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的命令一下,代地的士卒们自然无不奋勇,而代地的将领们也是稍稍放下了心。能守就行,能守就好啊!怕就怕这位上将军不顾实际情况,硬要不管不顾地出击。
当然了,从赵括的话语中,也不难听出,想要朝廷再拨援军,恐怕也是有一定的困难的了。但这不重要,只要守,不主动出击,以如今七万多的兵力,不说万无一失,起码也不至于沦陷太多的土地。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根本不会有七万大军,甚至连之前的六万都没有。
在赵括的预想之中,不仅是他所带的一万大军还有代地的两万骑兵都要跟随他回转邯郸,抗燕救赵的。
因此,死守,根本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些筹算,赵括是不会告诉他们的。因为,赵括很清楚,代地的情况不似长平,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而燕国是否会进攻,谁也说不准,就算是赵括也不过是揣测而已。
这也就导致了代地的将领们不可能会抱着如同长平的将领一般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此时的赵括虽然已经颇有威信,但没有如廉颇一般的将军做背书,想要代地的将军无条件地信任自己也存在困难。
所以,争取绝大多数的底层士卒的信任和少数关键将领的信任,就是赵括唯一的选择。
一通演讲获取了马城将士们的承诺之后,赵括随即解散了众将,独独将关键将领——李牧给留了下来。
“怎么?看起来李将军对本将的安排有些失望?”刚刚坐下,赵括便给李牧甩出一个王炸。
这一炸之下,李牧直接就蹦了起来。
“末将、末将......”李牧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
原本上将军将自己留下叙事,当是无比荣誉之事,却不想上将军一上来就问出了这么一个要命的问题——非议上将军决策,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可偏偏,在心底的最深处,李牧还真的就有一些些的失望。不是说固守的决定错误,只是有一些些的平庸。毕竟他所希望的上将军,应该是能够带领着他创造奇迹的上将军啊!
如今,自己心底里的想法被上将军给逮了出来,一时间,即便是李牧也不知要怎么应对。
赵括看着有些窘迫的李牧,哪里还会不知自己猜对了。
当即便放声大笑,只有有进取心的将军,才会对自己略显平庸的布置有些不满,而这样的将军正是赵括急需的。尤其这个将军还是李牧,那是再好不过了。
“来来来......坐下说话。本将又没有责怪于你,慌什么。”赵括笑着让李牧再度坐下。
“有不满意,有所失望,这才是正确的反应。”赵括一边看着李牧,一边夹起了案桌之上的一块肉脯,慢条斯理地说道。
“也是我想要的。”赵括看着有些惊愕的李牧继续说道:“只有想赢,想要彻底解决胡人的将军,才会对本将的到来抱有极大的希望,也才会对本将的布置有所失望。你说,对吗?”
听着上将军的发问,李牧的脸都被涨红了。
说对,那不是在告诉上将军,咱就是对你失望了;可说不对,这话,李牧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反驳......
赵括也没有为难李牧,随即继续说道:“对本将抱有绝大的希望,本将很是欣慰,但本将要告诉你的是,所有的战争,都不要想着用奇招能够取胜。归根到底,还是多谋胜少谋、力强胜之力弱尔。”
听着赵括的话语,李牧也是若有所思。
“怎么,不信?”赵括笑着问道。
“上将军,末将本也是信的,可长平一战......”李牧弱弱地回答道。
那样子,简直委屈极了,似乎在说:你自己打的神仙战,怎好意思说什么力强、力弱之语?难道秦国还比我赵国弱?
赵括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不错,表面上,秦军战力六十多万,后续粮秣军械更是源源不断,而我军只有区区不到五十万,即便是加上魏国之十余万大军,也不过是看看六十万而已,况以魏国军队之战力,如何能是赵国强,秦国弱焉?”赵括似乎又说出了李牧的心里话。
闻言的李牧干脆地点了点头。
“我们来细细算一算吧。”赵括很是淡定地说道:“从战力来看,秦军的六十万大军和我赵国的五十万大军,皆是在丹水沿线驻扎了三年之久,可谓师老兵疲也,战力定然是有所损失的;反观魏国大军,虽战力不足,但到底是生力军,又是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秦军损失之大,亦可见也。如此此消彼长之间,两方实力已经急速地拉近了。”
“如此情况下,我大赵却还有一个绝大的优势。”赵括淡淡地又夹起了一块肉脯送到了李牧的碟中,这才缓缓说道:“民心。”
“上党之民,恨秦而乐赵。是故我军能在秦军眼皮子底下,将十万大军藏到了大粮山中,而魏军十数万大军也能悄悄渡丹水而北上,这也是我军再度攻陷丹水壁垒,却不为秦军所知的原因。”赵括继续说道。
“若说一次藏兵乃是运气,可若是两次、三次皆成,却非一句运气可以说尽的了。”赵括总结道:“战力上,引入了魏军,从而在整体战力基本与秦军平衡,再加上民心的归附,在战略层面,已经是我强而敌弱了。”
“至于在具体的战术层面上。”赵括又夹起了一块肉脯,说道:“你也吃啊!”
“是。”已经被赵括的论述给深深吸引的李牧赶紧夹起了赵括刚刚夹过来的肉脯,三两下吞进了肚中,眼睛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赵括。显然,是等着赵括接下去的战术讲解。
“从战术层面。”赵括见李牧如此着迷,心中窃喜的同时,也随即继续将来:“更是强则胜,弱则败。
从一开始的进攻西岸壁垒,我军即行出动了几乎所有的精锐,而秦军方面则是以部分力量对抗我数十万大军,此战自然是我军得胜;
接着,追击战中,我方派出青壮适应战场节奏,而秦军则以精锐断后,故此追击之效并不显着;
再后来,北面骑兵对攻之战,更不必说,我军胜在代地边军之精锐,短时间内可以压着秦军打,但终究后继无力,兵力的不足令我军逐渐丧失了战场主动;
至于秦军复攻壁垒,更是如此。
一直到最后的秦军反攻界牌岭,全部都是强者胜,而弱者败。无一不是如此也。”
看着若有所思的李牧,赵括也不再多言,径直吃起了肉脯,毕竟别人说的只是别人的,自己悟出来的才是自己的。
“上将军之意,为将着,便是要尽可能以己之强攻敌之短,此方为战胜之机?”李牧果然不负赵括所望,很快便悟出了赵括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甚至还开始了举一反三。
“如今,胡人强,而我军弱,若是强行出击,必遭反噬也。防守,以城墙之固,增之我方之战力,如此方有可能与胡人一战?”李牧兴奋地看向赵括,继续说道:“待来年,兵力补充之后,再以优势兵力反击之,胡人遂可平也。”
赵括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强弱之势,汝能不拘泥于兵力长短,而增之城墙之固,已属不错。然,汝之眼界却仍有不阔也。”赵括微笑着看向李牧。
“还请上将军指点。”李牧当即问道。
“为将者,应知己知彼。我军之弱,汝知之矣,何以补强,汝亦思之矣,然,此皆为知己也,知彼当如何哉?”赵括试着引导李牧道。
“彼?”李牧还是有些疑惑。
“彼者,胡人也!而非我中原之国也。”赵括继续笑着提醒道。
“这?”李牧眉头深锁,却还是不解其意。
赵括无奈,倒也不能怪罪李牧,实在是这三年来一直都是守战,几乎就没有进攻过,对于主动出击也就没有了警惕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身为赵国人,或者说是中原各国,从心底里就没有想过要去好好地去研究那些个胡人。毕竟他们的刀剑是那么的落后,他们的战力又是那么的羸弱。要不是还有个“来去如风”的技能,胡人早被中原各国给屠杀殆尽了。
没办法,这是铁器时代对阵青铜时代的碾压!
不用研究,更不屑于研究。
赵括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二堂课程,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永远要重视他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地去了解他们,掌握他们。哪怕对手只是一只兔子,也要尽全力去了解他,多掌握一分、了解一分,或许就能让麾下的士兵少流几滴血,后方的百姓们也就少流几滴泪。”
“是。”李牧闻言,心中暗自惭愧不已,随即双手抱拳恭敬地向赵括行了一个大礼。
赵括点点头,坦然受了这份礼节,随即才继续说道:“草原之上,多为游牧,逐草而居。可谓是居无定所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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