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前的气氛往往是最凝重的,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前方鬼子阵地上却始终不见信号弹升起,骑兵营的将士们便逐渐变得急躁起来。
这人一急躁,话就难免会多起来,而且说的都不怎么好听。
“营座你说,那个姓徐的会不会在耍我们,他们压根就没去鬼子那?”
“我看也悬,就凭他们不到十人,还想端掉鬼子的指挥部?做梦吧!”
“营座,你快去跟师座说说,取消进攻吧,咱可不能让人家给耍了。”
“就是,共产党就没安好心,他们这是要拿我们180师当炮灰,咱们可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营座,你快去说说。”
身边的几个连、排长越说越难听,铁钢立刻火了。
“闭嘴!”铁钢低声喝叱道,“谁他娘的再敢胡咧咧,再敢在大战前扰乱军心,老子现在就枪毙了他!”
凭心而论,铁钢也一样不看好徐锐的这个斩首计划,而且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师座为什么就会同意如此疯狂的计划?这万一要是失败了,他们180师就会遭受重创,没准还会威及整条淮河防线,到时候怎么跟军座交待?
但是想不通归想不通,身为军人,铁钢却选择了坚决服从。
看到几个连、排长还有些不服气,铁钢叹息一声,又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徐大队长先是在海安送了我们整整一个联队的日械装备,现在更是雪中送炭,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送来了大量的弹药,就这,你们觉得他会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停顿了一下,铁钢又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天,徐大队长领导的大梅山独立大队还在浦县跟鬼子宪兵队打了一场阵地战,本来人家其实用不着跟鬼子打阵地战的,人家是想吸引鬼子的注意,让鬼子把兵力转移到皖南,去打他们的大梅山根据地,他们这是在为我们减轻压力,你们知不知道?”
几个连、排长这才终于不吭声了,这个他们真不知道。
铁钢又道:“现在徐大队长又亲率特战分队过来帮咱们打仗,你们却在背后编排着人家的不是,难道就不觉得亏心吗?”
几个连、排长脸上便露出了羞愧之色。
铁钢又道:“这次的作战计划,我也一样不看好,但是人家不是咱们180师的人,都愿意拿命来帮咱们,咱们自己人,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正说话间,前方鬼子阵地上却骤然响起“咻”的一声尖啸。
下一霎那,一发红色的信号弹便已经嗖的升上天际,在夜空下显得如此醒目!
“信号弹!”警卫排长铁小钢便立刻大叫起来,“营座,是徐大队长的信号弹!”
铁钢便霍然起身,赤兔也迅速跟着翻身爬起来,铁钢又翻身上马,然后锵的抽出军刀往前一引,仰天咆哮起来:“骑兵营,进攻……”
几乎是在铁钢率领骑兵营发起进攻的同时,180师的直属迫击炮连也对日军的外围阵地展开了炮击,一排排的炮弹落在鬼子的防御阵地上猛烈爆炸,爆炸产生的红光几乎照亮大半个夜空,也点亮了骑兵营的冲锋道路。
铁钢屁股悬空,整个人就像一个正写的“7”站在马镫上,整个人尽量前倾,一手操控马缰,一手则高举着军刀,胯下的赤兔越跑越快,到最后冲锋时,铁钢只听到呼呼的狂风灌进耳朵,在他面前,小鬼子的阵地正在迅速接近。
铁钢的神情高度专注,死死的盯着前方阵地上的鬼子兵,霎那间,整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了起来,呼呼灌进耳孔的风声不见了,因为极速冲刺带来的颠簸感也不见了,甚至就连前方鬼子的动作也变得无比的缓慢。
前方,鬼子的阵地上,两个鬼子就像是个机械人偶,缓慢的拉动枪栓,又缓慢的推弹上膛,再缓慢的举枪,然后,枪口便绽起一团红焰,铁钢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子弹从鬼子枪口射出来之后,在空中飞行时所划出的轨迹。
“咻!”其中一道红光几乎是擦着铁钢的耳朵掠过。
接着,整个世界便立刻又恢复了原样,倒灌的风声,猛烈的爆炸声,子弹掠过夜空时发出的咻咻的尖啸声,还有马蹄声、喊杀声,一切又都猛的回来了,整个世界由极静瞬间转为极动,那两个鬼子也瞬间就到了铁钢面前。
根本不及多想,铁钢只来得及将手中军刀微微下压。
“沙!”寒光闪过,下落的军刀一下就从左侧那个鬼子颈上拉过去,铁钢根本没怎么发力,但是锋利的军刀仍旧切开了鬼子大半个脖子,那鬼子打着转,摔跌在几步外,只是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铁钢甚至来不及去看那个鬼子死活,赤兔就已带着他越过那条战壕,深入鬼子的防线腹地,一个明显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鬼子军官挥舞着军刀,迎了上来,这次赤兔在跳跃之后,速度有所降低,所以铁钢的挥刀就从容多了。
“沙!”人马交错间,铁钢的军刀自上而下,斜着劈在了鬼子胸前。
那鬼子的正面自左肩至右腹,立刻被拉开了一道深深的血槽,甚至连胸腔都被剖开,一截截的小肠便从豁口汩汩的溢出来,那鬼子拼命想塞回去,结果却怎也无法如愿,终于,那个鬼子国官啊啊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连续斩杀了两个鬼子,铁钢继续催动赤兔向前,他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停下来,因为骑兵的目标太大,一旦在战场上停下来,立刻就会成为步兵练射击的靶子,铁钢催动赤兔再一次加速,冲向鬼子的二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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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向天虎已经冲出了前沿观察哨。
严与辉站在旁边劝向天虎:“师座,你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前沿观察哨距离鬼子的前沿阵地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米不到,如果让鬼子发现****有一个中将师长在这里,他们甚至只需要一发炮弹,就能够改变整个战局,当然,这时候小鬼子还有没有能力往这边发射炮弹,那就得两说了。
所以向天虎根本不为所动,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场一边说道:“没事,能够杀我向天虎的人,还没有从他的娘胎里生出来呢。”
严与辉劝了几句,也就不再多劝,只让几个卫兵上前在向天虎的面前排成人墙,可向天虎却还是嫌他们碍眼,又把他们给推开了。
对于今晚上的这一仗,向天虎其实是捏了一把汗的。
尽管徐锐在无锡、包兴以及南通的战绩异常的辉煌,可那几仗向天虎毕竟没有亲身参与过,所以对于徐锐的本事还是心存疑虑的,但是向天虎也想通了,既便今晚上这一仗战败了,结果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加糟糕。
顶了天了,大不了淮河南岸的阵地彻底失守,到时候退守北岸就是。
可万一要是赌赢了,那180师的防御态势立刻就能够得到极大的改观,拔掉了鬼子的突出部之后,第180师无论兵力调度、还是物资的转运,都会更加容易,往少了说,180师在淮河南岸至少能多坚持半个月!
所以,直到徐锐发射信号弹之前,向天虎的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直到徐锐发射的红色信号弹升空,向天虎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对于打赢今晚上的这一仗,也真正有了一点信心。
“好小子,还真成了!”向天虎击节赞叹。
“徐兄弟的确不简单。”严与辉也是由衷的佩服。
没过多久,前方战场的战报便流水般传回了前沿观察哨。
“报告师座,骑兵营已经撕开鬼子的第一道防线!”
“报告师座,541团1营3连已经顺着口子突进去了。”
“报告师座,541团1营2连已经找到地道入口,正实施封堵!”
“报告师座,左翼日军派出一个步兵大队前来增援,540团正在阻击。”
“报告师座,骑兵营已经撕开了鬼子的第二道防线,不过在强攻二道防线时遭到了鬼子侧射火力的阻击,伤亡较大!”
向天虎便立刻大叫道:“告诉钢子,不要害怕伤亡,只要这次能拔掉鬼了的突出部,回头我一定如数补充,损失多少骑,我就给他补充多少骑!”
“是!”传令兵大声应喏,又转身上马,飞一般的去了。
向天虎再次举起望远镜,不过观察的方向却不是骑兵营的主攻方向,面是设在前方高地最高处的鬼子指挥部,尽管相隔极远,但向天虎却仍能够看到上边隐隐有爆炸形成的火光猛然绽放,显然,徐锐的特战分队正在那里与敌激战。
严与辉猜到了向天虎的心思,低声说道:“师座,骑兵营要想撕开鬼子的第三道防线恐怕还需要时间,我担心徐兄弟的特战分战撑不到那时。”
向天虎放下望远镜,肃然道:“徐老弟要有个三长两短,这次就算我向天虎欠共产党一个人情,等将来,我一定重重的偿还!”
严与辉便不吭声了,他知道向天虎向来说一不二,他说的重重的偿还这五个字,可是份量极重,而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停顿了下,向天虎又说道:“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徐老弟肯定不会有事,无锡、包兴还有南通,对了,还有在七星湖,这么多场恶仗、这么多大风浪他都挺过来了,这区区一场小仗又怎么可能难得住他?”
严与辉附和道:“师座所言极是,卑职也是这么认为。”
向天虎再次举起望远镜,沉声道:“等这仗打完,老子要跟他拜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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