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向北三百里,就到了姑射山的地界上了,这姑射山脉不比其他山脉,方圆千里都叫姑射山,靠近碧山的叫南姑射,再往北走三百里叫北姑射,再行三百八十里就叫姑射山,因此这座山脉是绵延千里。
这北姑射山,山下无城,有座小镇,小镇很热闹,人来人往。和碧山一样,因为紧靠域府,所以是个大镇子。镇子上有个二十来岁以算卦谋生的小瞎子,颇有些本领,自称麻衣神算。这一天,北姑射山的小镇里,和小瞎子有关,便上演了一幕:
瞎子:“算卦!算卦咯!算的不准不要钱!”
乞丐:“喂,瞎子!算不准不要钱是吧?且帮我算一卦!”
瞎子:“起开,起开!别拿我寻开心,我要算的准,你个乞丐有钱付吗?”
乞丐:“你怎知道我是乞丐?”
瞎子:“你瞎爷自有天眼!”
乞丐:“嘿!睁开你的天眼瞧瞧,小太爷后面可跟着几位有钱的主儿。”
众人往他身后观瞧,原来和他一道的还有几人,一个白衣男子、一个光头和尚,还有一对夫妻。
这几位正是石弢、张青、圆净和尚以及杨逸夫妇。
且说,他们几人自碧山出发,步行三百里,行至申时,来到了南姑射镇。刚走进镇子,要去找住宿的地方,张青一摸兜里没钱,却不好意思占别人的便宜,于是说要在此间卖艺,等赚了银钱请众人吃饭。
大家伙也看出来他拮据,都说要一并结账,尤其是圆净和尚说,自己能在域府报销。
张青执意不肯,都是年纪轻轻,人仙道行,自然有心气儿,故此众人也能理解。于是杨逸就说,都没见过耍蛇儿的把式,要一同见识见识。张青闻言,欢天喜地的带着众人找热闹地儿。
就走了几条街,觉得此处最为热闹,几人摆开架势,张青正要喊两嗓子的时候,对面摆摊算卦的小瞎子却先叫了起来,众人却已看出此人亦为灵师境,人仙一重道行。
张青靠此谋生,闯荡多年,知道这里八成是那瞎子认好的地儿,自己得先去跟人打个招呼,但听得此人说道,算的不准不要钱,于是玩心大起,心说:且先去逗他一逗。
他过去这么一消遣,却把瞎子惹怒,瞎子心想:这乞丐分明要在这放开架子卖弄把式,按道上的规矩,这是我先占的地儿,他得过来跟我打声招呼,就这么招呼的?
瞎子恼羞成怒说道:“好好好!那瞎爷跟你算上一卦。”只见他掐指念叨一会儿,说道:“小乞儿,你命不过今夜子时!瞎爷有小术,付我十两白银,帮你消了此劫。”
张青一听,嘿!好瞎子,我不过是逗逗你,你就要咒我死,还想讹十两银子?于是冷笑道:“生死已定,术岂能解,今夜子时一过,我若不死,定砸了你这黑卦摊子!”
小瞎子也跟着冷笑道:“惜此小费,勿悔!”
众人在旁边摇头,这小瞎子恐不识张青人仙道行,阳寿尚远着哩。杨逸也是懂些望气术,见张青气运无碍,默默一笑。
张青冷哼一声,自顾拉开场子,一敲锣喊道:“有胆大些的走近来,瞧一瞧,看一看咯。”
原本他在瞎子摊位上这么一闹,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这一嗓子,便是里三层外三层,只见他抽出一支竹笛,笛声悠扬,旁边木箱响动,里面钻出一条一尺三寸的青蛇,蜿蜒盘旋,立在地面,跟着笛声扭动身躯……
见过青蛇通灵,石弢等人也暗自称赞,这一手端是精彩,一段表演完,他又一敲锣,口称:“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
叫好的人不少,捧钱场的却不多,张青见没几个铜板,又表演了几段,此时天色已晚,再坚持下去,恐怕客栈都得关门了,于是遣散众人,一掂到手的铜板,对石弢众人说道:“见笑见笑,咱这一晚上,却只够请几位喝两壶酒。”
众人笑道:“无碍无碍,酒钱算你的。”
于是张青乐呵呵的跟众人一道,找了家客栈,点好酒菜,几人有说有笑、同桌共饮。喝罢多时,张青可还憋着对算卦瞎子的火气,一算时间,子时将近,张青说道:“几位,咱不忙收,你们陪我一同过了子时,也好做个见证,明儿个找那瞎子算账去!”
石弢笑道:“一两句气话,张兄何必跟他计较?”
张青说道:“啊不!这小子不地道,定要他好看。”
几人连劝带哄,又喝了一会儿,子时已到。
忽然客栈外,阴风阵阵,窗隙窣窣有声,在座都是人仙道行,都警觉的放下酒杯,只见窗缝间飘入一个拿着兵戈的小人,着地即长,变成身高七尺的青面厉鬼,手拿长矛,浑身冒着黑雾向张青刺来。
张青起身躲开,一干人等见来者鬼物,修为直逼地仙一重境,拔剑、喧佛、念咒,张青有意卖弄喊道:“都别出手,我来!”
只听他念道:“老仙儿助我!”木箱中的青蛇见风急长,蛇身数丈,如水桶般粗细,与青面鬼缠斗在一起。
此时,又一怪从窗外飞入,亦是成人般大小,修为也几乎到了地仙一重境,面目狰狞,巨口獠牙,扑向张青,石弢见状,借来三娘神魂,雷光一闪,挡住此怪。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有打客栈门外,冲入一只巨大的黑影,修为与前二者无异,双目闪着黄光,手拿弯弓,腰插羽箭,搭弓一射,一支裹着黑雾的冷箭射向张青。就看圆净口喧佛号,手擒“卍”字,拍飞此箭。
张青一边,青蛇大口一张,将青面鬼吸入口中,再吐出时,竟是一张纸人。
石弢一边,雷光一闪,一记雷霆打獠牙鬼身上,那獠牙怪是青烟直冒,也化为一张纸人。
圆净则是一掌拍中黑影的天灵,黑影飘散,落地的还是一张纸人。
张青见状骂道:“好好好!死瞎子,我不过消遣他两句,他却用妖术暗害我,这事儿没完!”
杨逸却惊道:“假鬼?‘老蛇假鬼’!此人也是应验之人!”
石弢疑惑道:“不是‘五人共赴’吗,加他就六人了。”
皇甫蝶则笑道:“石兄,约莫是妾身不算人吧。”
杨逸好似恍然大悟说道:“五人,我等都是人仙,这分明是指五个人仙啊。”
圆净说道:“今夜我等破了他的法术,明日他如何敢现身?若他此时便逃走,我等上何处寻他?”
石弢笑道:“他走不了,看我的!”
于是石弢与三娘细说一遍此间事,点上三支请神香,闭眼念道:“有请三娘。”
他狐瞳一睁,虚空一抓,地上三张纸人飞入他手,嘴里念咒,三道纸人向西飞去,“石弢”嘴中传出女声:“位在兑,三里地。”随后石弢恢复原状。
杨逸让妻子先行歇息,自己与其他众人一道急忙向西方赶去。
片刻的时间,众人来到石弢指出的位置,果然有个贴满黄符的香案,明显方才有人在此作法,可此时施法之人却踪影全无。
石弢犯难,原来他每日请神也只能一次,张青一旁笑道:“石兄,不必劳烦仙儿,他跑不了多远,看我的。”
他一拍木箱,青蛇爬到桌案上,口吐蛇信嗅了一会儿后,向北边小巷子游去。
众人紧跟这小蛇来到了不远的一个胡同里,虽然灯火暗淡,却看得出是个死胡同,里面空无一人。
圆净说道:“张居士,你这法子不灵啊?”
张青露出疑惑之色说道:“小青说他就在这里啊。”
这时杨逸笑道:“若说驱邪的本事,我不及诸位,但论寻龙点穴,破妄显真的手段,却是我的看家本领。”
说罢,他掐诀指着一处空地,喝道:“妖道岂敢卖弄神通?还不现身,疾!”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在他手指之处显现,正是白日算卦的瞎子。
那瞎子见自己隐身之术被破,就站在众人跟前,眼睛干涩的眨着,尴尬一笑说道:“小可就是开个玩笑!您几位帮我当个屁放了吧?”
张青一脸玩味的看着他说道:“嘿!瞎爷这天眼眨得挺利索,看来是不瞎啊?”
他一脸堆笑道:“不瞎,不瞎,平日就是讨口饭吃。”
圆净在旁冷声说道:“阿弥陀佛,朗朗乾坤,安敢用妖术害人!”
不等瞎子说话,张青立马起哄道:“就是,揍他!”
说罢就是一脚将其踹翻,随后四人一拥而上。虽是围殴,但既然说好同是应验之人,都没下狠手,直到瞎子连声求饶,几人这才作罢,
这时候,张青提起他的后领说道:“介绍一下吧。”
那瞎子鼻青脸肿,但脸上还在堆笑说道:“各位爷,小的叫做黄顺,麻衣一脉,平日就是算命谋生,不曾害人,今天只是跟这位乞…爷…”
张青眉头一皱:“我叫张青。”
“啊是是是,这位张爷,开个小玩笑,就是想吓唬他一下,不曾想遇到高人了,以后可不敢了,您各位行行好,放了小的吧。”
石弢一旁乐了,心说这人仙一脉,怎么什么人都有,这位年纪轻轻是能伸能屈啊,于是笑道:“却是饶你不得!”
黄顺一听,又是急忙求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见几人发笑,黄顺看出来了,这几人寻自己恐怕另有所图。
于是黄顺小心问道:“几位爷,要如何才肯放过我?”
杨逸把谶语一事解释了一遍,随后说道:“你也是应验之人,随我们走一趟吧。”
岂料黄顺一听连连摇头说道:“不去,不去,那鬼地方邪门的紧!”
石弢奇道:“你去过?”
黄顺:“没有,听你们说的邪门,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张青摩拳擦掌坏笑道:“嘿嘿,那就打死你!”
说罢,几人作势要打,黄顺见状立刻改口说道:“去去去!”
众人见他改口,这才作罢,这时张青说道:“这厮不老实,难保他不逃走,我看得封住他的修为才行。”
其他人皆点头,于是将他修为封住,张青又让小青盘在他脖子上,威胁说小青剧毒,只要他敢跑,就得没命。
回到客栈后,张青主动要和他住一间屋子看住他,且看他愁眉苦脸的跟张青上楼,嘴里囔囔道:“苦也!”
杨逸笑道:“这算是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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