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我就失去……
祝政这大半月一直很忙, 忙到关洁几乎见不到人。
好不容易等到他,结果他又忙忙碌碌进了书房,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 忙到饭都没时间吃。
关洁见状,忍住打扰他的冲动,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看电影。
电影看完, 墙壁上的挂钟已经落到十二点,关洁回头, 二楼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关掉电视机, 关洁穿上拖鞋, 到厨房热了杯牛奶, 打算送到书房。
刚把牛奶从微波炉取出来, 祝政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关洁无声笑了笑,提醒祝政喝牛奶。
祝政迈腿走进厨房, 一手接过牛奶,一手搂住关洁的细腰。
仰头几口灌下牛奶, 搁下玻璃杯,祝政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大掌扶住关洁后脑勺, 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低声喟叹:“再等等我, 好不好?”
关洁虽然不明所以,却顺从地贴近他的胸膛,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开口答应:“好。”
祝政像是厌倦了这种忙碌、无趣的日子,他抱紧怀里的人,温柔询问:“忙过这段时间, 我们就结婚,可以吗?”
关洁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伸手抓住祝政的衬衫纽扣,疑惑发问:“怎么这么突然?”
祝政手指轻轻滑过关洁柔顺的发丝,捧住她的脸,俯身亲了亲她的眉眼,嗓音低沉道:“不想再有别的变故。”
关洁眨眨眼皮,仰头与祝政对视两秒,笑问:“容我想想?”
“别让我等太久。”
“这得看我心情?”
“心情好就同意?”
关洁挑眉,满脸傲娇:“不一定。”
祝政无视她的为难,弯腰抱她离开厨房,径自走过客厅、楼梯,推开卧室门,将她轻放在床尾。
他单膝蹲下,伸手拿过关洁的左手,不着痕迹瞥过她的指。
关洁见他一直盯着她的手指看,询问:“你干嘛?”
祝政与她十指相扣,仰头迎上关洁疑惑的目光,祝政站起身,弯腰亲向关洁的嘴唇,亲完,祝政不慌不忙交代:“我明天要去见个人。”
“嗯?”
“潘家伟。”
关洁惊讶,下意识追问:“怎么突然——”
祝政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轻声解释:“有些恩怨也该结束了。如果这件事不做,我这辈子都无法心安,也无法面对珍珍、嘉遇。”
“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处理好这一切,我把完完整整的祝政还给你。”
关洁很感谢他的坦白,也很感谢他能考虑她的感受。
“好,我等你。”
他们早已约定,约定做彼此肩头的线头、做彼此领口的纽扣,做彼此缺一不可的眼睛。
—
上海下了场大雨,雨声淅淅沥沥,雨点打在石板噼里啪啦响。
祝政身穿黑色长款风衣,踩着同色皮鞋,手握一把黑伞,站在雨里,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康复心。
雨水顺着伞面溅落地面,砸出细碎的雨花,有的顺势流进下水道,有的溅在他的裤腿。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打着伞,面无表情走进康复心。
潘家伟右腿虽然彻底报废,却每周都要去康复心锻炼,
祝政走进康复心大楼,收下伞,抬眸扫了眼停车场停放的奥迪车,提着湿漉漉的长伞,面无表情走进大楼。
路过前台,祝政脚步停顿半秒,向前台姑娘询问:“潘家伟是在201吗?”
护士猛地抬头,迎上祝政那张脸,护士下意识点头:“是,您是……”
没等护士说完,祝政已经踏上楼梯。
绕过楼梯转角,祝政一路上楼,直到走到走廊最深处的那间房间才停下。
祝政站在201门口看了眼头顶的门牌号,慢悠悠搁下伞,握住门把,一把拧开门。
潘家伟正在根据医生制定的方案做康复练习,听到动静,潘家伟停下动作,扭头看向门口,瞥到祝政那张脸,潘家伟脸色大变。
报废的那条右腿突然有了痛觉,痛如针扎,如蚊虫咬过,密密麻麻遍布全身,弄得他反应不及。
祝政嘭地一下关上门,抬腿大步走进病房,绕过踩在路间的仪器,不慌不忙走到潘家伟对面的单人沙发,然后缓缓坐下。
他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扶手,一手落在膝盖,姿态很是悠闲自在。
似乎时间很多,他没着急出声。
他坐在沙发,从兜里取出烟盒,点了根烟,慢悠悠抽了两口口。
抽完,他张嘴吐出烟圈,视线若有若无似地落在潘家伟身上。
潘家伟承受不住祝政无声的压迫,率先出声:“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祝政无视潘家伟的无能咆哮,掀眼看他一眼,语调淡淡道:“胆战心惊的日子不好受吧。”
“这半个月,潘总活得好像挺不错。居然有闲工夫康复治疗。怎么,你还指望你那条腿能够完好如初?”
被祝政提到痛处,潘家伟也发了狠,指着祝政大骂:“姓祝的,别以为你出来就能无法无度了!别忘了,这是上海,不是北京。当年你在北京我能整你,这次——”
祝政弹了弹烟灰,面带嘲讽问:“你怎么老是爱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你该不会以为一条腿就能抵一条命?忘记我当初怎么警告你的?”
“只要我活一天,你就痛苦一天。潘家伟,你的报应该到了。”
“先从你精心打造的潘氏开始,再到你的家人,最后到你?反正都逃不掉,也不用挣扎,你说是不是?”
屋里一大股臭味,祝政待不下去。
祝政掐断烟头,顺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站起身,看了眼气急败坏的潘家伟,抬腿走出病房。
“祝政,狗急了还跳墙,你真不怕遭雷劈吗?”
祝政走到门口,背后突然传出潘家伟咬牙切齿的威胁。
“你可以试试。”祝政背对潘家伟,波澜不惊说。
—
潘氏破产那天,是个很平常的日子。
新闻里,警察封了潘家别墅,查封潘家伟名下所有财产,潘家伟被人以“买/凶/杀/人”罪名起诉。
潘家伟畏罪潜逃,警方正在发布寻人启事。
关洁看到新闻心头一紧,想起祝政这几天的异常,忽然明白他做了什么。
祝政电话打不通,关洁转头打到陈川手机。彼时陈川盯着桌面不停震动的手机,抬头看了眼一旁亲自指挥布置求婚现场的男人,为难道:“……哥,关姐电话又打来了。我到底接不接?!”
祝政挪动完桌椅位置,提醒:“接,别说漏嘴。”
“保证不会!”得到允许,陈川兴奋答应。
响到三十秒,电话终于被陈川接通。
关洁暗自松了口气,没等陈川出声,她率先询问:“小川,你哥在酒吧吗?”
“没,他出去办事去了。关姐找他有事?”
“今天新闻……你知道吗?”
“新闻?哦,潘家伟啊,知道啊。他不是罪有应得吗?”
“是,你哥今天状态怎么样?”
陈川小心翼翼觑了眼忙忙碌碌准备现场的人,委婉安慰:“我哥状态挺不错的,没被影响。对了姐,你今晚要不要过来唱几首?”
“我等你哥回来再说。”
陈川咽了咽口水,迂回解释:“……哥今晚点过来,说有点事处理。”
“那行,我点过去。”
电话挂断,陈川弄得满头大汗,生怕说漏嘴,坏了祝政的求婚计划。
—
下午点,久没消息的祝政突然发了条微信过来。
【今晚酒吧有活动,穿好看点。】
关洁低头看看身上的穿搭,放下手机,重新打开衣柜选衣服。
选了半天,最终挑出之前穿过的复古红枯枝玫瑰裙。
换上玫瑰裙,关洁简单化了个妆,戴上红色流苏耳环,祝政送的红宝石项链,换上红色高跟鞋,拎着包下楼。
走之前,关洁特意去书房拿了祝政之前说的车钥匙,打算开车过去。
正要走,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打断关洁的计划。
关洁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赵娴,白净的面皮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攥紧包,抿了抿唇瓣,站在玄关手足无措地看着赵娴。
关洁只在祝政手机里偷偷看过一次赵娴的照片,那时她并没有多大体验,只觉得这个女人面相很温柔。
这样仓促见面还是第一次。
年少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只是到底年轻气盛,身上全是藏不住的锋芒,所以面对家长的阻拦并无多大感觉。
可眼前这位,她只看一眼,便觉得不好应付。
赵娴长相确实温柔似水,很像江南水乡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可从那双桃花眼里,关洁看不到一点温柔,只觉威严满满。
赵娴主人姿态走进公寓,面色平静地扫了一圈环境,走到沙发,丢包不慌不忙坐下。
理了理身上的褶皱,赵娴审视的目光落在玄关处的关洁脸上,冷不丁出声:“原来已经同居了。”
关洁这才僵硬地点了下头,出声叫了声阿姨。
她脚步迟缓地走到沙发,放下手包,转身走进厨房替赵娴倒了杯温开水。
赵娴瞥了眼桌上的水,指着她对面的沙发,面色平和说:“坐下谈谈,别这么约束。”
关洁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扶着裙子坐下。
她坐在沙发,一面迎接赵娴的打量,一面思考如何解决眼前的状况。
赵娴来势汹汹,却又隐忍不发,关洁看不透她的来意。
赵娴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嘴角勾了勾,面色无虞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瞧瞧你。瞧瞧小四非要不可的人到底有什么本领,让他这么死心塌地。”
关洁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笑一下。
赵娴端起温开水水,慢慢喝一口,不慌不忙看向她,问:“小四呢?”
“……还在忙。”
赵娴搁下水杯,笑着发问:“忙着应付潘家?应付你那生父?”
关洁瞳孔猛地一缩,她抬起头,脸带惊讶地盯向赵娴。
所以,赵娴来之前就已经对她进行了背调?
关洁有种隐私被人血淋淋揭开的窘迫感,她握住手指,神情多了两分难堪。
赵娴似乎并不罢休。
她拿过沙发上的包,从里取出一份件袋,慢悠悠打开件,当着关洁的面倒出里面的东西。
关洁顺着赵娴的动作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全是她出去各个场景的照片、两大页的背景调查、以及她的黑料绯闻收集。
“这是你吧?”赵娴随手翻了翻照片,拿起其一张,指着上面的人问她。
关洁顿感屈辱,狐狸眼里蒙上一层难堪、不解,她攥紧手指,咬住嘴唇,难以言喻的目光落在赵娴手指指的人影身上,坦荡承认:“是我。”
赵娴丢掉照片,将桌上那堆东西顺势推到关洁面前,语调淡淡问:“这些也都是真的?”
关洁一一扫过照片、档,扯了扯嘴角,面无血色开口:“是。”
赵娴轻声笑了一下,面带好奇问:“你觉得你这样的条件配得上小四吗?”
关洁抿住唇,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
她之前就有预感,预感这一天的到来。
她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无数次的可能,也做出无数可能,她以为她练习这么多次,可以坦坦荡荡面对赵娴。
可是事实发生那刻,她除了沉默,只剩沉默。
赵娴看了看她,脸上浮出淡淡的嘲讽,接二连三质问。
“坐台女的女儿,母亲年轻时靠出卖皮相,老了赌博、吸毒,父亲还是杀死珍珍的凶手。自己也被人当成小三暴打进医院,医药费还是小四拿的。”
“大学三年,小四替你交过两次学费。你母亲去r大闹事,小四亲自去警察局提人,还找关系平息丑闻。”
“你俩往来期间送你百万吉他、包包、手表、衣服,还陪你去看演唱会,带你滑雪、蹦极,陪你去全国各地玩儿。”
“小四出来,给你公司投一个亿捧你。立遗嘱时,将他大半财产给你。”
“你呢,你替他做什么了?你除了替他招惹麻烦,除了让他坐牢,你做了什么?”
“我们祝家到底欠了你什么,要你这么对他。”
赵娴懂得如何击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她说的每个字、每个词、每句话都让关洁的心沉一分。
问到最后,关洁捂住嘴,眼眶通红,心脏痛到说不出口。
她呼吸越来越紧,心脏越跳越快,心理防线也渐渐被击垮。
“这样看,你好像除了带给他麻烦,没什么别的本领。”
“哦,忘了。你还是个歌手。可是祝家已经出过一个歌手,不需要第二个。”
“我其实不大理解,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不会愧疚吗?你又凭什么怨恨、折磨小四?”
“你们这场关系里,难道不是小四一直在付出?你为他付出过什么?付出你那高傲、不肯低头的姿态,还是你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小四喜欢。”
关洁捧住脸,弓着腰,红着眼,垂低脑袋一言不发。
赵娴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让她哑口无言,她无法反驳,甚至在心里羞耻地认同她。
她说得没错,她跟祝政的这段关系,确实是她占尽便宜,尤其是金钱往来方面。
赵娴说完,冷眼旁观完关洁的情绪波动,面不改色问:“关小姐,您认可我这些话吗?”
关洁吸了吸鼻子,捂住脸,嗓音沙哑说:“您说得这些好像确实对。”
她深呼一口气,抬起头,勉强扯了个笑脸,压着声说:“可是……能不能容我辩解几句。”
赵娴抬了抬手,面带微笑道:“您请说。”
关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手指摩挲几下膝盖,有些慌乱地组织语言:“我呢,确实出生在一个比较糟糕的家庭,有一个糟糕透顶的母亲。这点我无法反驳,也不打算反驳。”
“关于潘家伟的问题,很抱歉我目前没有亲子鉴定报告,但是几年前我亲自做过比对,报告显示我跟潘家伟并无血缘关系。”
“至于被当成小三打,以及祝政为我做的这些事,我也无法反驳。它们真实地发生过,我也确实是这些事的当事人、受益人。”
“这样想,我确实没理由去责怪祝政,也没资格跟他在一起。但是呢……阿姨,您可能不信,就算信了也可能不屑。可我确实爱他。”
“他为我做过很多事,受过很多伤,替我出过很多次头。我相信每个人都会爱上拯救自己的人。我也不例外,我很爱他,很爱很爱。”
“不管您同不同意,只要祝政不跟我说分手,我不会离开他。”
“如果祝家或者阿姨不接纳我,也没关系。祝太太这个名分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就这样没名没分和他过一辈子,我也不是不可以。”
赵娴脸色肉眼可见难看起来,她似乎低估了关洁。
“你是铁了心地要跟小四在一起?”
“是。”
“我逼迫也没用?”
“抱歉。”
赵娴见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捡起包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眼关洁,询问:“小四在哪儿?我去见他一面。”
关洁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见时针已经指到七点,说:“酒吧。”
赵娴看她一眼,说:“带我过去看看。”
关洁不知道这场谈判到底谁赢谁输,但是见赵娴服软,关洁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路上关洁开车,赵娴坐在后排,神色不明地看着窗外,两人都没说话。
七点四十五分钟,祝政打了个电话过来。
关洁连了车载蓝牙,也没回避赵娴,直接按了接听。
电话刚接通,祝政缱绻的嗓音便传出音响,回荡在整个车厢。
“要过来了?”
关洁看了看路况,回复:“快到了。”
“在开车?”
“嗯。”
“注意安全。别开太快。”
“好。”
“想你了。你呢?”
关洁透过透视镜看了眼赵娴,见她面色不怎么好看,关洁抿了抿嘴唇,提醒祝政:“阿姨……过来了。”
祝政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阿姨?”
“我妈?”
关洁握住方向盘转出高架桥,开到车少的地方才回复,“嗯。”
祝政拧眉,发出疑问:“跟你一起?”
关洁抿唇:“在车里。”
那头顿了半秒,低声嘱咐:“行,到了再说。先挂了,你好好开车。”
电话挂断,关洁认真开车。
—
五分钟后,关洁将车停在路边,回头看向赵娴:“这边不能随便停车,您是跟我一起去车库,还是直接进酒吧?酒吧就在对面。”
说着,关洁降下车窗,伸手朝赵娴指向酒吧方向。
赵娴沉默半秒,开口:“下车。”
“那行,您先下去。祝政人在酒吧,您进去就能看到。”
关洁边说边下车替赵娴开门。
绕过车头,关洁走到后排,打开车门,耐心等待着赵娴下车。
也是这个时候。
一辆没有拍照的面包车突然蹿出路口,朝关洁所在的方向直冲过来。
赵娴一只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重突然将她推到路边。
嘭的一声。
面包车直直撞上奥迪q7,撞得车身一震,车灯、车头烂了大半。
关洁条件反射看向面包车,撞上一张戴着面罩的脸,是个年男人,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男人见没撞到人,眼里露出凶光,踩下油门重新撞向关洁。
关洁站在车门边躲闪不及,嘭地一下,她被面包车撞出几米远。
四肢百骸钻心的疼,耳边尖叫声不断,她躺在路央,手撑在地面,试图爬起来。
男人见她还没死,眼里发了狠,打算踩油门再撞这次。
关洁看着面包车朝她很横冲直撞冲过来,脸色顿时煞白。
那一刻,时针好像拨动得很慢很慢,她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过来。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死了,祝政该怎么办。
想象的死亡没有到来,面包车被突然赶到的交警逼停。
只是她好累、好痛,痛到她睁不开眼。
—
谁能想到,五分钟前,祝政还在想象着关洁看到求婚现场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伸手接下他的戒指,会不会抱着他哭。
结果五分钟后,他推门出去,见到的就是这样的血腥场面。
一大堆人围在酒吧门口,几个交警忙忙碌碌寻找证人、隔离事故现场,而关洁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旁边还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赵娴。
祝政甩掉手里的戒指盒,用力推开人群,无视警察的阻拦,发了疯地钻进事故现场。
他双腿跪在地上,望着地上面色惨白、浑身是血的关洁,满脸绝望、痛苦。
是这样的吗?是这样惩罚他的吗?
让他亲眼体会一次珍珍出事的场景,让他亲眼看见爱人消失吗?
他不敢抱关洁,怕一动她,血流得更多。他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喊关洁,一个劲地跟他说话。
他此刻思绪混乱,满眼猩红,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他几次想伸手查探关洁是否还有呼吸,每次快要碰到鼻子都被他收了回去。
他跪在地上,弓着腰,撕心裂肺呼喊:“关洁,你醒醒、你醒醒、醒醒、醒醒好不好??”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你快起来,起来看看我……别这样躺着不动,我害怕……”
祝政望着她身上那条玫瑰裙沾满了血迹,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捂住脸,大声哭泣:“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跟你说好穿得漂亮点,酒吧有活动吗?”
“怎么全是血、怎么全是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周围人被祝政的哭声惊到,全都七嘴舌讨论这场车祸。
赵娴是被祝政的哭声惊醒的,她亲眼目睹祝政在众人面前狼狈大哭,看着他小心翼翼盯着地上的人却不敢触碰,看着他哭断气。
关洁实在疼得睁不开眼,她听到祝政嚎啕大哭,很想告诉他没事,可是她无论怎么用力,喉咙也发不出一个音。
直到救护车来,医生匆忙将她抬进救护车,插上氧气管,祝政听到“病人还有呼吸”个字,胸大石忽然落下。
关洁伤口主要在手臂、大腿、后脑勺。
救护车还算来得及时,手术抢救成功,暂无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休养几个月。
祝政得知手术成功那刻,整个人全身无力,要不是赵娴扶着,他差点栽下楼梯。
赵娴望着失魂落魄的儿子,想起关洁之前用力推开她的场景,心口忽然一疼。
她上前握住祝政的胳膊,捂了捂嘴,无力出声:“……小四,你跟这姑娘的事,妈再也不管了。”
“你们好好过吧。”
祝政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垂头看了看赵娴,哑声询问:“您看清司机长什么样了吗?”
赵娴一愣,瞅了瞅祝政铁青的脸,赵娴努力想了想之前的画面,不确定地说:“……情况那么匆忙,我哪儿有精力注意这些。只记得是无牌照的面包车,司机年龄四十来岁……额头好像有道刀疤。”
“……好像是蓄意谋杀。司机撞一次不够,还要撞二次,撞三次……”
祝政捂住脸,压抑住情绪,急声阻拦:“妈,别说了、别说了。我一想到她差点被撞死,我就喘不过气。”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跟珍珍一样了。妈,我再也没法承受第二次了,真的,我真的不能承受第二次。”
赵娴见祝政这么痛苦,也忍不住落泪:“小四,妈的错,妈的错,妈不该下车。要是开到车库,也不会……”
“求您了,赵老师。您别说了,您让我缓缓。”
—
两天后,关洁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要找祝政,那时祝政在外面打电话,听到关洁找他,急急忙忙挂断电话跑进病房。
关洁全身上下插着管子,腿上手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只能转转眼珠子。
她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祝政,见他满身狼狈,关洁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想起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哭声,喉咙里艰难挤出问话:“你是不是……哭了?”
祝政走上前,弯腰逡巡一圈关洁,反问她:“疼不疼?”
“……还好,就是后脑勺有点疼。我头发还好吧?”
“嗯,还好。”
关洁盯着祝政看了半天,出声:“我想喝水。”
祝政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去找水壶,手忙脚乱倒了杯温水,找到吸管放进玻璃杯,祝政将吸管送到关洁嘴边。
关洁咬住吸管喝了几口水,眼神示意祝政把水杯拿走。
祝政搁下水杯,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看着关洁。
关洁忍着头疼,想了片刻,犹豫开口:“那司机有问题,他当时是想撞死我……我躲开一次,他还撞第二次,见我没死,还想撞第三次……”
“我那时很想爬起来躲开,但是太痛了,我动不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祝手指轻轻滑过关洁的额头,指腹温柔落在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到她干裂的嘴唇,俯下身,薄唇贴在她的嘴唇,留恋地亲了几下,回复:“我知道,已经查出凶手了。”
关洁迟缓地眨了眨眼皮,询问:“是谁?”
“赵济。”
关洁满脸疑惑:“怎么是他?我跟他无冤无仇。”
祝政眼底划过一丝冰冷,“潘家伟能躲到现在,有他的功劳。潘家伟能说服赵济动手,估计是因为潘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关洁见他满脸阴沉,伸手勾住他的手指,低声安抚:“祝政,我还活着,别自责。”
祝政攥紧关洁的手指,神情后怕道:“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
关洁勉强笑了一下,说:“可是我现在还活着,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责怪自己。”
祝政没吭声。
他怎么能不责怪自己?差一点,差一点悲剧再次上演。
关洁见他不说话,捏住他的指腹,轻声喊他:“祝政。”
祝政回头,迎上她的目光,疑惑:“嗯?”
“我不要你难过,也不要你自责。这样的事,只此一次。你别把所有罪揽在自己身上,好不好?”
“好。”
他终究选择安逸,选择顺从,选择命运的安排。
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她在引导他。
无论罪与恶,她都不愿让他再背负任何委屈、骂名、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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