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么说、这厮是准备栽赃诬陷两淮的盐商,把盐商和勋贵的事情解决,然后帮自己内帑亏空的账目用追缴的银子来抹平?”
书房内、当朱由检召来了崔应元和李若琏,陆文昭后,崔应元很快就让人调查到了魏忠贤的动机。
“按照杨寰的消息,魏忠贤这几年来,大概是从内帑之中挪用、贪污了一百二十余万两,从两淮盐商手中收取五十余万两……”
崔应元面对朱由检,十分谦卑的说着。
他身边的陆文昭和李若琏听闻魏忠贤贪了一百二十余万两,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倒是朱由检不以为意的低头喝了一口茶道:
“他贪的东西,迟早要补回来,眼下不正是如此吗?”
“刚好两淮盐商那边,我也没有什么准备收拾他们的打算。”
“魏忠贤既然害怕两淮盐商把他的事情抖出来,那他就去处置两淮盐商好了。”
朱由检的想法很简单,魏忠贤是阉党的事情,百官都知道。
现在魏忠贤指挥杨寰去抄家两淮盐商,那自己坐着看戏就好了。
甚至如果魏忠贤能把事情搞大一些,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去他身上,那朱由检扫北之役就很轻松了。
“把两淮盐商这几年的罪证都让杨寰交给魏忠贤,让他把事情闹大一些也好。”
朱由检吩咐了一嘴崔应元而他也乖乖应下。
处理完魏忠贤的事情,朱由检看向了陆文昭和李若琏道:
“扫北之役我和五军都督府已经商量好了,三月初七武骧、腾骧、神策、金吾四卫率先北上。”
“同时孙应元前往辽东,和熊廷弼伺机而动。”
“如果老奴得知白马关出兵的消息后,不对虎兔墩他们支援的话,辽东的兵马就趁着山东灾民抵达辽东的时候,招募他们为民夫,于三月十五出开原北伐。”
“锦衣卫给我想办法,科尔沁中有一些不满努尔哈赤的部落,拉拢好他们。”
“是!”陆文昭和李若琏当即应下,而朱由检也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在他们都退下后,朱由检也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不过他闭目没有几秒,就听到了很轻盈的脚步声,随后过了数秒,十指尖尖搭上了头顶,开始慢慢揉捏了起来。
香囊味传入鼻中,朱由检稍微挺起了腰,让双手的主人更好揉捏。
处理完军务,这难得的放松让他倍觉舒服,而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双手的主人开口道:
“殿下、今日还在书房用膳吗?”
“嗯……”朱由检应了一声,而双手主人的杨媛爱也拿起了旁边的热毛巾,敷在了朱由检的脸上,同时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端着托盘的侄女。
“叫庖厨准备膳食吧,殿下过些日子要出征,多准备些。”
“嗯!”杨爱应下,转身就小跑出了书房。
拍马上战场,作为将领蓄养一身膘是必须的,不说防止冷箭,脂肪既能卸力,又能储能,因此大部分将领都在战前多吃一些。
朱由检出征河套之前,体重飙涨到了一百四十斤,折合为后世的一百六十多斤,活脱脱是一个小胖子。
结果征战结束,整个人瘦了足足二十多斤,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战场上变换莫测,尤其是追击战的时候,想吃口饱饭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经历过那么一次,朱由检也算是知道,一些将领为什么在老年容易患上病痛了。
不过以老朱家的基因来看,朱由检还是觉得只要自己不嗑什么丹药,别太吃什么龙精虎猛的药,活到六十几不成问题。
五十年后,说不定到时候大明的医疗体系都领先现在几个档次了,到时候就更不用担心了。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帮忙按摩的杨媛爱倒是突然开口道:
“近些天,京城里都再传皇后殿下要为殿下您选妃了。”
“嗯……我听到了……”朱由检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杨媛爱见状,好奇问道:“殿下不好奇自己的王妃吗?”
“一般……”朱由检懒洋洋的回应,因为他确实不在乎那所谓的王妃。
当他成为朱由检,踏上政坛的时候,他就知道爱情这种玩意,自己是不可能得到了。
从他成为齐王,执掌五军都督府之后,他就更对所谓的自主恋爱不感冒了。
一大堆事等着他,在他看来只要王妃看得过去就行了。
况且只要他想……什么女人得不到?
这么想着,朱由检不再说话,而杨媛爱也闭上了嘴。
之后的日子,朱由检不是在练习基本的武艺,就是去皇宫和朱由校训练马术。
朝堂上静的十分诡异,或许是朱由检的存在,让京城各党都不敢做的太过火。
总之春去秋来,一个半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朱由检也迎来了要前往白马关的时刻。
二月十七,当北直隶八卫兵马和三十万民夫都调往白马关,朱由检也在一大早踏上了前往白马关的道路。
选择一大早的原因很简单,他是怕到时候自家哥哥又跑过来寒暄,到时候二人一聊,怕是没有一两个时辰结束不了。
因此、当他抵达德胜门后,当即便带着骁骑卫的骑兵开始策马北上。
不过、他能预料到朱由校的想法,朱由校自然也能预料到他的想法。
当他策马北上的时候,朱由校却没有在皇宫,而是出现在了德胜门的城门楼上,女墙背后,看着城下朱由检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叹了一口气:
“唉……”
“万岁、杨寰已经带人抵达兖州府了,估计殿下扫北的时候,两淮的事情……”
朱由校在叹气,而刘若愚则是在他背后轻声说着魏忠贤的事情。
有着锦衣卫的朱由校,对于魏忠贤的所作所为,几乎是十分清楚,唯一没有朱由检弄得那么清楚的,就是关于魏忠贤到底吃了内帑多少银子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朱由校也知道魏忠贤很贪。
但同样的,他也觉得,贪银子的人,才是最好操控的……
“两淮的盐商在江北势力极大,派人告诉崔应元,注意一点,别引起民愤……”
朱由校微微瞥了一眼刘若愚,而刘若愚也颔首应下。
见刘若愚的举动,朱由校转头看向了已经消失在天际边的骁骑卫骑兵,喃喃自语道:
“弟弟这一走、恐怕朝中的党争又要重新开始了。”
朱由校很清楚自家弟弟在京城和不在京城的区别。
他在京城,阉党之中的齐楚浙宣昆五党,还有一群小党派,以及苟延残喘的东林,都不敢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但眼下他走了,为大明开拓疆土,安定边塞去了。
可边塞是安定了,但朝中呢……
朱由校微微皱起了眉头,而他身后的刘若愚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皇帝背影。
主仆的行为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直到一刻钟后,朱由校转身,这种诡异才宣告结束。
二人在大汉将军的拱卫下返回了皇宫,只是在他们返回皇宫的同时,数万里之外的旧港也迎来了一群非富即贵的人。
“放!”
“砰砰砰——”
二月的南洋气候宜人,在白云蓝天之下,碧海波涛之上,旧港行省、巨港府码头的十二声鸣炮礼让整个巨港的气氛都喜庆了不少。
一艘艘九千料的货船靠岸,随后放下船梯,紧接着一名名身着绸缎的人有条不紊的下船。
在码头上、黄龙并没有亲自接见这群人,而是派来了目前暂时担任海军都督府,正四品佥事的李旦前来迎接。
一年多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而巨港府作为原本就拥有上百万土人的马来半岛,一旦团结起这上百万土人,想要建造一个繁华的城池可以说轻而易举。
巨港府治所巨港县,它的位置位于后世的吉*坡。
经过上百万人的建设,此地沿海矗立起了一个城墙周长四十余里的大城。
城中有土地近六万亩,而城外东西两侧已经初步开垦清理出了一些平地。
不过诡异的是,从码头看向平地,所有平地上都是汉人,而汉人的数量不过寥寥数千人。
“海军都督府佥事李旦,恭迎诸位长史……”
当数百名王府官员还在诧异于巨港的繁华时,李旦的突然开口,瞬间打破了他们的惊诧,纷纷作揖回礼。
在诸藩之中,实力强大藩王长史依旧站在最前方,而当李旦自报家门后,对他不是很了解的一名长史便开口道:
“秦藩长史孙煜、字健新,敢问黄龙都督现在何处?我等何日可以出发前往小西洋?”
孙煜的话问出了诸藩长史在意的问题,而对此,李旦则是不紧不慢的笑着说道:
“黄都督还在东山府组织围剿叛军,眼下下西洋一事,暂由本官负责。”
“诸位请在此地休息两日,明日黄山舰队携带一百补给船从南海府抵达码头后,下西洋之船队便可出发。”
李旦的话让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担心旧港物资不足,导致他们需要在这里呆上不少时间。
“诸位长史休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请……”
李旦不给孙煜开口的机会,当即作揖示意他们进入巨港县,而不想让他们在码头待太长时间。
诸多长史虽然起疑,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也没有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率先开口的秦藩长史孙建新更是带着秦藩的几名官员护卫先行,其他诸藩也纷纷跟着进入了巨港县。
李旦看着他们离去的模样,安排了一名主事招待他们后,便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开垦地走去。
等诸藩长史都进入了巨港县后,一名跟在李旦背后的参将也开口道:
“这群个宗室,来巨港休息两天,也不知道要耽误我们多少事情。”
“就当是给那群土人放假了。”旁边一名参将跟着开口,而李旦则是说道:
“也别太瞧不起他们,日后旧港土人开发完毕,说不定我们还需要从他们的藩国手上获取一些金银,从事贸易。”
“说说巨港府的新地开垦情况吧。”李旦看向身后的一名参将,而对方也当即回应道:
“从去岁正月到现在,草草开垦出了一百四十五万余亩,今年只需要再精耕一年,明年就可以种植水稻了。”
“嗯……还不错,就是速度有些慢。”李旦微微颔首,而旁边的一名参将道:
“都督下令,明岁旧港耕地必须达到三千万亩,就这速度来看,怕是得累死……”
“好了,那些事情不用说,只需要完成都督和殿下的军令便是。”李旦打断了对方想说的话,随后蹲下捏了一把土,感叹道:
“这旧港诸岛,除了东山府较为贫瘠、开垦难度太大外,其余岛屿土地都十分肥沃。”
“这样肥沃的土地,这群土人占据数千年居然还没有开发出来,真是暴殄天物。”
“佥事说的是,比起这群土人,我大明迁移而来的百姓反而能吃苦一些。”一名参将附和着,而旁边的参将也道:
“佥事,这次派黄山舰队护送小西洋船队,会不会兵力太少了?”
“黄山舰队只是马前卒,为后面的舰队探明海域和路线罢了,黄都督已经派其余几支甲等舰队前来了。”李旦说罢,也看向了不远处的巨港县。
他不是很理解朱由检为什么要把这群藩王分封到天竺,毕竟这群藩王若是日后有谁消灭了其他诸藩,那说不定会成为大明的敌人。
藩国之争,这种事情已经在历史上发生无数次了……
李旦的想法、实际上也是绝大多数大明武将的想法。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在心里想,谁要是敢说出来,恐怕第二天就要被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带走……
这么想着李旦也放下了不该有的想法,转而开始继续安排巨港府的一些政务。
他并不是专门常驻在巨港府的佥事,而是黄龙随身的佥事。
如果下西洋船队不来,恐怕他这会儿正在和黄龙探索东山府以南的那个大岛。
“也不知道都督探索到哪里了……”
想到东南府南部的大岛,李旦的思绪飘到了数千里之外。
也在他思绪飘向黄龙的时候,数千里之外的一艘船只也因为操作不当而搁浅在了礁群之中。
发现搁浅的舰长当即让人向后方的舰队挥旗发出警惕的旗语,而看到旗语的诸多舰长也纷纷避开了礁石群。
“这地方有点意思,与往南走反而植被越茂盛了起来。”
当双筒千里眼被放下,已经留起短须的黄龙出现在了一艘巨大的军舰上。
风帆被狂风吹动,大海在拍打船身,天空之中的乌云和搁浅的军舰没有让黄龙止步,他看着舰队右侧的海岸线,转头对旁边的人说道:
“命令全军继续南下,在前方找一个可以靠岸的地方,等待后方的补给船。”
“是!”
副舰长闻言当即开始命人摇旗,传递旗语,而黄龙则是双手扶在围栏上,看着怒海狂涛的场景,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自从半个月前解决了东山府沿海的所有土人后,黄龙就留下了一营拱卫营,随后带着一支甲等舰队向东山府南部进军。
舰队走了半个月,从一开始对荒芜海岸线的不感兴趣,到植被变多时的兴致勃勃,再到眼下的好奇,都满足了男人想要冒险的天性。
很快、阴沉的天空开始下起暴雨,而面对暴雨的海军舰队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固执的向南行驶。
海浪拍来,整个甲板上都是咸涩的海水,黄龙自己也被拍了一个透心凉,不过这并不能浇灭他的热情。
望着所有水兵在甲板上摇摇晃晃的模样,望着军舰起起伏伏的场景,黄龙此刻想要放声咆哮,以此来宣泄自己压抑了一年之久的情绪。
只是再高的热情,当连续被海水拍打数次,被狂风吹了无数次后,也终究会化作饥饿和寒冷。
好在在夜幕即将降临前,黄龙他们找到了一块漫长的避风湾。
所有船只行驶靠近沙滩,随后在即将进入浅水前放下了船锚,固定之后,所有人都跑回了船舱里,大口大口喘气的同时,手里捧着一碗热茶。
黄龙也不例外,他捧着热茶,吹了吹后,抿下一口,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他坐在角落,没有掺和舰船上诸多将领们关于这块新大陆的讨论,心里满满都是关于朱由校和朱由检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身上的衣服都随被火炉烘干,船舱外的海浪声也变小了起来。
黄龙提着一个灯笼走出船舱,果然暴风雨已经过去。
漆黑的海面上、只有他们这十几艘军舰冒着朦胧的火光,让黄龙心里有些压抑。
不过、这样的压抑伴随着远处船队的浮现而消失。
舰队庞大的补给船队跟了上来,所有舰队的水兵都跑上了甲板,为他们欢呼着。
这样欢快的场景让黄龙露出了一丝笑意,或许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忘却那些政治上的事情,给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放小船,去海岸上扎营吧。”
补给船队抵达,黄龙也下达了军令。
很快、数以百计的小船开始被放下,随后被水兵们划向海岸。
他们有条不紊的抵达海岸,随后拖拽小船登陆沙滩后,开始将小船上的帐篷一个个搭建了起来。
他们用小船在沙滩上围成了一个大圈,就好像防御工事一样。
一些人去寻找稍微干燥的柴火,一些人则是探索四周。
在确定这个海滩安全后,他们开始用火把当做旗帜来晃动旗语。
得到安全的情况,黄龙也带着大量水兵登陆沙滩,而补给船队的庖厨们则是最后登陆沙滩。
在他们登陆的时候,黄龙已经坐进了一个搭建好的大帐内。
他让人点上了烛火,随后就拿出了兵书开始反复观看。
这算得上是他在南洋除了打仗和探险外,唯三能消遣的东西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篝火堆开始点燃,帐篷内外都亮了起来,水兵们围在篝火边,唱着家乡的民谣,让黄龙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舰长也端着一盘饭食掀开了帐帘:
“都督,饭食好了,先吃点吧。”
“嗯……有羊肉?”闻见羊肉香味的黄龙食指大动,同时也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毕竟在南洋,羊的数量还是比较少的,即便是黄龙这种级别的存在,也顶多只能一个月吃上那么一顿。
“有,是南海府派来的补给船队,同时还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是满都督的。”
“嗯?”听到是满桂的来信,黄龙也顾不上羊肉的鲜嫩了,而是直接抢过了手书,打开一看。
他紧张看着手书上的内容,全因为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能有多少人支持他的想法。
毕竟不解决朱由校和朱由检的关系,他们这群人就得一直担心受怕。
他本以为书信里,满桂会给他带来一长串愿意支持他的名单,却不想手书打开,却看到了皇帝和满桂他们开诚布公的内容。
“……”看着手书中的内容,黄龙皱了皱眉头。
“都督,怎么了?是北边有战事了吗?”舰长好奇询问,而黄龙也在看完手书后,将手书点燃丢到火炉里。
手书被点燃时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颊,但很快又熄灭下去,让整个帐内陷入昏黄。
黄龙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嗯、殿下要发动第二次扫北之役了。”
“那不是很好吗?”舰长不明白,这种好事,为什么自家都督脸色会是这样。
“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黄龙摆了摆手,示意舰长下去,而舰长闻言也作揖行礼,随后退出了帐内。
在他走后,黄龙久久没有开口,直到桌上热腾腾的肉汤都不再冒烟,他才叹了一口气:
“唉……”
一声长叹,意味繁多,不知道黄龙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计划流产而叹气,又或者是在感叹朱由校和朱由检的兄友弟恭,总之黄龙的神情复杂。
他看向火炉中已经不存在的黑灰,过了片刻才喃喃自语道:
“兄友弟恭虽好,但叔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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