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两刻,临漳粮库为曹操精兵攻取的消息,就已然传到了邺城。
此事实在太大,张郃那里送回的消息,虽然像是占据优势的样子,细问下,曹操却是除了夏侯惇的先锋营寨,没有被攻取下一处军寨。
袁绍每日午时以后,方才苏醒,申时正是他一日间,难得有些精神的时辰。
今日,刘夫人煮了粥,让三子袁尚,亲自伺候老爹喝下。
一家三口,正在阳光下,难得享受天伦之乐,就见到文武三砥柱,并同地位超脱的许攸,无召前来。
自来就有入门不问荣宠事,但见脸色便自知的道理。
袁绍眼见这四人,都和死了爹娘老子一般满脸沮丧,顿时心中一沉。
“说,也折损了多少兵马,粮食,和尔等说过,要胜阿瞒,不过熬这一个字罢了,难道熬不住了?”
“主公,兵马倒是没有折损多少,只是,只是临漳溃兵传来的军报,临漳为曹操精锐攻取,淳于琼战死!”
“什么?吾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临漳居然现在就陷落了?不对,粮库离着邺城不到百里,为何不救?”
袁绍双手颤抖,将袁尚手中的粥碗都打落在了床榻上。
眼见主公气的眉毛,胡子都在振动,咬着下唇,再说不出话来,众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主公这一年,老的厉害了。
刘夫人最是知情识趣,亲自上前,收拾了床榻,端着托盘而出。
临走时候,扫视河北雄主一眼,眼中全是担心!
夫人方才离开,沮授已然怒视郭图,嘶吼一般的开口怒斥起来。
“主公,吾本有意,令儁乂引兵驰援临漳,是公图,言说一救不如一攻,令儁乂,全军攻袭曹贼大营!”
“现在临漳已然失守,曹贼大营还未陷落,正是公图之过!”
“公与,汝这小人,当日是吾四人共议出兵之事,汝也是点了头的,现在为何,怪罪在吾一人身上?”
“吾哪里想得到,淳于琼如此无能,就连十二个时辰,都未守住!”
“他手中可是五万军卒,其中还有五千邺城甲士,却如此不堪,五万人啊!就是五万头猪,曹操十二个时辰,也抓不完啊!”
“淳于琼,那是子远推荐之人,公图,汝是言说子识人不明吗?”
眼见郭图处于下风,沮授更是想挑拨他和许攸的关系,将许子远拖进来。
袁绍这口郁气,总算吐了出来。
“住口!”邺城府邸,袁绍折寿一年,有气无力的咆哮一声,目视许攸,眼中全是怒意。
今日关键先生,许攸却像是并不惊慌的样子,上前几步,缓缓开口。
“主公,临漳之事,并同儁乂拿住兵权一事,主公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嗯?汝之言何意?”
“主公,吾家奴,也上了邺城城头,防卫此间,方才家中奴婢,言说在西门外,见到一人,言说胸中有关乎河北生死的大事,要见主公,却不知道主公见是不见?”
许攸抓不到重点的态度,成功的将袁绍的怒火,撩拨到了极点。
眼看本初嘴角微微翘起,众人心中骇然,知道今日,此间众人,恐怕非要折损几个,才能平息河北共主的怒火。
“对了,主公,他言说,只要说出峨眉峰三字,主公就知道他是谁了!”
“峨眉峰?”
“正是,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为吾认出,乃是曹操麾下大将,朱灵!”
许攸说到这里,好像成为了河北关键先生一般,扫视了沮授,郭图一眼,隐然带着倨傲之意!
袁绍听闻峨眉峰三字,已然色变,不等许攸再说,便连声向着子远,索要此人。
许攸轻轻咳嗽两声,厅堂外,方才随着他一起到来,被误认为是贴身随从的朱灵,大步走入此间。
朱灵一眼看到病榻上的袁绍,比起三年前,同自己密谈时候,仿佛老了数十岁的样子,心中一痛,脸上泪水,已然喷涌而出。
“朱灵,汝不是那开府鄄城的方广部曲,今日到此间,是来投诚的?”
今日一直隐忍不发的袁谭,自己都觉得话语荒谬,果然病榻上,袁绍的声音,也带了哽咽。
“谭儿,文博,乃是吾在曹贼身边安插的密探,汝以为许昌诸多事体,为何邺城不日可知?”
“文博,汝比起当年,也清减了太多了!”
“吾主在北,哪里能在许昌安神?主公,曹操此来,吾未能先得军机送上,乃是大罪,还好天道垂青河北,給吾得了天大的秘密送到,主公但看信笺,便知其中端倪!”
朱灵说话间,大步向前,跪在袁绍病榻前,将还带着体温的书信,送到了袁本初手中。
袁绍心中狐疑,才打开信笺,便和朱灵申时一般,脸色变的苍白一片。
他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满心焦躁,将信笺读完,然后颤抖着手,将竹纸,递给了身边的袁谭。
“显思,如此方知,为何吾军但奉曹操,却是兵强难胜了吧!”
“哼,三万人将那黄巾小贼,堵在太行山,却还大败时候,吾就该猜到,此人已然叛矣!”
袁绍一句话,让没有读书信的剩余几人,心中大骇,一起凑到了袁谭身边。
几人除了许攸的惊讶是装的,沮授的失魂落魄,郭图的惊讶中带着欣喜,一时间,厅堂中,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主公,主公,没想到张郃贼子,居然藏的如此之深,吾力荐此人统领河北兵马,乃是大罪,大罪!该死,该死!”
“大罪,该死,那是当然,只是汝一条命,哪里抵得上河北州郡?主公,张郃领河北大军七成在前, 随时投效曹操,此人若将大军全不送掉,邺城,就完了!”
“主公,这书信,会不会是曹操的反间计!”
郭图添油加醋哦,许攸之言,在沮授听来,好似天籁之音。
袁绍却是不屑的一笑,目视朱灵不语,文博情绪激荡下,从靴筒中,掏出还带着异味的峨眉峰图画,众人看了,顿时语塞。
“现在尔等知道,文博用心良苦了吧,曹操难道是神仙?他要知道文博用间,早就斩了,能等到今日?”
“当今之计,当是阵前夺回军权,把大军领回邺城,据城死守,只等江南大局变化,在图曹操!”
袁绍不愧是河北雄主,说出的自救之策,确实是邺城最后的指望了!
众人在此时,仿佛看到了界桥之战那个主公,又回来了,都是士气一振。
“主公之意?”
“沮授,吾记得元图同张郃贼子,相交甚厚,他是汝之好友,素来忠勇,汝可同审配同去张郃军中,暗藏甲士,趁其不备,斩于阵前,再领军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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