们要来?”良一伸手扒拉了一下纸屑的灰烬,从垃圾桶里面嗅到了汽油的残余味道,所有东西都烧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一点可分辨的证据。
“你们日本黑道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林年从桌上扯了几卷卫生纸擦刀,目光警惕的打量着整个事务所和跪在地上的五个低声哀嚎的男人。
“你们本部的专员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杀人吗?”良一低声反问。
“最开始那个是我被吓到了,剩下的几个人我只是剁手而已。”林年侧了侧头回避数秒内填充满整个事务所的血腥味,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砍人时他可以毫不犹豫,但砍人后的血腥场面却还是能给他带来生理上的不适。
良一视线余光瞥了一眼地上倒下的两具被爆头的尸体,那两人站位最靠近大门所以他们是最先遭受到林年攻击的,左侧尸体的偏脖颈上很明显有一道两至三厘米的裂口,不像是偶然所至。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发起攻击的人在瞬间临时改变了注意才把刀口从致命的脖子上转移到了手臂上,不然他们进门见到的就不是七个断臂凶手,而是七个无头尸体了。
好狠辣的家伙,这种冷彻无情的杀性简直超过了大久保良一认识的任何人。
但很明显现在不是讨论内部问题的时候,良一在事务所里快速转了两圈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摆在办公桌上的全都是颜色杂志和碟片,少有几张新宿的详细地图,上面圈圈画画这一些地方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最后查不到更多情报的良一只能回到了五个俘虏面前,一脚踹倒了其中一个俘虏用脚踩住脖颈再蹲下去拿枪戳住他的太阳穴:“青坊组?”
“是...”被踩住的男人痛苦的应声。
“为什么会提前伏击我们?”
“组长的...命令...”
“你们组长呢?”
“我...不知道...”
良一一声枪响打在地上男人的左大腿上,在对方发出惨叫之前就抬脚踩住了嘴巴迫使只能发出呜呜声。
心中默数十五秒,良一抬起脚又问:“你们组长呢?”
“我...我真不知道...”
又是一枪打在右大腿上,这次男人没发出惨叫而是直接昏死了过去,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在警视厅来之前我们的时间不多,抓紧下一个。”良一挥了挥手,曼蒂把下一个俘虏丢了过来。
“我们真不知道组长在哪里!组长给我们最后下的命令就是守住事务所,说是有敌对社团要来找我们麻烦!”第二个男人很识趣,良一还没开枪他就把知道的一切吐了出来:“组长说来找麻烦的人是二男一女,我们一直在楼上监视街道,看见上来的你们符合情报才选择动手的。”
“二男一女?”良一皱了皱眉内心沉了沉,因为这种配置一般在执行局内并不常见,执行局是精英机构每个执法人都是一等一的杀胚,女性执法人尤其罕见,在人员搭配上也都是二人一组并非三人,他只能觉得二男一女这个具有强烈针对性的情报根本就是指的他们三人,可这样问题就麻烦了。
——青坊组知道他们三个人会处理这个任务,所以早就提前埋伏好了只等他们登门拜访。
本部来的专员被人盯上了?
良一内心升起了警惕,今天是本部专员到访的第一天,这个任务也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由长谷川义隆从源氏重工29层的联络部取来的‘飞镖’,此中的程序完全在内部进行没有半点泄露的可能,凭什么他们能碰到这档子事情?在日本又有哪个组织胆敢这样针对蛇岐八家?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示威?还是意图挑起本部和本家的信任危机?
良一沉默着扫了一眼血泊中跪躺着的五个活口,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从一开始的‘疑似有混血种插手’上升到了更为严重的范畴了。
“对了...组长还说让我们留一个活口,让他把箱子带回去给他的上级。”男人又低声补充。
“箱子?什么箱子?”林年问。
“就在角落窗帘后面...”
靠近落地窗的曼蒂立刻小跑过去,果然在窗帘后找到了一个金属手提箱。
良一皱着的眉头越来越深了,因为这个任务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要密码。”曼蒂发现手提箱上有密码锁。
“0520...”男人说。
站在一旁缓和躁动情绪的林年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金属手提箱下意识喊道:“别开...”
这时曼蒂也拨动转轮打开了密码锁,揭开箱子后里面摆放着一面如恶鬼一般白面獠牙的公卿面具,血红的字迹在上面书写着四个中文的大字——【幸见光临】
曼蒂愣了一下伸手揭起了面具,发型在下面摆放着一块怀表,红绿线连接着电路板以及白色的塑胶软物,怀表上的计数秒针已经走到了11,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合在12之上。
“炸弹!”曼蒂脸色刷一下变得雪白,她双手一按关上箱子抱着就要冲向大门外。
林年伸手扯住了她的后领把她拉了回来,一脚踹飞了她手中抱着的箱子,双眸再度亮起就要使用刹那,可这一瞬间两人背后的良一又猛地抬手扯住了他们的后领!
空中的箱子表面已经被火光笼罩了,在烈焰和冲击波袭来的时刻,大久保良一的双眸耀金如日。
深夜的歌舞伎町一番街响起了震彻夜空的爆炸,大楼的窗户、沿街的橱窗、轿车的车窗在横扫而过的冲击波下如雨般震裂!行人尖叫着抱头蹲下,恐惧地望着街边三楼汹涌而起的黑色浓烟。
街角小巷,一个手持手机的男人望着远处节点名烟雾滚滚的三楼面色平静地说:“礼物已经送达。”
过后,他将手机的sim卡取出,掰碎,大步迈出融入进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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