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曦月,焦急地朝林氏屋舍方向看了一眼。
跑入房内,手忙脚乱地给许牧收拾衣物包裹。
“南宫世家来人找公子麻烦,老爷和主母正当着外人的面争吵……一会儿,你从后门走!”
许牧摇头一笑,从曦月的小手中夺过包裹,扔到一旁。
“走什么,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奈我何?”
州牧府偏厅。
南宫世家一个身背血色长剑的长须老者,不住地以手杖狠点地面。
要求许之朗对南宫仪身死之事,务必给南宫世家一个说法!
许家管家兼首席谋士沈应星,好言在旁相劝,却收效甚微。
另一旁,林氏面带厉色,瞪着许之朗,鼓动他把那惹祸精交给南宫世家发落。
招婿之事,起因在她。
南宫仪被雷劈死之后,她却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似乎全是许牧从中作梗才毁了一桩好姻缘!
“此事休要再提!比试武艺,出现伤亡在所难免。”许之朗眉头紧皱,冷怒一声,猛拍了一下座椅扶手。
沈应星打个哈哈,连忙细心点缀补充。
“老爷,南宫公子是被天雷所伤,并非亡于我家公子之手……”
许之朗“嗯”的一声,继续看向林氏,道:
“南宫仪是什么秉性,你既然已知晓,就不要在此推波助澜。小牧生母早亡,已经够可怜了!”
林氏听此,想起许牧生母王清的可憎面容,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说早年间往事?若不是你从小宠溺,许牧也不会有如今的频繁惹祸行径……!”
说完,似是仍不解气,恨声道:
“我嫁给你后,一心操持这个家!可你看看,你和那贱婢都做了什么?!”
许之朗低喝道:
“你嘴巴放尊重点,清儿没有错,都是我误了她!”
林氏呵呵笑道:
“我的贴身丫环,上位成妾室!是我误了她,早该把正妻位置让出来才对!”
继而,她不知想起什么,冷然道:
“说起那贱婢,你便一脸温柔!她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到现在你还没醒!”
许之朗脸色发沉,忍不住扬手给了林氏一个耳光。
“住口!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还不明白?我是痴迷过你!可你嫁来后,只知逼我往上爬,老子不喜欢!是清儿,让我重新找到活着的意义!”
林氏掩面流泪,声音抽泣,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都是为了这个家,我有什么错?没有我清河林家的支持,你能爬上如今的位置?!”
许之朗脸色铁青,不再言语。
沈应星神情尴尬,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和稀泥道:
“清夫人已亡故,死者为大。外人还在,夫人口下留神!老爷能做州牧,没有军功在身,只怕也是不行……”
南宫世家的老者,顿了一下手杖,继续兴师问罪。
“许州牧,你给句准话,到底能不能办?”
许之朗被林氏气得心头火起,盯着老者的眼神变得锐利森冷。
“办,今天就办!你想让怎么办?”
老者闷哼一声,吹着胡须道:
“不管如何,仪儿总是因许公子所亡。我南宫家要求很简单,让许公子到仪儿灵位前上一炷香、磕三个响头。”
许牧来到偏厅,正听见老者的话语,看着许之朗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要求,虽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许之朗拍了拍许牧的肩头,道:
“好小子,你怎么想?”
许牧毫不犹豫道:
“爹若让去,我便去!”
许之朗哈哈大笑,心情不再郁结。
“好!南宫前辈,你先回家,召集所有族人等着,让大家共同见证!”
老者“哼”了一声,拄起手杖,往外便走。
许牧忍不住道:
“老先生,你背着长剑,想来应是剑修,应该不必用手杖才对!您身子骨就这么弱吗?”
老者停下脚步,扭头不悦道:
“南宫世家,四代修剑,经历大周和大晋两大皇朝而不衰。背剑,是传统!”
……
许牧望着老者远去的背影,向沈应星拱手道:
“沈先生,你找我有何事?”
沈应星看了一眼许之朗,低声道:
“之前还可能有事,但现在又或许没有你什么事了!”
许之朗让婢女把林氏送到后堂,双目寒芒毕露。
“雷万钧,郭仁贵,薛定方!”
“属下在!”
三声暴喝,势如奔雷,像刀砍斧剁一般整齐!
让大晋皇帝寝食难安的前朝威胁,终于要被动刀了!
从南宫世家开始!
理由?
“许屠夫”三个字便是理由!
胆敢以世家名头强压西凉州牧府,便是对大晋新朝的大不敬!
就算在新旧两朝积有功勋,又能如何?
一概治罪!
治,便治个彻底,毁家灭族!
雷万钧掌左军,领五万兵,充当先锋,率先发难!
郭仁贵镇守中军,领两万兵,有异动随时向许之朗和沈应星飞鸽传书!
薛定方掌管右军,领三万兵,震慑胆敢援手的其他世家或宗门!
三将依计领命而去!
十万兵众,马蹄声碎,出得西凉州城,踏风雪南下!
许之朗看了看许牧,又看了看沈应星,望着洛京的方向道:
“沈先生,这下老头子该安心了吧?”
沈应星浓眉紧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老爷,如此一来,只怕您的风评又要下降了!御史言官的嘴,那是刮地三尺也不嫌累啊!”
许之朗哈哈大笑,颐指气使,嚣张无比。
“老子不听那个!你以为我想干?这是老头子第三次催我动手!南宫世家要怪的话,也只能怪自己走了霉运!”
许牧眼珠微转,似乎听懂了一些,但又似乎有很多不明白。
“爹,十万大军踏南宫,是不是太铺张浪费了一些?五千军马足矣!”
许之朗瞪了许牧一眼,道:
“浪费?老子这是在震慑,让局外之人束手胆寒!灭掉南宫世家后,不介意顺道捎走几个小喽啰!”
许牧有这样的爹撑腰,自然兴高采烈,提醒道:
“汪御史若是看不过,会不会告黑状?”
沈应星听了,少有地幽默道:
“你有老爷撑腰,老爷有上面撑腰,他能向谁告?他应该担心我们趁机灭了汪家才是!”
许之朗一脸轻松,谦虚道:
“老沈,时机还不到,低调低调!”
许牧思索几息,向许之朗坦白修剑体质改善之事,又说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
许之朗远眺大军南去的方向,眼神深邃,似是对许牧的天剑道体并无多大兴趣。
“最近我想了很多,修剑打打杀杀,未见得好。修习命道,能推衍天命躲避灾祸也不错!”
沈应星轻叹一声,唏嘘道:
“公子长大了!将来,许家少不得要依靠你才行!”
许牧想起林氏老仆的威胁话语,自嘲道:
“我?一介废柴,怕是难哟!许家的剑道功法,是清河林家所赠,我没资格学。”
沈应星嘿嘿一笑,出言缓解现场的尴尬,“修真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许之朗抖动了一下脊背,正色纠正道:
“清河林家,最强的不是功法,而是数十代人的积累!他们家的剑道功法……不学也罢!”
咕咕声中,一只灰色信鸽,飞落到沈应星肩头。
沈应星抓过信鸽,轻抚几下翎羽,从脚部铜管取出密信看了几眼,郑重递给许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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