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如初不动声色的留意着青黛,也确乎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现什么异端。
唯独是那复杂的情绪仍深深的埋藏在了她的眼底,偶尔便会清晰起来,叫她看的清清楚楚。
直等青黛离了屋子,去取药膳粥来,念如初才让半夏在自己的身边坐直了身子。
“半夏这两日,有没有乖?”
半夏眸也不眨的看着她,认真的点了头,“半夏很乖,云舒姐姐,和半夏一起,写字。”
看着从半夏的口中唤出是“云舒姐姐”,她倒是有些讶异起来。
不过她也随即想到,大约自己生病的这两日,凤祁冉也正在处理那惠、琛二州交接之事,无甚心思来管他们。
白云舒左右也是个小孩子,对半夏这样无害的存在,或者也自然而然的就会显得温顺友好一些。
对于他们二人的接触,她也并不全然的排斥。
她莞尔一笑,柔软的指尖触上了他的侧颊,“半夏应该过得很开心。”
“嗯!云舒姐姐,很好,还给半夏,吃很多糖果。”
半夏说着话,一边也撒娇的张开了双臂,赖入到了她的怀中,“要是姐姐,没有生病,就好了。”
“是,姐姐以后会照顾好自己。”
念如初温柔的抚了抚他的发丝,一边似不经意的提及了青黛,“青黛呢,有没有做什么好吃的给你?”
“唔……”半夏并未起疑,琥珀色的眼瞳盈盈闪光,一边侧过头思索着,“青黛,炖的汤,很好喝。”
“是吗。”
她在半夏口中所试探着,似乎青黛也并未真的在他的面前表露出什么来,可这反令她有些不安。
自己的身子尚未复原,眼下并无法子探查她的身份目的,始终也不能时刻保护到半夏。
忖思了片刻,半夏正抬起小手来,轻轻的掬过了她耳鬓的一缕发丝。
她微讶,垂眸看向了他,“半夏?”
“姐姐的头发,真好看……”半夏扬起笑容,眸子里光泽粲粲。
她失笑,也不知他怎会忽然便对自己的头发起了兴致。
揽过他的身子,她温柔的看着他,“半夏若是欢喜,自己便也留起长发,往后姐姐也替你缠发。”
半夏眸子一眨,“姐姐,半夏是男孩子。”
“男孩子也可以留起长发的。”她还在逗着他。
可半夏却忽的认真起来,抬起了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可是姐姐,父王说过……男孩子,一定要剪发。”
许久不曾听他提及那若羌族的事,念如初也全当他已经听话的将那些都忘却了,谁知他却仍还是记的清楚。
她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却也忽的心颤。
自己强迫着半夏去忘记那些事,或者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一种保护。
她原本只想为他提供安静的生活,却此时自己都反反复复的踏足深渊,更是无法再有了余力,来为他修筑可以去隔绝一切的坚固城墙。
“以前,王兄,也会给半夏,剪发。”半夏一边摩着掌心里她柔软的发丝,一边还在回忆着以前发生的事。
念如初恍然回神,下意识将他的身子揽紧了些。
“……姐姐?”
“半夏乖,让姐姐抱抱,最近好似长胖了一些。”
半夏趴在她的肩膀上,扬起双眸露出欢愉的笑容,显出开心的模样,“半夏很快,就会长大的,以后就,可以保护姐姐。”
“……嗯。”
怀中的身子柔软纤细,她也不可遏制的想到了炽儿。
明眸轻然敛下,理智令她将那些思绪皆驱散了。
总也是在疾病缠身的时候,才会无法控制那些原有的软弱流泻而来,每每将她触动。
待青黛送来了药膳粥之后,念如初简单的吃了些,看着外面夜色深沉,便让半夏先去休息。
青黛乖顺的陪着去了,念如初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步出了屏风之后去,心中仍隐隐的存着些忧虑。
但她并未说破什么。
这两日也皆是青黛在照顾着,半夏并不怕她,在她带着的时候也会乖乖的更衣梳洗,然后钻到床上去休息。
隐隐的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响,但并不真切。
念如初动了动身,感觉脊背的伤口疼的缓解了些,便也试着掀开被子,步下床榻来。
出过了汗之后身上也是黏腻极了,令她很不舒服。
不过身子尚有些虚弱,还需要扶着桌椅才能立稳,她抬手轻轻抚触了前额,令那胀痛的感觉缓解了些。
她看向了窗畔,这两日在屋里闷着,竟也有些怀念起了外面。
缓步过去,她抬手将木窗推开,映入眼中的竟是一片忽而便浓郁起来的生机。
枯败的枝叶上碧青嫩芽已吐露而出,浅薄的月光也安静的落在枝头上,其间吹过是和暖了一些的夜风。
先前还总觉得春迟,不经意之间却已悄然而至。
她看的认真,呼吸着清新一些的空气,也仿佛能将压覆在身体里的浊闷感消散开。
她恍然的回想起那一夜在宫中,看到凤子璃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
那时他的身影,却也仿佛是更清澈的月光都无法清楚描摹的。
但他的话,反而清楚的印刻在脑海之中。
——这世上,并无无辜之人。
这话的含义当时尚来不及细细思索,此刻不知何故又清晰起来,反令思绪万千。
正在她微有出神的时候,青黛已返身回来。
见了正立在窗边的她,神色一慌,忙上了前来,“姑娘衣衫单薄,怎的还在吹风?”
念如初收起思绪,对她莞尔,“躺的有些闷,想看看外头。”
“外头也要等姑娘的身子好些……这烧才刚刚退下,吹了风又要反复。”青黛忙伸出手,将窗户阖上。
她便也没有将她打断,顺势转回了身子。
“青黛,我身上汗涔涔的不适,你替我擦擦身可好?”
“……嗯,请姑娘稍候。”青黛见她气色尚好,便也没有推辞,示意她等候便很快转身出外去打水。
念如初看着她,视线却不自觉的去注意了她的腰间,那个悬挂着的荷包。
她总觉得,那里面的桃花,大概便是解开她身份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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