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隔绝了逃脱的希望。
她起身,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让大脑更加清醒,站起身,前襟湿了一片,面上的水珠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别墅有电视的声音传出,薛彤只觉得那是嗡嗡一片,听不真切。
大概是没有好看的节目,半上午的时候他又出来了,右手端了一杯水,左手拎了一篮橙子,悠闲地坐在游泳池那头,蜷着尾巴,无视薛彤这团空气,篮子放在旁边,他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剥皮吃了起来。
一个吃完,他又拿起一个,却是没有剥开,向外扔了出去,橘子在空飞出一段弧线,就在快要落地时,那人蛇尾巴突然一扬一卷,将那橘子勾了回来;随后又扔出,橘子飞向游泳池,当那簇橙色快要接触水面之时,尾巴“啪”地扫过去,橘子如飞球一般,一百十度回转,飞入了花圃。
他又拿起一个,继续扔球、接球、击球,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橘子在空划出橙色的弧线,飞入花园各个角落,有的迅疾如电,直直砸碎火艳的花朵;有的像直冲云霄的云雀,上了天又重重摔在地上,溅出一地黄色的汁水;有的就像一个小皮球,在他手和尾巴尖来回跳动。
薛彤坐在椅子上,隔了泳池远远看着,觉得他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猫,无聊又自得其乐。
直到一篮橘子全部散尽,他又坐了一会,起身回了别墅。
一个圆溜溜的橙色橘子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滚动,最后停了下来,离薛彤只有两米。
看那人蛇不在,她跑过去捡了起来,橘子有一半被摔坏,她向别墅那边瞧了瞧,没看到人蛇,三两下掰开,掏出橘瓣,喂入口,甜甜的汁水在口腔蔓延开来,尚来不及细细品尝,便囫囵吞了下去,她太饿了,就是摔烂的一半也全数吞入肚。
但这一个小小的橘子怎能果腹,既然是丢弃的东西,那人蛇定是不在意,她再仔细瞅了别墅的窗户,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便在花圃周围找了起来,她记得还有橘子掉入这一带。
她的动作较小,不敢大张旗鼓,不时回头瞅一下别墅的动静,再瞪着一双探寻的眼睛在那绿树红花从寻找。
果然不负所望,她又找着一个,像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捧着,又迅速解决掉。
阳光渐渐猛烈,该是午了,那人蛇又在厨房忙碌。
午后的阳光垂直射着,白得迷人,泳池泛着涟漪的澄清,闪耀着鱼鳞般的光彩,铺着地砖的地面泛着耀眼的白光,树木在风摆动,地下是一汪荫凉。这样的天气,倒是睡觉的好时节。
人蛇午饭后没再出来,想来也在好眠。
薛彤抓住这个时机,在花圃挨着仔细翻检,那人蛇没有分她食物的意向,她也没那胆子去跟他讨要,眼前只想着撑过一段是一段。
花园太大,他一个击球手完全没个方准,当时薛彤只见得橙色的果子乱飞,只记得一两个的大致方向,根本不知道位置。起初只是在花圃边沿找,拨开花叶,细细找寻。
只是哪有那么凑巧正好落入花圃边沿,实在无果,想着那人蛇尚在午睡,便壮着胆子迈入花丛,小心翼翼避开花木,找了好久,总算又找到两个。
她弓着腰,绕过月季的小刺,拣出了第三个,像是拾得一块金子。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额头,映着细密的汗水像在面上铺了一层碎金。
捧着橘子,她转过身,瞬间面色煞白。
3缓和
人蛇站在花坛边沿,长长的白色尾巴卷曲着,他距薛彤仅一米之遥,神色奥妙难懂,没有任何动作。
薛彤双腿僵硬,她愣在原地,眼一片惊恐,直直看着人蛇,这是一个二十几岁青年男子的面孔,五官分明立体,带点混血儿的感觉,长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似乎不是普通的黑,在下午的阳光下透着点暗金的色彩,鼻梁高挺,薄薄的唇,上身紧致结实,不是那种健身房刻意练出来的雄壮的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男人味尽显。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一个难得的帅哥如果忽略下半身的话。
只是薛彤哪有心思欣赏,背后冷汗直冒,半晌,颤颤巍巍开了口:“我……我只……是捡两个……你……你不要的橘子……”
人蛇的睫毛动了一下,如蝴蝶微动翅膀,目如一汪静水,无波无澜,看不透心思。
这种沉静让薛彤发毛,心扑通扑通如鼓槌,她试图沟通,却是口齿不清,“你……你好……我……我叫薛彤”
他没有说话,垂着手,面上是一副无害的样子,云淡风轻。
风吹过椰树的羽状树叶,沙沙的声音鼓动着耳膜,生出细细的疼痛,薛彤的嘴唇微微抖动,脑的弦绷得紧紧,再加一个弹指的力道便会断裂,她抖了抖面色,咬了咬牙,敛足最后的勇气道:“我不会碍着你的地方,我还能干活,会做很多事情,你下次想玩的话,我可以帮你扔橘子,那样更有意思。”
薛彤的眉头由于紧张微微蹙起,眼有畏惧也有期望。
人蛇的尾巴尖慢慢滑了过来,毫无声响,一点一点向薛彤靠近,在她强装镇定的面容下,从她微微抖动的手卷走一个橘子,柔软滑腻的尾巴扫过薛彤手上的皮肤,尽管不带温度,她却觉得像是火热的烙铁扫过,引起那片皮肤一阵灼热的疼痛。
她看着他把橘子又重新扔了出去,用了力道,橘子像一颗小型炮弹一般穿过丛丛树叶,激起哗哗的响声,直飞到围墙外面。
他的尾巴尖再次探向薛彤手掌的时候,薛彤主动配合地把一个橘子递了过去,“给你!”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配合,尾巴柔柔地卷走了它,没有很重地扔出去,而是把它轻放在了地上。
看他一脸柔和,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薛彤的神经微微松弛,她努力绽开一个微笑,由于紧张,她的微笑更像嘴角抽筋,“你很特别,我可以称呼你‘泽’吗?”
她记得那个带她来的人是这样称呼他的。
他微微颔首,淡如烟云,随即转身向游泳池走去。
尽管他的尾巴很骇人,但比起前几天遇到的恶魔,他的脸上不带恶意,一派随举随落的自然,薛彤在或者不在,对他,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薛彤定了定心神,迈出花坛,跟在他身后。
他斜倚在躺椅之上,懒懒的惬意。薛彤就站在他旁边,她想找点话说,在脑仔细思量,几次试着开口,微张了嘴唇,却还是没有发出声。
人蛇似乎喜欢一个人的静默,他靠在椅背上,双眼眯得细长,看皎洁无比的蔚蓝色的天空,蓬松疏柔的流云轻拢慢涌。
身边突兀站着的女人显然破坏了这和谐的自然画面,他扫了她一眼,而后坐起身,无声无响地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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