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日日过去,随着信陵君的回援、魏国的沦陷,赵秦战场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一分为三的颍川战场(轵城、洛城和新郑),渐渐合拢成了一处。
瞬间,新郑战场便再度形成了两军队对峙的局面,一如当年的长平战场。
只是,不同的是,当年的长平之战,拖不下去的是赵国,而此时的新郑战场,拖不下去的却是秦国。
南面,秦军总兵力即将达到了三十五万之多,这也迫使着援军还未完全抵达,手中只剩下十六三千万大军的李牧退回到了新郑城内死守。
但,李牧到底是李牧。
面对即将面临的巨大的兵力悬殊,他不仅没有强令身后的周骐、赵韦和孙崮所部加快行军,驰援新郑,反而是对赵括的命令进行了一番修改。
野王城孙崮所部收复轵城之后,除留下五千卒守卫粮道之外,其余四万五千大军,立即向西,直扑曲阳。
而周骐和赵韦所部,留下一万大军固守洛城,九万大军南下新郑,剩下的四万大军则是同样西出,配合孙崮所部彻底封锁阳山。
旋即,孙崮所部全军继续向西,配合空仓领之南下部队,直插秦国河东、河西之境,扣关函谷。
是的,相较于赵括的保守治疗,李牧的心则是要大上许多。
很明显,李牧就是要趁着秦军主力被自己钉在颍川新郑的机会,剪除掉秦国的羽翼——河东、河西郡。
当然了,若是秦军实在不给力,李牧也不介意直接对函谷关下手,兵临咸阳。
那这事儿可就彻底的大发了!
不过,这并不是说李牧的战略构想就比赵括要更加的明智。
只不过秦军的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而身处魏国的赵括,显然没想到秦军会果断地采取龟缩战术。
更没想到原本驻扎在曲阳监视着洛城的蒙骜所部,会被几乎全员调至南面的新郑战场。
曲阳,那可是河东的门户,也是任何一支军队进出河东的必由之路。
可以说,一旦曲阳被控制在了赵军的手中,秦军从河东回返的路途便算是断了。
而一旦此路断绝,赵军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河东、河西两郡了。
原因很简单,秦军几乎倾国之兵都已经集中在了新郑城下,而新郑的秦军想要回援,在曲阳陷落的情况下,便只能从楚地回返蜀中,再从蜀中进入关中,最后经函谷才能抵达河西、河东之地。
这样一条念都要念很长时间的道路,没有个一两个月根本走不完。
而一两个月,足够赵军拿下河东、河西甚至是兵寇函谷了。
即便秦国内部还有兵力,也未必敢在如此情况下出函谷而战了。
当然,从王龁的角度,这样的调度却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是他不知道曲阳的重要性,可是若是将蒙骜的大军继续留在曲阳,极大的可能,等魏地的赵军回返,立即就会汇合着野王城和洛城的部队,对蒙骜的大军展开围剿。
到那时,秦军损失的,就不止是一个曲阳,恐怕还要将蒙骜,连带着手下的数万精锐大军一起填进去。
一句话,如今的秦国已经满是漏洞,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遭到赵军的暴击,顾得了这头,就会落下那头。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千年后的大明1642。
当然了,王龁比孙传庭手中的筹码还是要多上不少的。
只是,在如今的形势下,除了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之外,王龁什么也做不了。
不管是出于对军队的考量,还是对蒙骜这个接班人的考虑,收缩兵力都是最好的办法。
王龁所能希望的也只有对面的李牧能不为所动地继续跟他在新郑决战。
只有决战,王龁和他的秦军才会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李牧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王龁的想法,随即放弃与秦军决战的想法,开始尽可能地占秦军得便宜。
当然,这份军令也同时以快马传递给了还在行军路上的赵括。
得到李牧汇报的赵括,顿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擅自干涉颍川战场的情况。毕竟不管论情况了解的程度,还是战略眼光,李牧都明显要超过自己。
当即,赵括也是立即重新下令,确定大战以李牧的命令为准,并撤回了命周骐和孙崮全员向新郑进发的命令。
好在的是,因为孙崮才刚刚从野王城出发,对轵城的进攻,更是小心翼翼,因此,赵括的朝令夕改实际上倒也没有造成什么阻碍和损失。
很快,拿下了轵城之后,孙崮也是按照李牧的命令,留下五千卒守卫粮道,带着四万五千人便向曲阳奔驰而去。
至于洛城的周骐和赵韦所部,本来按照赵括的命令就是需要等待孙崮的到来才开始动身的,自然也更没有耽误事。
随即洛城大军也按照李牧的命令,全军一十四万大军一分为三,开始了奔袭、驻守和驰援三项完全不同的任务。
而等秦军终于发现了赵军的异常时,孙崮所部已经抵达了曲阳城外,而周骐所派出的大军也占领了曲阳城南侧的阳山。
因为猝不及防的缘故,赵军几乎兵不血刃便占据了阳山,从而剪除了与曲阳城的犄角之势。
曲阳城内虽然还有着五千秦军,却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更要命的是,赵括所率赵军及时抵达了新郑城内,致使城内赵军瞬间膨胀到了二十二万之多,虽然不足以对三十五万大军展开反击,但却足以牵制住秦军除了撤往陈都之外的任何行动了。
至于赵括亲自押送巨量的粮草,更是给城内的驻军打上了一针强心剂。
说句不好听的,虽然此时城内的赵军只有区区二十二万,但只要赵括一声令下,从李牧往下,所有的赵军士兵都会嗷嗷叫地、义无反顾地冲向秦军。
哪怕他们都知道秦军的兵力是要远高于他们的。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王龁想要救援曲阳,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更别说,就在救援的必经之路上,赵军的周骐正率领着剩下的九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赴新郑。
此时北上,最大的可能,便是与周骐的部队撞个满怀,紧接着就会被尾随而来的赵军给断绝了粮草并包围在野外。
以赵军的骑兵之能,绝对做得到。
很明显,随着支援曲阳变成不可能,曲阳的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就意味着,河东、河西,即将成为赵括刀俎下的鱼肉。
这样一来,秦军已经没有了选择:
要么,开辟战场,趁着赵军还没有拿下河东、河西之地,尽快与赵军主力决战;
要么,立即后撤,并将兵力重新调回到关中,采取守势,静待时机。
当即,王龁当即再度向咸阳发出急报,是战是撤,必须有个决断了。越是往后拖,秦国就会越吃亏。
只是,咸阳城内的太孙子楚何尝不知道要尽快决断。
可这个决断,是真的难做。
好在,在邯郸的艰苦岁月让子楚学会了隐忍,尽管知道前线紧急,但子楚还是耐下了性子,等待着。
等待着最后的机会。
是的,老秦人还没有放弃,子楚也是一样。
终于在曲阳力竭被迫的前一日,子楚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齐、楚出兵,伐赵。
是的,不仅仅是齐国,楚国也在子楚的预案之中。
在信陵君回转魏国的第一时间,子楚似乎就已经预料到了魏国的失败。
于是,在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齐国出兵的时候,子楚却是创造性地将目光放到了楚国的身上。
虽然秦国才刚刚从楚国拿过了陈都,虽然秦楚的恩怨已经郁结了数十年,虽然所有人都不信楚国能倒戈向秦国。
但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永远的友谊,又哪有什么永远的仇恨。
无非就是代价和利益的问题罢了。
从楚军一直按兵不动,即便在新郑对峙时候也没有发出一兵一卒向陈都袭扰的行为,子楚便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楚国的想法,正在悄然地发生着改变。
于是,子楚在第一时间变对正在楚国的使者发出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楚国出兵伐赵。
事实上,子楚已经做好了将鄢郢之地一同还给楚国的打算了。
虽然如此一来,秦国将损失一大块地盘,但却能给赵国早就另一个对手。
与此同时,放弃了鄢郢之地,也就意味着秦国与赵国之间的接壤区域只剩下了河东至周王畿一线,这也更有利于处于弱势的秦国集中兵力。
按照子楚的打算,此战过后,整个天下应该是进入四国分战的结果。
当然了,具体能将赵国逼迫到什么境地,却还要看前线的战事情况。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要赵国将魏、燕、韩、周四国的土地都吐出来。
即便不能,也要让赵国付出绝大的代价,至少,也要将函谷通道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只是,楚国的答复,着实是有些出乎了子楚的意料。
仅仅是靠着陈都之地,秦国的使者便已经说服了楚王出兵伐赵。当然了,战胜之后的淮泗郡和魏国的东郡,也被秦使大度地让给了楚王。
对于这样的结果,子楚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别说战后的区区两个郡了,就算是楚王直接要赵国邯郸,子楚也会一边拍手一边乐呵呵地答应。
毕竟,这玩意,能打下来再说吧。
至于齐国,在魏国亡国的威慑之下,也是终于点头同意了共同出兵的请求。
于是,就在战场胜利的天平几乎一股脑儿的倒向赵国的秋末,微风却是再度吹起了战场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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