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僚太各扇了南霸天、罗丰一记耳光,然后才骂道:“南桑,罗桑,我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要精诚团结,一定精诚团结,你们怎么就听不进去,你们两个怎么就是进不进去呢?见天的斗殴,见天的给我找麻烦!”
安达僚太说的都是日语,南霸天和罗丰根本就听不懂。
不过就算听不懂,南霸天也还是连连点头哈腰,哈依。
罗丰却跟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始终不发一言,既便黄守义将安达僚太的训斥转译了过来,罗丰也依然还是不置一词。
安达僚太用阴郁的眼神打量了罗丰一眼,然后挥挥手,将罗丰和南霸天打发走了,只留下黄守义一人,相比他的前任川口平次,安达僚太明显更加的信任有留日经历的黄守义,何况黄守义还娶了日本女人当妻子。
安达僚太走回到大班椅上坐下,问黄守义:“黄桑,这个罗丰最近可有异常表现?”
黄守义道:“倒是没什么异常表现,不过,好像对皇军的差事也没什么太大热情,一直都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死人脸,也没怎么管旅里边的事。”
安达僚太道:“给我盯紧了他,一有发现就立刻向我报告。”
“哈依。”黄守义微一顿首,又道,“不过太桑,有句话卑职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安达僚太摆了摆手,说道:“黄桑,你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我是知道的,所以在我面前无需太多的顾忌,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了。”
“哈依。”黄守义再顿首,又说道,“既然太桑如此不信任罗丰,又为什么非要委任他当二旅的旅长呢?直接将他撤职,甚至抓了、杀了岂不是更好?”
“杀罗丰容易,可是杀了罗丰之后,谁来当皇协军第二旅的旅长?”安达僚太紧盯着黄守义,幽幽说道,“黄桑你行吗?你觉得你能驾驭得了三团的国民军溃兵?”
黄守义闻言便一窒,伪军皖中警备师的三团,大多是由从南京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国民军溃兵编成的,其中不少还是87师、88师的中央军精锐,他们本身就是因为负伤才被日军俘虏,然后不得已才当了伪军。
也就因为罗丰是原88师的一个营长,所以才镇得住三团的这些溃兵,要不然,这些国民军溃兵早就反了,如果撤了罗丰,换他黄守义去当三团长兼旅长,只怕今天命令刚下,明天这些国民军溃兵就全反了。
好半天后,黄守义又说道:“太桑,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养虎贻患,卑职以为,国民军的这些溃兵就该一直关在战俘营,让他们当苦力去修工事去挖煤,而不应该把他们给放出来,让他们参加皇协军当兵。”
听到黄守义这么说,安达僚太嘴角便露出一抹讥讽之色。
安达僚太说道:“黄桑,我又何尝愿意养虎贻患,如果有的选择,我又何尝愿意征用国民军的溃兵?问题是,你的四团就连紧挨着肥城的据点都能让土匪给抢了,你能保证肥城周边各个据点的安全吗?”
“这个嘛……”黄守义闻言再次语塞。
自家人知自家事,黄守义比谁都清楚他手下这群便衣队都是一群什么货色,这些混蛋在日军占领肥城之前,全都是本乡本土的二流子,让他们欺负老百姓还成,让他们去打土匪甚至是国民军,那趁早还是歇了吧。
就算强拉到了战场上,也一准溜得比兔子都要快。
就说距离肥城不到十里路的肥东据点,一开始是第一旅的人把守的,黄守义因为眼红肥东据点扼守着要道,每天油水丰厚,所以拼了命从安达僚太那里讨了来,结果守了还没两天,就让一伙不知道打哪来的土匪给抢了,死了一个排的弟兄不说,囤在据点的粮食也让土匪抢了,可把安达僚太气了个半死。
没有办法,安达僚太还是只能依靠南霸天的一旅驻守肥城周边的各个据点,但是安达僚太又不信任南霸天,所以就想方设法策反了罗丰手下的一个连长,由这个连长设计挟持罗丰,这才有了伪军皖中警备师第二旅。
安达僚太的本意是想假借罗丰来制衡南霸天,只要挑动南霸天跟罗丰对立,使这两人成为仇人,他安达僚太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要不然,卧榻侧畔放着这两样两支中国人的军队,安达僚太连晚上睡觉都不会安枕。
安达僚太原本还不想提这茬,可现在既然黄守义自己提起了,安达僚太就忍不住又敲打他几句:“黄桑,不是我说你,你有时间也真该管管你手下那帮便衣队,我不指望四团能有三团的战斗力,但怎么也不应该比一旅的土匪差吧?”
“哈依。”黄守义满脸羞愧的道,“卑职回去一定严加训练。”
“去吧。”安达僚太挥挥手说道,“希望不要让我再次失望。”
黄守义深深一鞠躬,灰头土脸的转身离开了安达僚太的办公室。
目送黄守义的身影远去,安达僚太却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却赫然印着三国演义这四个汉字,安达僚太正准备抓紧时间看上一小段,副官却忽然推开房门走进来,顿首说道:“司令官阁下,方面军司令部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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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丰一回到旅部,几个军官便立刻围了上来。
尽管现在罗丰已经是“皇协军”皖中警备师第二旅旅长兼三团团长,但手下的这几个军官却仍旧拿以前在88师时的职务来称呼他。
“营座,安达僚太这老鬼子是不是给你难堪了?”
“营座,要不然咱们就反了丫的,跟鬼子拼了!”
“营座,这汉奸我是一天都不想当了,反了吧!”
三个军官捋袖子瞪眼,扬言要跟鬼子拼命,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军官表示反对。
眼镜军官连忙上前拦住三个军官,急声说:“阿力、大鹏,子杰,你们别乱来,当初营座受了那么大委屈,带着弟兄们投了小日本,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弟兄们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你们现在乱来,岂不是让营座一番苦心落了空?”
“给老子滚边去,你这个狗叛徒!”其中一个军官一扬胳膊就推开了眼镜军官,然后恶狠狠的说,“陈世团你还有脸在这里说,当初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咱们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咱们至于当了汉奸?”
“雷鹏,你别不识好歹!”眼镜军官急了,分辩道,“什么叫做我出的馊主意,当初要不是我出面去跟安达僚太周施,你小子早就死了,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骂我,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呸,还好人心。”名叫雷鹏的军官咬牙喝道,“你就是鬼子的一条狗!”
眼镜军官陈世团气得脸色铁青,扭头问另外两人:“阿力,子杰,你们两个倒是给我评评理,当初我之所以忍辱负重,不惜背负骂名去跟小鬼子交涉,是不是为了全营弟兄安危?我这么做是为我自己吗?”
却不料,此举竟立刻引来了另外两个军官的怒火。
“我呸,陈世团你给老子闭嘴吧,你就是个懦夫。”
“就是,你自己贪生怕死就罢了,凭啥还拉上大伙?”
这一下,陈世团竟是遭到了昔日三个生死弟兄的围攻。
陈世团招架不住,只能向罗丰求助:“营座,你给评评理。”
“行了,别闹了。”罗丰终于说道,“世团说的没错,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再说那些话还有什么用?现如今,不管咱们怎么想,怎么做,在全国人民的心目中,咱们都已经是汉奸,已经是伪军,这已经是抹不掉的事实了,就算我们现在就反出军营跟鬼子拼命,只怕也是改变不了这事实。”
几个军官闻言便连声叹息,一个个全都耷拉下了脑袋。
“妈的,打了几年的鬼子,到头来却变成了鬼子的狗,真他娘的晦气。”
“俺老娘最恨小日本,要是知道俺当了汉奸,回头非把俺腿打断不可。”
“我是真担心全国人民在背后戳咱们脊梁骨,当汉奸要遗臭万年的呀。”
看到三个兄弟已经冷静下来,陈世团才说道:“阿力,子杰还有大鹏,你们也不必太过在意,咱们这叫曲线救国,并不是真的就铁了心要当汉奸,咱们更加不会给小鬼子当奴才,至少祸害百姓的事咱们就坚决不干。”
雷鹏三人报以冷哼,显然还没有原谅陈世团。
陈世团便又把目光投向罗丰,说道:“营座,当务之急,是要取得安达僚太这老鬼子的信任,只有取得他的信任,咱们第二旅才会得到一定的自主权,只有咱第二旅有了自主权,咱们才有机会干咱们想要干的事情。”
“世团,你尽管放心去接近安达僚太。”罗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相信你。”
“既然营座信得过,那卑职怎么也得替咱88师的弟兄谋一条活路。”陈世团握紧了拳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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