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会面
有时候,何夕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面对这些人。
凡是坚决与何夕作对的,大多都是有理想有想法的人。至于那些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一方面他们不敢冒头,唯恐被朱元璋给清理了。另外一方面,官僚们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定位。不能完全按照阶级分辨。因为在大部分官僚看来,自己的权位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上面唱什么经,与他们无关,只能这事情还是要让他们做。就不足以影响他的权力。有权力,自然就有荣华富贵。
这就形成一个悖论。
凡是不畏惧朱元璋的权势,反对何夕的人。从道德的角度来看,都是相当不错的。就好像,宋代新旧两党之争,其实司马光与王安石政见不同。但是从个人修养来说。都堪称君子。
反而他们的党羽,不管新党还是旧党,都是等而下之。
姚广孝说道:“大人所思种种,也是大有利于天下,画下如此大饼,不愁方孝孺中招,另外,陛下之所以让方孝孺参与此事。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何夕说道:“我之前不明白,而今算是明白了。是让太子参与进来。”
姚广孝说道:“不仅仅是太子。还有其他人。天下大事非一人可成,即便是陛下也是如此?大人欲行大事,单单靠陛下一人之力是不行的。”
何夕若有所思,道:“将自己的朋友做多,将自己的敌人做少?”
姚广孝说道:“正是如此。”
何夕说道:“但很多东西,是不可以妥协的,又该怎么办?”
姚广孝说道:“大人,请看陛下是怎么做的?一时之敌,一时之友也。”
何夕说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姚广孝说道;“这一句话,就有些露骨。当做大义而论。”
何夕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别的不去说,单单是权谋之道上,现代人并不比古代人高明多少。毕竟人与人的关系,千百年来也就是那回事。让姚广孝回到现代,只要能让他理解现代种种新的关系,姚广孝同样也能混出头来。”
何夕说道:“好,那就会会方孝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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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一个寻常闲置的值房。这一日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成为这一次,何夕与方孝孺商议的地点。
一来,朱元璋本来就不想将这一件事情搞得很大。当然了,朝野上下,有心人已经注意到这一件事情。但对另外一些人,只会觉得这一件事情掺杂在一群各部繁乱事务中的一条,转瞬就过去了。
二来,工部新成立的煤铁司,按理也应该是在工部的地方上办事。
不过,何夕首先见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新任煤铁司郎中张度。
这位张度张大人,相貌有些矛盾,从脸色来看,不过四十余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了。虽然因人而异,四十多岁的人有白头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位张度有些太多了一些。
他不苟言笑,一言一行,行规蹈锯,看似冷漠,但其实一切都是朝廷规定之内。甚至行几步,用何礼数,鞠躬要鞠躬到什么程度。都没有一点差错。
何夕与张度在一起,都有一些不自在。
毕竟,很多时候,规定是规定,实际行动之中,未必真按照规定来办。
特别是人情社会。人情两字,蕴含万千含义。如果人与人之间,都能用一部死规定来界定,那么就没有人情两字了。
何夕也是学习了很多礼仪规范。但是他真正一五一十实践都是在一些大礼仪上,比如早朝,比如大朝会等等,寻常时候,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但遇见张度这样的人。何夕能舒服才怪。
但是何夕并不知道,张度才是那一个手足无措,心中打鼓的那一个人。
平日里张度,虽然做事不会越矩一分。但是私下场合,也不是这么严肃的。唯独今日,他不严肃也不行。他刚刚回京不久,就琢磨出这个煤铁司的问题了。
首先,煤铁司首先要制定煤铁正常。一句话,煤铁是否要官卖。这一就是一个很大的争议。这不是张度可以作主的。张度其实迫切想要一个能作主的人。
这也算是张度的一个缺点的。
张度执行力特别强。但是前提是上面拍板。否则他就有些担心,并无所适从。当然了,寻常小事,自然无所谓了。但是如此大事,就让张度打鼓了。
其次,也就是最让张度打鼓的。不是事情。而是人。
在官场混,都知道人才是最可怕的。
就拿今日的谈话来说,看似,他主持。但实际上,一个是天下文宗宋濂的衣钵弟子,太子幕僚,身前人。一个是陛下的嫡女婿,真驸马爷,又是这大半年来,在朝野上的展神威的重要人物。
这两人,谁都将他给捏死。
两人之间,如果有了矛盾,张度该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唯有公事公办而已。他不倒向任何一方。只是执行。其余地让两方自己商议,他只听胜利者的话。他虽然知道,这个办法未必妥当,但是想来想去,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正因为他存了这种心思,故而,他在面对何夕的时候,自然是一板一眼,不亲近一步,不疏远一毫。
所以两人相处得很是尴尬。本来何夕还想谈一下煤铁司的章程。但是张度一副尽情吩咐的样子,反而让何夕不知道从何处谈起。
好在,过了一阵子方孝孺到了。
方孝孺到了,反而让这里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何夕与方孝孺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甚至是相当熟悉。毕竟,何夕在秘书监的时候,方孝孺也在,两人打交道的时候不少。但是,两个人之间,很少有深谈。
仅仅从待人接物,为人处世上来说,方孝孺也是无可挑剔。
最少两人寒暄起来,比张度要热情得多。
当三人再次坐定。会议算是开始了。
方孝孺先开口了。他说道:“张大人,何大人。方某仅仅代表太子,奉圣命过问此事,别无他意,别无他意。还请两位不要误会。”
何夕说道:“那是自然。”
不管是不是相信这个话题,总是这个答案。
张度说道;“张某,刚刚从常州调任京师,对京师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一件事情,也没有别的想法,唯有听两位之高见,在下服从便是了。”
何夕说道:“张大人,国家干吏,何出此言,客气了。客气了。”
就这样,今日会面的基调就定下来了。
方孝孺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问道:“何大人,煤铁司,乃是你倡议建立的。不知道在煤铁上有何高见?”
何夕说道:“本官倡议建立煤铁司,是因为煤铁乃是国家之根基,甲胄,兵器,农具之所出。即便不论民间,国家一年所需之铁器就不在少数。之前,朝廷在煤铁之政,太过疏漏。没有一定之规。我的倡议不过是官办矿冶,古来有之,也算不得新鲜之物。其实虽为煤铁, 其实仅仅”
“那民间如何?”方孝孺说道:“可是严禁之?”
何夕说道:“不。一来民间所需煤铁,朝廷未必能提供。二来,一禁了之,岂能真禁得了。只是不管禁与不禁都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矿徒数以千计,聚啸山林之中,放任不管的话,恐为国家之大患。毕竟前朝殷鉴不远。我辈也为要朝廷,未雨绸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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