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营中篝火渐渐熄灭,头顶的月色也渐渐偏离。
而联军的营地,终于迎来了一阵阵的骚动。尽管韩之国的将领们一层层地施压,被打搅了好梦的韩军士卒们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可惜的是,韩军的这些动静虽然算不上小,但联军的楚军也好、魏军也罢,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倒也怪不得信陵君。
韩军发动在即,其上将军自然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准备,就如今夜的巡营人员,就大都都是韩军充任。
因此即便闹出了什么动静,只要不是营啸,这情况根本传不到信陵君的耳中。
即便是魏军和楚军的普通将士发现了什么异常,也会被巡逻的部队以秘密行动的理由被搪塞过去。
所以,在韩之国上将军的有心算无心之下,联军终于丧失了最后的一丝翻盘的可能。
嗯,或许不该说翻盘,只能说减少损失,因为即便是信陵君真的发现了韩军的异常,他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带着魏军逃跑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力挽狂澜?
就凭他所带的不到十万的魏军?
要知道,旁边的赵军可也已经在撤退的路上了。
很快,在韩之国上将军的不断催促下,一队队的韩军“人衔枚,马摘铃”,甚至连辎重都不要了,全员就这样轻装悄然驶出了营地。
偌大的韩军营地,只剩下了韩之国的上将军的几百亲兵在充着门面。
倒不是韩之国的上将军有多么的高尚,居然
让自己的亲兵留下。
实在是没有办法,以韩军将士的素质,要是留下其他部属,恐怕前脚主力刚撤,后脚这些人就作鸟兽散了,甚至还会惊醒魏、楚两国,也说不定。
当然,留下也并不意味着就必死,剩下的亲兵,会在秦军发起进攻的第一时间撤回营地,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战马,只待亲兵们一回返来,就能骑上战马,狂奔而去。
随着韩军顺利脱身,热闹了一整夜的洛城之中的秦军军营,却是安静了下来。
一排排精壮的骑兵已经摩拳擦掌,一队队步卒已经整装待发,所有的将士们都在等待着王龁将军的命令,只有阵阵的马嘶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而王龁将军却是将目光紧紧地锁定一旁的铜壶滴漏上。
“滴答、滴答......”
一颗颗水珠缓缓地滴落,刻着时辰的铜柱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从水面升起。
终于,那抹红色的印记,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王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拔出了手中的宝剑,对着眼前的秦军将领们说道:“出发!破敌!”
“出发!”
“破敌!”
王龁将军的命令很快传导了下去。
随着“吱呀呀”的声音渐渐响起,洛城已经被碳化又被秦军修复的城门随即缓缓展开。
在东面、在南面、在北面,数只秦军齐刷刷地踏入了黑暗之中。
为了保证进攻的突然性,秦军自然也是“人衔枚,马摘铃
”,而其开进过程也并没有往常的号角和鼓声,即便如此,秦军依旧在行军的途中保持了极强的一致性。
天下之强军,自有其独树一帜之处。而秦军,其纪律性显然是七国之中,最为严谨的。
只是,饶是秦军已经尽可能地减少暴露的可能了,但这么大规模的行军,怎么可能瞒过实时监视者洛城动静的赵军斥候,尤其就在今日的夜里,廉颇将军才特意嘱咐过斥候营紧盯洛城动静。
若不是为了长远轮换作打算,斥候营的首领恨不能把半营的斥候都给撒了出去。
如此紧迫的要求之下,下面的斥候们自然也不敢怠慢,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死死地守着洛城,生怕有半点情况漏过了自己的眼睛。
自然,秦军开三门而出的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赵军的斥候给侦知了。
而这样骇人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便被报知了廉颇将军。
“来得还真快啊!”刚刚躺下又被惊醒的廉颇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惊讶道,秦军果然是深知迟则生变的道理,签订盟书之后,甚至一时一刻的时间都等不及了。
廉颇不知道的是,拜秦使屠贾和质子异人所赐,实际上秦韩还未互换国书之时,韩王撤军的命令便已经下达。
若不是羽林卫的情报网给力,恐怕赵军真要被秦军给打一个措手不及了。
不由得,廉颇也有些庆幸,就在今夜,自己已经安排好了部队撤离,甚至此
时,步卒应该已经迫近汲水沿线了,而剩下的大军也已经做好了转进的准备。
若是秦韩两军的行动,早上哪怕一日,即便自己想要重新布置兵力恐怕也是来不及的了。
想到此处,廉颇算是认识到了战略情报的重要性,也对王上命孙崮出任羽林卫的将军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很多时候,打仗,打得就是情报啊!
秦国付出了绝大的代价才争取到的燕国的支持,转瞬之间就被我赵国得知,等于你辛辛苦苦准备了数月的战术安排,刚刚成型呢,就被摆到了敌人的案头,这你受得了?!
秦国人受不受得了廉颇不知道,这四两拨千斤的战法,却是再度将廉颇给折服了。
略略稳了稳有些激动的心情,廉颇随即对传令兵说道:“传令全军,立即按照原计划向三个进行展开。”
“是。”一旁的传令兵立即答应道,说着,传令兵转身便奔向了帐外。
略略迟疑了一会儿,廉颇再度唤来另一名传令兵,道:“立即将秦军大举而来的情报,传至韩、楚、魏三国之上将军!”
“不,不用告知三国之将军,告知信陵君即可。”廉颇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在让信陵君去找韩军的麻烦吧,咱们不惹那个是非。”
“是。”另一名传令兵也立即答应道。
是的,廉颇思虑了一番之后,还是决议加固将秦韩联手的消息推迟给暴露出来。
这当然是冒了一定的危险的,
若是此时暴出来,说不得联军主营还有一定的准备时间。
若是按照廉颇的做法,只告诉信陵君,信陵君当然知会韩、楚两国的上将军,而传令兵也会将韩军如今的情况如实回报给信陵君。
这样一来,信陵君就能得之韩军已然离去的信息。
只是,这一来二去之间,耗费的时间可不在少数,闹不好,恐怕等秦军杀到了城下,信陵君那边还没完成接防。
可若是廉颇提前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是,或许这样一来是能够给信陵君的魏军、楚军争取些许的准备时间,可问题是,信陵君有了这准备时间,是逃呢还是战呢?
恐怕谁也不知道。
若是信陵君就趁着这段时间直接逃跑,联军主营也就没有了吸引秦军的作用。
极大的可能下,秦军会围歼魏军无望的情况下,转而进攻和围歼自己的赵军,虽然廉颇早就为自己的殿后部队准备好了后撤路线,可一旦被秦军二十万大军给围住了,赵军即便是不被全歼恐怕也要脱层皮。
这可是廉颇绝不希望看到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顺其自然,让秦韩联盟的消息自然而然地传到信陵君的手上。不仅可以防止魏军直接撤离带来的链锁后果,更能完全地撇清所有的关系。
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随着廉颇将军的命令传达,整个赵军的营地便沸腾了起来,不断短短的盏茶的功夫,赵军营地之中已然中门大开,数
万赵军蜂拥而出。
不过,这数万的赵军,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营寨不远处列阵等待。
反而裂作三股,期中两股力量更是分作东西二向飞奔而去,很快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只有最后的两万五千余人,在营寨旁列阵等待
而随着赵军的不断开出,赵军营地也是越来越空,直到最后,营地之中几乎成了一个空架子。
是的,短短时间内,赵军已经实质上完成了主力大军的转移。
当然,这时间里,联军的主营之中的信陵君和他麾下的大军也行动了起来。
虽然在一开始接到赵军通报之时,信陵君也并未十分地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下令全军备战,并知会了韩、楚两国的上将军。
虽然秦军夜袭有一些反常,却也可以用时间紧迫来做解释。
直到信陵君发现,明明同时派出的传令兵,楚国那边已经开始登城防御了,韩军那边却还是静悄悄的。
甚至就连本早该前来复命的传令兵也迟迟没有踪影。
信陵君终于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了!
韩军整整三万多人,即便是自己的传令兵因为某些意外没有把命令传达到位,联军营地此时已经如此喧闹,韩军那边怎么会这么安静?
难道整整三万多人,全都睡死了过去。一时之间,信陵君却是无论如何想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哗变?还是……叛变?
与其说信陵君想不到韩军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形,倒不
如说是他根本不敢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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