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深知,三比一的票型里,即便自己再怎么坚持也是毫无意义的。自己此时或许唯一能做的,便是为周王畿附近的百姓们争取一点时间,或许王上会有解决的办法?
就在廉颇心中打定了主意之时,一旁的信陵君却也是正好看向了廉颇,随即说道:“两位将军依然同意,不知廉颇将军以为如何?可有更好的办法。”这话说的,要是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你在这儿继续猖狂?
显然,信陵君的心中已然胜券在握。当然信陵君可并不认为廉颇的蹙眉思考,是为周王畿的百姓在担心。
或者说:即便是换了任何一个上位者来看,廉颇不会、也不该去为所谓的百姓黔首们担忧,尤其这些百姓黔首目前还是秦国所有。
而能够在军事中压住廉颇一头,即便是信陵君这样的有着不小度量之人,也很是开心的。
更何况,这个计策的确是杀向秦军腹心的一把利刃。
“既然三位将军都看好此策,本将自然也是同意的。”听得信陵君的问话,廉颇也只能答话道:“只不过......”听到廉颇的转折,三人顿时竖起了耳朵。
可以说,廉颇将军的军事能力已经通过一场并不十分激烈的战斗,在三人的心中牢牢地站住了脚。
自然,对于廉颇的建议,即便是不想听到的信陵君也只能认真地听了起来。
看着一脸急切的重任,廉颇努力地组织着语言,随即却是轻松一笑,道:“本将只是在犹豫,要何时出兵,如何出兵的问题。”
“是耶!”楚国的上将军再度感叹道:“廉颇老将军果然是沙场宿将,比吾等要想的更远也更关键。焚粮之议虽定,可如何焚却也是个问题。”
“不错。”韩之国的将军也接着说道:“若是早了,粮食未熟,大火难以蔓延不说,恐还会给秦军发现、准备之机,同时更给了秦军调粮之时间;可若是晚了,秦军已经秋粮归仓,一切就白费了。”略略沉吟了一会儿,一旁的信陵君却是笑着说道:“此事不难也。秦军所想,必是尽可能等粮食成熟丰收,而我军可在粮食将熟未熟之际,趁着晴日之际,兵分数路往田中焚粮,不出一二日时间,大局可定也。”
“嗯,如今正是六月中,或可再等一十五至二十日左右,至七月初,我军再出兵焚粮,必能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楚国的上将军也随即说道。
“可也。这十几二十日里,也正好可以令吾军多囤引火、燃烧之物,以一击而中。”韩之国的上将军也不甘示弱地表现道。
就在几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补充之中,廉颇想要的拖延时间竟然就这么出来了。
这着实有些惊喜到了廉颇,不由得,廉颇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眼见着廉颇将军的脸色稍霁,众人却是以为廉颇将军也同意了他们的意见,自然讨论得更加热烈了。
只是,廉颇的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在这个上面了。一想到几十万百姓因为自己的一把火而流离失所,廉颇就没法跟他们讨论,只希望王上能有什么办法能够补救了。
可是,王上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开仓放粮?赵国这才刚刚从五年前的长平之战的伤痛中走出,国内虽然已经渐渐步入正轨,但实际上存粮并不算多。
而且,国内刚刚派出大军远征代北草原,又令自己率军来攻秦国,光是这两边二十多万大军的消耗,每天都是个天文数字了。
能够支撑两面作战,赵国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要接收数十万的百姓?恐怕以赵国如今的国力根本没法坚持啊!
若是仅仅几万人,或许赵国还能咬咬牙勉强吃下。可问题是周朝故土之上,百姓何止数十万?
而一旦赵国接收一部分、不接受一部分,必然遭到整个周朝百姓的抵制。
甚至是被接受的那一部分也都会心存怨恨,而不会与赵国人一样同心同德,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这也是秦国和几乎所有的国家都不愿意收留这些饿极了的百姓的原因之一。
所以,数十万百姓,对于所有的国家而言,固然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也正因为人数太多,才让他们由福气变成了祸患。
不过,廉颇就是固执地相信他的王上——赵括,他一定能想出办法。就像当日故关之上,王上带着自己和田单分析长平之战时一样,自己和田单都认为已经彻底没救了,可偏偏王上就在绝路之中发现了一条路,还真的走通了。
很快,在三人的热烈讨论之下,一个还算详细的
“焚粮迫秦”的计划已然出炉。虽然廉颇一直心不在焉并没有怎么参与讨论,却也将计划听得清楚。
终于,在计划确定之后,经过一整天鏖战的四人也终于疲倦上身,随即相互告辞便各自归营而去。
因为赵军的营寨并没有与联军建在一起,倒也省去了廉颇掩人耳目的功夫。
回到自己的大营之后,廉颇迅速地将刚刚讨论的所谓
“焚粮迫秦”的计划誊写到了布帛之上,随即唤来了自己的亲兵。双手递过已经封好的帛书,廉颇吩咐道:“速往邯郸,亲递我王,三日内必须送达。”同样的,因为事关重大,廉颇也没有采用飞鸽传书的办法。
当然了河内如今掌握在赵国的手中,从周王畿经河内郡,也就是如今赵国的上党郡再往邯郸,距离比之往咸阳要短了一倍不止。
让亲兵报信,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是。”亲兵闻言立即接过了帛书答应道。几乎在秦军的小股骑兵消失在夜色中的同时,一直赵国的骑兵队伍也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倒是魏、韩、楚三国的将军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已经进入了梦乡。因为熬夜大战的缘故,第二天的早晨来得格外的快。
好容易躺下没多久,廉颇就被营外的号角声吵醒。这不是秦军进攻的号角,而是赵军的起床号声,尽管廉颇的身子依旧疲累不堪,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弹坐了起来,身上的铠甲未卸,一把冷水拂面,瞬间精神了许多。
系上佩剑,撩开营帘,廉颇大跨步地走出了营帐。营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中,赵军的士卒们被各自的伍长、什长催促着起了身,随即又在各自屯长、校尉的带领下开始进行早操。
而廉颇也带着自己的亲兵出现在了校场之上。不过盏茶的功夫,校场之上已经充斥着阵阵的喊杀声。
这如同闷雷一般的喊杀声音,随着晨间的清风,飘飘荡荡地朝着远方奔流而去。
“敌袭!”
“快!”听着耳边若有似无的喊杀声,远在洛都城墙之上的秦军校尉猛然惊醒,瞬间弹跳而起,随手拔出自己的宝剑就冲出了殿阁之外。
却见并不刺眼的阳光直射而下,这偌大的城池之外哪有半个人影?可那隐约的喊杀声却依旧萦绕在自己的耳边。
什么情况?就在校尉不知所措之时,城中的王龁也带着蒙骜等人匆匆杀到了城楼之上。
“上将军。”校尉赶紧收起宝剑,拱手见礼道。
“可是敌军来袭?”一身戎装的王龁随即问道。
“未见敌军。”校尉立即老实地答道。
“放肆?安敢欺骗上将军?未见敌军,何来阵阵喊杀之声?”一旁的蒙骜立即驳斥道。
“欸?”经验老道的王龁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举起右手打断了蒙骜的怒斥。
却见眼前的校尉委委屈屈地躬身回道:“禀将军,末将却是未见半个敌人啊!”闻言,王龁拍了拍校尉的肩膀,随即说道:“与汝无关。”说着目光便转向了那阵阵的杀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洛都城外,几乎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不知何时升起了数十道袅袅婷婷的青烟。
不似狼烟那般黑暗浓稠,那烟乃是白中带着青色,显然是埋锅造饭才有的炊烟。
看到此处,王龁的心中顿时有了数了。这既不是敌军来袭,也不是敌军的骚扰之策,只是联军出操之声。
“哪只部队,出操竟然如此之早?”王龁的心中暗暗心惊。要知道,即便是秦军,此时也还是在睡梦之中,天下间竟然有军队比秦军的训练还要刻苦?
光是让大军在这么早全部起床,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不过很快,王龁便已经猜到了那只部队会是哪国的了。
除了赵国,哪里还有如此强军。赵军,果然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啊!王龁在心中不住地叹息道。
“派两队骑兵,去联军的营地看看。”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王龁还是下令派出骑兵进行侦查。
“是。”一旁的蒙骜立即答应道。很快,洛都连夜修补好的大门再度打开,两队骑兵飞奔而出。
而蒙骜也回到了王龁的身边。显然,经过王龁的命令,蒙骜也已经意识到了是个什么情况。
“上将军,我们是不是也将起床时间提前些?”看着已经狂奔而去的骑兵,蒙骜随即在王龁身边建议道。
闻言的王龁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这起床时间,看似简单,可想要调整,却不容易啊。”王龁轻轻地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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