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平原君当即抱拳,向赵括劝谏道:“我王容禀:夫秦、齐两国者,当年并称东、西二帝也,如今两国之国力却如天堑鸿沟,何哉?秦也,专心耕战二事,则国恒强也;齐者,一味行商,虽获其利,却无所出,与国无益,乃有败亡之象也。
故言,商旅之利者,其利在肤,而害入骨髓,万万不可轻纵也!
今我赵国图强,当师秦国之专注,切不可重蹈齐国重利之覆辙也,望我王察之!”
赵括闻言,对平原君的所言倒并没有什么意外,这样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本就是主流。
更何况,实际上商业到底有没有作用,能有多大的作用,尤其是会不会妨害到“耕战”这样的基本盘,即便到了现代社会也依旧是个大问题。
都说实干兴邦,空谈误国。当金融属性远远压制住实业,这金融到底是利是弊,谁能说得清呢?
当然,在赵括这里,至少在现阶段,赵国需要商业的发展。
原因很简单——赵国太穷了。
随即,赵括笑着看着平原君说道:“平原君勿急,寡人从未想过要以商贾之事替代耕战之要。只不过,如今之赵国,需要从此商贾之道,而壮我国力也。”
“就以耕地为例。”赵括不待平原君说话,便立即接着说道:“平原君久事农耕诸事,当知一牛之力,可抵五至七人之力。因此,我赵国境内严禁杀牛取肉,便是病死摔死,也需上报县衙
,县衙当派人亲往验之。可是如此?”
“然也。”平原君点点头说道。
“平原君可知,我赵国境内,平均几户之人方有一牛乎?”赵括继续问道。
“约十二户共用一牛也。”平原君立即答道,显然这些问题对于老成持重的平原君而言根本不算问题。
当然,赵括也不是要来找平原君的茬的。
“可还足用?”赵括继续明知故问道。
“自然是不足的。”平原君却也不恼,继续冷静地答道。
“不足之力,如何补之?”赵括接着问道
“不足之力,由壮汉、壮妇补之。”平原君也立即答道。
“嗯,若是官府还要民众开荒,民壮之力,可够乎?”赵括还是继续问着。
“自然不够。”平原君继续答道。
“因此我赵国境内田地已然数年未有增加,而长平之战后,田亩更是荒芜不少。”不待赵括继续发问,平原君便抢先说道:“可越是如此,越是该集中精力恢复生产才是啊!”
赵括闻言,倒也没有反驳,反而转头问向了一旁的吕不韦道:“今次代郡一战,我军连破胡人左右贤王所部,收获颇多,一共带回了多少可供耕种之牛?”
“耕牛约有万头许,若是加上驽马,当有两万之数。”吕不韦当即会意,报出了一个令平原君瞠目结舌的数量。
“平原君。”赵括笑着说道:“以此两万牛马之力,可抵十万青壮乎?可恢复我赵国生产乎?”
“自然是
可以的。”平原君心中虽然惊讶,却还是不明白赵括之意,难道还要兴大兵?
“平原君放心,仗一时半会咱是不能打了。”赵括自然看清了平原君心中所想,当即打断道:“不过,这牛马,赵国可还需要?”
“自然是要的。”平原君立即答道。
“你听到了。”赵括笑着又看向了吕不韦。
吕不韦会意,立即和赵括打起了配合,道:“若是平原君允许,明年开春后,夏至之前,下官愿再牵两万牛马入赵。”
“什么?”平原君真的有些惊到了,又两万牛马?!还不兴大兵?怎么可能!他自是知道草原上牛马多,但胡人能白给你?
想及此处,平原君忽然就明白了王上和吕不韦的意思。
“吕卿之意,要以物易物?”平原君皱着眉,显得有些不愿地问道:“只是,不知要换取我赵国何物?若是军械,恐怕得不偿失也。”
吕不韦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随手举起了身边的一个陶碗,道:“君上,此物如何?”
“此物?”平原君伸长了脖子看向了吕不韦。
吕不韦却是又摇了摇头,道:“此物还是太过精致了些。以邯郸百姓家中之陶罐而换之牛马如何?”
“陶罐换牛马?”平原君更加地惊讶了:“这得多少陶罐啊!”
“羊羔一换一,成羊三换一,至于牛和驽马要稍贵一些,至少得五甚至是八方能换上一头。至于骏马,那就更离谱了,起码十
个以上,才能换来。”吕不韦颇有些调侃地回答道。
“什么?”平原君顿时就站了起来,八个陶罐换一头牛,十个陶罐换一匹骏马?你还敢说人家离谱。离谱的是你才对吧!
似乎是看出了平原君的震惊,吕不韦当即继续补刀道:“平原君勿急,这价格自然是要到我边城之中才有的。以下官行商之经验,若是在大漠草原之上,价格还要再低一些,匹马十罐,牧民必将蜂拥而至也!”
平原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吕不韦:“如此,岂非、岂非百倍之利焉?”
“百倍之利算不上,毕竟路上或有损耗,还有人工钱等,但数十倍之利,轻而易举也!”吕不韦淡淡地说道。
“当然,往草原之商途,万一迷路,又或是找不到飘忽不定的牧民,便是血本无归,甚至是九死一生之举;而货物在边城也卖不起价钱,还要运回各国,又是一笔开销,期间山高路远,但有闪失,又是血本无归。因此个人之商家,虽有暴利,却也只敢浅尝辄止。”吕不韦随即又补充道。
只是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将平原君的顾虑给打消了。
“个人商家惧怕风险,我大赵有大军护卫,又有何惧哉。此利不取,有违天意也。”平原君顿时忿忿不平地说道。
赵括随即也笑着揶揄道:“此便是商旅之用也!平原君还谓之无用耶?”
“老臣腐朽,请我王恕罪也。”在暴利面前,平
原君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认错了。
只是赵括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平原君所担心者,却也是寡人所担心的。如此暴利,若是不加控制,势必会引得人人去做,如此一来,更有何人愿种田产粮哉?”
“这。”平原君和吕不韦一时间都有些语塞。
“不过,两位也放心,一旦做的人多了起来,其利自然也会被冲淡。为了抢夺牛马之货源,边城之上商人们会互相抬价,而赵国境内牛马一多,其价格自然也会有所降低。长久之暴利是不现实的。”赵括随即又笑着解释道。
“只是如今,我赵国却是要以先见之机,掘此暴利,以充国库。”赵括随即又继续说道:“非只耕牛,还有战马,与秦之战,我军骑兵当有建树。而骑兵之中,最重战马之育。不仅与胡人之牛马交易,还有与富庶韩、魏之间,亦可交易。”
闻言,这次换到吕不韦愣神了,还能更韩魏交易,交易啥?人家是够富裕的,钱粮皆我所欲,可自己有的人家大部分都有,人家没有的诸如骑兵啥的,也不能给啊。
“我王,这与韩、魏,要如何交易?”吕不韦着实有些不明白了。
赵括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即便是吕不韦,也还是胆子太小。
随即说道:“先以魏国为例,其皆直面秦国,非不欲守其城池土地,乃不能也。若有大量武械装备,其未必不能战也。
而我军更新在即,无用
之装备亦可高价卖与韩魏,以换取更多钱粮、人口。二这些落后之武器,即便落入了秦军之手,也无甚大用,甚至以秦军之眼光,都看不上此等货物。
至于韩之国,那就更加简单了,其地少人多,又多铁矿,自可以用粮秣等物换之矿石、人口。
总而言之一句话,用吾之无用之物,换之吾有用之物,此即为商也。”
“是。臣记下了。”吕不立即答道。
“方才之言,乃是国与国之商业也。其照顾终究有限,民间之商业,暂时亦需进行鼓励也。”赵括继续说道:“不仅为取得各种物资,更重要的是在商业交换的过程中,得之赋税,以扩充财源。”
闻言,吕不韦却是皱起了眉头,道:“我王容禀,若是要微臣发展起商业不难,要微臣收取商税也不难,可既要发展又要收税?需知商人逐利,今日吾收税,明日他便离开了。”
显然,吕不韦还并没有彻底地跳出他的商人思维。或者说,他还没能将他的商人思维与如今的政客身份很好地交融到一起。
“吕卿狭隘了!商业之发展,根源在于交换,交换之根基在于人口也!今吾以分田、屯田之策吸引民众,又兼以政策吸引商人,必然促进物资交换之进行。”赵括倒也是不厌其烦,当即便继续向吕不韦解释了起来。
“卿自楚国运来一车之锦帛,若至邯郸可得利百钱,寡人税其十之二,卿可得
利八十,若至大梁,得利或亦为百钱,无税,故终得利百。
然则一月内,邯郸人多,或可售出两车,共可得钱百六十,邯郸城中又可得楚地紧缺之货物,返回后得利又是百钱!魏国大梁者,人少而商贾不通,虽月余不得售之一车,更无楚地紧缺之物,得利至多百钱而已。
若卿为商贾,会将此锦帛运往何处焉?”
“自然是运得利高处而运也!”吕不韦惊喜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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