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
顾老憨摇晃几下顾方圆的身子,见他再没有任何反应。
遂伸出手指在顾方圆鼻息下探了探,确系主人真的死了。
顾老憨哀痛欲绝放声大哭,“老爷归天了!”
大太太也拿帕子蒙脸呜咽,不过不是因顾方圆溘然离世,而是在替自己儿子发愁。
祸害人的老畜生,自己伸腿去了,竟把这样大一片烂摊子丢给儿子!
大少爷那病病殃殃的身子骨,居然没受到什么打击。
平时生了气还得大喘半日,面对被自己气死在眼前的父亲,却镇静得不像话。
瞧顾老憨哭得如丧考妣,反觉得是莫大地讽刺。
顾少壮将手中家伙事往地上一摔,“妈的,太便宜这个老混蛋,半点罪没遭就死了!”
顾百顺同样愤懑得够呛,顾方圆临了都没为他妹妹郑重忏悔。
鲍芹芹又上来疯劲儿,窜到顾方圆尸体前猛地推两把。
仿佛不大确定,还拿长指甲暗暗抠了他两下。
“死了,哈哈……死了呀!”鲍芹芹仰天大笑,这个恶人可算死了。
“娘。”大少爷抬起手臂,示意让他母亲把自己搀扶起身。
大太太边应声边上前扶起儿子的臂膀,“你慢着点。”
“现在这个家我能做主了吗?”
大少爷说话的气息照旧很弱,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有很力。
大太太使劲点头,“我的儿,打从今儿起,这个家皆由你来管,你想怎么做,娘都支持你!”
大少爷撇了眼父亲的尸体,心里还是没有半点波澜,他自讽自己原来如此冷血。
“长官。”大少爷慢吞吞地朝戴光域走来。
戴光域面无表情地迎向他,自己面对过太多死亡,这种场面早就麻木不仁。
更何况顾方圆挑这时候死去,于警察署来说是一桩好事,太多棘手问题就此迎刃而解。
“大少爷请讲。”
“我愿代父赔偿欠各位的血债,我清楚血债是用钱抵不掉的,但我父亲已死,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大少爷倚靠母亲和几个老仆的力量,伫立到众人面前。
这话看上去是在跟戴光域商议,实际上也是在请一院子里的人做选择。
作恶多端的人已死,他们还能让大少爷一块去死不成?
大少爷疾病缠身,成年累月不出房门,顾方圆做的那些恶事,他应没有参与过。
且大少爷亦说要替父还债,尽管这个债不是命,而是钱。
戴光域没答话,同他一道望向恰才揭发顾方圆的那些人。
众人面面相看,谁都没经历过这种事,真能从地主老财口中分到钱财?
“给多少啊?”人群里有人小声催问,都得衡量这实惠究竟值不值得妥协。
“与我父亲有冤仇的,你来我这里报价,觉得合适就一笔勾销,觉得不合适,还想怎么办就随便你们。”
戴光域瞅向在旁“观战”的顾青黛和连北川,自顾方圆咽气后,二人便隐在一隅,没再怎么言语。
看似这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但戴光域了然是他们主导了这里的一切。
“没有冤仇的呢?”人群里继续有人发问。
“那更好办,有卖身契的我都还给你们,有欠债的我都给你们抹平。”
大少爷瞅瞅他母亲,不知她对自己的决定会有什么看法。
大太太才不在乎顾方圆的万贯家财,她只想让儿子健康活下去。
“那我们呢?”
二房太太和三房太太又凑到一起,手挽手,肩靠肩。
大少爷惨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轻蔑的神情,“二娘三娘也有份,你们不必给我爹守节,拿了钱离开我们家就是。”
于氏和张氏就差拍手叫好,对死在一旁的顾方圆完全没有任何留恋之情。
众人都听到满意的答案,戴光域便知他的工作量又变少许多。
“署长,那男伶柴彬的尸首被打捞上来了。”两名亲信小跑过来,低声告之。
只见鲍芹芹踉踉跄跄冲过去,抱住那都看不出人型、已露出白骨的腐烂尸体。
“你终于重见天日了,阿彬……”鲍芹芹柔声轻唤,这个男人才是她爱的人。
鲍芹芹把尸体抱在怀里,斜眼瞟向一旁的顾百顺和顾少壮。
“顾少壮,谢谢你让我多活这么多天。”
顾少壮不自然地牵起嘴角,她原来已猜到是自己了。
“那晚潜入这鬼院的是你吧,顾百顺?”
顾百顺垂头不语,没有正面回答鲍芹芹。
鲍芹芹嘻嘻笑起来,“等我过去了,就替你们见见姐姐和妹妹。会告诉她们,哥哥和弟弟一直念着她们,始终没忘记给她们报仇。”
顾百顺一怔,顾少壮也是一愣,二人同时察觉出大事不好,急遽跑上前去。
但他们俩还是晚一步,鲍芹芹一头撞死在井边。
她已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或许死亡才是真正地解脱。
戴光域与亲信追赶过来,喟叹地摇了摇头。
“等你儿子的死因调查清楚,我会将他埋在你身边。”戴光域伏下身子自言自语,他觉得鲍芹芹还能听到这句话。
“他们的后事就由我来做吧。”大少爷再次开口,这些都是他父亲欠下的债。
“未来几日,可能会一直在贵府叨扰,大少爷莫要嫌弃。”
大少爷明白戴光域留下来,是为监督他们把后续事宜办妥当。
他们官家衙门最烦留尾巴,必须一次性填好坑,杜绝后患。
这些规矩他怎会不懂?
他是诚心替父亲还债,散尽家财只为求得良心宽宥。
“长官客气了,是我们带累长官,心里特过意不去。”
大少爷摒弃顾老憨一众仆人,唤来大太太和自己身边的老仆接手院中琐事。
折腾了大半夜的闹剧,总算慢慢散场。
“明儿一早先把冯大牛兄妹俩带回警察署,小褐嘛,让简飞先带着留我身边,待顾方圆的后事处置明白,我再赶回滦城。”
戴光域来跟连北川碰头,讲明下一步计划。
“属实没想到啊。”连北川望洋兴叹。
“摧枯拉朽大厦倒。”顾青黛亦欷吁不已。
大少爷还未离去,支开大太太和几个老仆,在鬼院门口拦住顾青黛他们的去路。
“连二爷、顾掌柜,我想咱们之间可以谈笔大买卖。”
“大少爷是真不像累日卧床的病人。”连北川笑意忽深,已猜到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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