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国民军统帅部。
第九战区总司令长官兼第一兵团司令官薛岳,已经乘飞机返回前线去了,在重庆的这半天时间内,薛岳已经将长沙会战的准备情况以及中日两军的实力对比原原本本的向蒋委员长进行说明,并且再三表示,守住长沙是有信心的。
为此,薛岳甚至还跟蒋委员长详细的介绍了他所采用的天炉战法。
但是,蒋委员长的内心却还是没底,所以一大早就来到了统帅部。
蒋委员长来到统帅部的时候,天色还没有亮,几位幕僚都还没到。
侍卫长王世和倒来一杯浓茶,蒋委员长却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了作战室,站到了标注着长沙会战敌我态势图的大地图前,地图上,统帅部的作战参谋已经用两个巨大的蓝色箭头将日军的进攻路线标示出来。
这两个蓝色的大箭头,一个从武汉经由岳阳、常德往南直插长沙,另外一个则经由江西德安、南昌往西直插衡阳,攻击的线路跟历史上的第一次长沙会战如出一辙,这其实是由湖南境内的公路线所决定的,因为湖南就只有这两条公路。
鬼子不愿意舍弃卡车、火炮等重装备,就只能沿着公路向前推进。
薛岳摆出的防御阵势则是拒敌于外围,他把第一兵团主力摆在了第一线,长沙以及附近只留了一个师以维持治安!这个,就是薛岳的天炉战法,天炉战法的精髓是,将长沙打造成一个大融炉,一把火将日军烧了!
对于薛岳这种玉石俱焚的做法,蒋委员长是认可的。
只不过,蒋委员长对于留在长沙的治安部队没信心,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别到时候日军还没打过来,这些治安部队就慌了,然后提前放火把长沙这座千年古城烧了,这样的话不仅烧不到日军,反而会害了长沙百姓。
“委座。”王世和忽然走进来,禀报道,“戴笠来了。”
“戴笠?”蒋委员神情微动,点点头说,“叫他进来。”
王世和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然后很快,戴笠便微躬着腰走了进来。
蒋委员长的目光并没有从大地图上移开,头也不回的问道:“雨农啊,是不是五原那边又有新的消息传回来?”
“委座真是神机妙算。”戴笠谄媚的说道,“卑职还没说呢,您就已经知道了。”
“少来这套。”蒋委员长从鼻孔里轻哼一声,不过看得出来,内心里其实还是十分受用的,又接着说道,“说说吧,五原现在怎么样了?”
戴笠便说道:“这个吧,让卑职怎么说好呢?”
“有话直说。”蒋委员长没好气道,“不要扭扭捏捏。”
“是是,卑职就直说。”戴笠点头,又说道,“五原的局面眼下是相当不错的,继包头光复之后,归绥也指日可待,更可喜的是,马特拉前旗及土默特左右旗等蒙古各旗,也纷纷发表通电,表示要重归中央。”
戴笠对于五原局势的看法,跟何应钦他们三个截然相反。
因为戴笠知道更多的内幕,知道傅作义有八路军的协助。
不过戴笠的情报是跟着姚大海去五原的军统特务提供的,所以有一定的滞后。
“还有这事?”蒋委员长想了一想说,“只要他们愿意回归,中央可以不追究。”
停顿了一下,蒋委员长又道:“这么说,半个绥远省已经光复了?这可是好事。”
“这却未必。”戴笠阴声说道,“根情报,三十五军这次之所以能够光复包头,乃至光复半个绥远省,共产党八路军尤其是徐锐率领的察哈尔独立团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卑职担心,傅作义会不会彻底倒向……”
说到这,戴笠便停住不再往下说。
蒋委员长自然能够听出戴笠的弦外之音。
戴笠是说,傅作义有可能彻底倒向共党。
一霎那间,蒋委员长的脸色便阴沉下来,说道:“雨农,一定要尽全力阻止这种局面的出现,傅作义一旦暗中倒向中共,既便不公开投诚,对于党国的威胁也是不容忽视,因为有傅作义在绥远居中连线,中共就可以建立起一条从延安直达苏联境内的交通运输线,共产国际乃至苏联援助中共的军需物资,就可以源源不断输入延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攘外必先安内,是蒋委员长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指导思想,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初,迫于日军强大的军事压力,蒋委员长曾短暂的放下这个指导思想,甚至还联合中国共产党组建了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但是,当日军停止正面战场上的攻势,当国民政府的生存压力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严峻时,攘外必先安内的指导思想便又回来了。
现在,蒋委员长甚至就连晚上做梦,都会提防着共产党。
而徐锐,则更是成了蒋委员长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顿了顿,蒋委员长又道:“雨农,我让你尽快派人去五原,派了没有?”
“委座,卑职早就派了。”戴笠连忙答道,“算算时间,这会差不多也该到五原了,只不过要想完成此次任务,怕是没那么快。”
“尽快。”蒋委员长道,“要尽快。”
“是是。”戴笠连忙道,“卑职一定把委座的意思立即传达给裙带花,让她尽快想办法接近徐锐,取得徐锐的信任,然后尽快择机下手。”
两人正说话之间,外面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行了,那你尽快办。”蒋委员长挥了挥手,戴笠便躬身退了出去。
戴笠离去之后没多久,何应钦、陈诚还有白崇禧三人便联袂走进来。
看到蒋委员长已经在,三人不由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走上前来见礼。
白崇禧见礼之后问道:“委座,戴雨农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这么早就跑来统帅部觐见委座,是不是五原有进展了?”
“健生真是料事如神。”蒋委员长呵呵一笑,又说道,“刚才雨农跟我说,包头光复之后不久,乌拉特前旗以及土默特左右旗的旗主纷纷发表电报,表示要重归中央,眼下半个绥远省已经光复了。”
“是吗?”何应钦说道,“这可是好事。”
“没用。”白崇禧却哂然一笑,摇头说,“这些旗主都是墙头草,马上又会转向的。”
“是的,卑职也同样这么认为。”陈诚点点头说道,“现在这些旗主重归中央,是因为三十五军打赢了五原会战,并且光复了包头,但是要不了多久,三十五军就会在归绥栽个大跟斗,继而一败涂地,到时这些旗主就又该倒向日本人了。”
蒋委员长皱眉说道:“归绥之战,未必就一定会输吧?”
“未必一定会输?”白崇禧摇了摇头,又道,“委座,说真的,卑职也不希望三十五军战败,卑职也希望三十五军能够光复归绥,继而光复整个绥远省,但现实是残酷的,战争更有其铁的法则,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
陈诚也道:“是啊,傅宜生这次实在太冒失了。”
何应钦道:“如果拿下包头后见好就收,就有很大机会稳住阵脚,但是,傅宜生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拿下包头之后,居然膨胀到以为凭借一两千疲惫之师就能拿下归绥,却是幼稚了,接下来,反胜为败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白崇禧道:“这就不是概率多少,而是一定会输!”
这一句话,白崇禧说的掷地有声,不留丝毫余地。
就在这时,一个高参忽着文件夹兴冲冲的走进来,报告说:“委座,五原急电!”
蒋委员长刚刚被三个心腹幕僚说得心浮气躁,当即一挥手,没好气的说道:“念。”
“是!”高参答应一声,当即打开文件夹念道,“国民军统帅部,我三十五军一部于今天上午七时五分,在归绥之战中全歼归绥日军及伪蒙军,今归绥已经光复,至此,五原会战已经落下了帷幕,我军共计歼灭日军两万五千余人,缴获物资无数……”
“咣啷当!”高参还没念完,作战室里忽然间响起一声瓷器碎裂声。
众人急回头看时,却发现是白崇禧捧在手心的青瓷茶杯掉在了地上,碎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看到众人的目光看过来,白崇禧立刻大叫起来,然后又一把压过那个高参手中的文件夹,但是定睛细看时,只见电报抄写纸上书写的内容,跟高参刚才所念的完全一个样,白崇禧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旁边何应钦还有陈诚两人的表情,也是青一阵白一阵,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这脸打的,真是啪啪作响,刚刚他们还信誓旦旦的说,傅作义趁胜攻击归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结果话音刚落,五原却发来电报,说是归绥的鬼子已经遭到全歼,归绥已经光复了,娘嘞,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当高级幕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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