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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突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原本活跃的汪再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不知对方有没有与自己交流的兴趣,自己真的不知应该说一点什么,又不愿意让它冷场,他只好对曹娟尽可能善意地笑了笑。
曹娟的脸色十分红润,显然有些拘束,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种两人世界的沉静,居仙阁里此时倒也显得安静了。两人真像是门上不挂牌,不知对方开的哪家店!怕只怕一个要卖酒,一个要歇店,起力弹棉被也谈不到一起去。
汪再生觉得不能冒冒实实地问人家女士的年纪,这样不礼貌。他硬是乍穿新鞋高抬脚,试探着从工作上谈起,问她在什么地方工作,到过哪些地方,现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可这样总免不了像审犯人一样,加上她回答得十分简单扼要,他们之间起初谈话的距离与隔阂,是显而易见的。两人之间应酬式的谈话,也就这样不痛不痒、东一句西一句地进行着。其实他们都心怀鬼胎,只是像生火,一时半会几还热不起来而已,如果不是有一个什么亲戚的牌子在他们中间隔着,两人也许早就黏乎在一起了。
汪再生多么想把场面搞亲切一点,他就吹嘘起自己来,她只是偶尔笑一笑,算是给了他一些说下去的鼓励。不多时,服务员已把他们点好的饭菜弄上来了,是一个乌鸡炖猪肚条,一盘家常豆腐,一盘干牛肉,一盘辣子鱼块,一个小白菜。她们摆好酒菜后,很自觉地退出了包厢门外。看见饭菜上来了,汪再生看着曹娟柔声地邀请道,小曹,我们开始吃饭吧。你能喝一点酒吗?
汪主任,真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她小心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端起了饭碗。接着说,十分抱歉,我从来不饮酒,不能陪你喝,我用饭做陪吧。
汪再生做梦也想不到,今晚自己会和一个初相识的美人,单独在这样一种氛围里吃饭。他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董杰给自己下的一个局,设的一个圈套呢?想到这里,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管他呢!他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到了她那边,自己端了一杯,慢慢地品了一口。这是王朝干红葡萄酒,有点干涩,需要勾兑才好喝。他看了对面的曹娟一眼,她在细口扒饭,并没有端他的酒杯,样子也斯文,像受伤的小猫。他在心里想,难道眼前这个美人会把我吃了吗?我有什么要防的、好怕的?
曹娟此时纵有千万的怀疑,她知道,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正放肆地盯在了自己的脸上,对她进行着扫荡,自己不能这样被动。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她不得不主动说话了。她从容地抬起头来对他说,汪主任,我来打扰您,真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喝酒,您慢慢喝,您也多吃菜呀。
汪再生说,你吃饭没关系,慢慢吃,你喜欢吃那样菜就多吃点。虽然两人心存疑惑、心怀鬼胎、内心却已在翻江倒海,他们的交往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开始了。
一杯酒下到了肚子以后,汪再生对这种环境有了安全感,他的柔情也升上来了,毫不犹豫地给曹娟夹了一只鸡腿,再次关切地看着她,微笑着说,小曹,你真的找我有事吗?
曹娟此时的心情终于也平静下来了,她慢慢地咽净口中的饭菜,脸带微笑地看着他说,汪主任,我这一辈子没有机会结识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领导,自己在乡下教书二十年,也不曾想过什么。前年丈夫去世,我想换个生存环境,只可惜没有人能够帮助我。前一段时间,我才得知表弟有一个当官的岳父,想来想去,我鼓足勇气终于找到了您。从亲戚关系上来讲,您毕竟是我的亲爷,想来总不至于要让我的希望变成失望吧。我就真的来找你了。她把女人那绸缎般灿烂的、煞是爱人的笑脸送了过去。
汪再生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热诚,心里享用着,领导的派头说来就来了,他再次问起了曹娟的相关情况。你很有水平嘛,什么学校毕业的?学什么专业,要调进市里来,若是年龄太大了的话就有些麻烦,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呢?
看来,人与人的交往,年龄这个东西,始终是过必须越过的坎坎。曹娟认真地说,我是一九八二年东源师范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今年已满三十九岁了。
汪再生再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快四十岁的人,于是就笑着对她说,你不像是快四十岁的人嘛。真的,看不出来你有这个年纪。我看就是三十多一点点。
曹娟脸又红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岁月不饶人,我自己也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完了。我现在孤身一人,日子过得好寂寞的。
他们竟然从一般人忌讳的年龄问题上打开了话题!汪再生此时很有同感,一个五十岁的人,怎么也不甘心青春年华的流失。他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深有感触地说,人生实在太短暂了,只有好好珍惜现在的光阴才行。你的情况我知道得不多。
曹娟也附和着说,看得出来,汪主任是个乐观豁达、乐于助人的人。
汪再生高兴地说,是吗,你是这样看我的么?哪你猜猜看,我今年有多大了?
她看着他说,我看你四十四五岁的样子。他笑着说,你看我像吗?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她说,你的身体保养得很好,其实你的气色和四十岁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汪再生又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看着她直截了当地说,小曹,你这是恭维我的。不过我的心还是很年青的!
她依旧灿烂地说,真的,你确实很有男人味,有那种成熟男人,事业男人的气质。可以说,在我的意料之外,你是一个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男人。她按照自己对男人的理解,将**汤一直灌了下去。
汪再生当然高兴了,谁不接受别人拍马屁啊!他笑了笑,兴奋起来,终于进入了那种谈笑风生的角色。他关切地说,咱们边吃饭,边聊聊你的情况。
她装做不解地问,我有什么好聊的呢?眼光却已是十分地大胆。
汪再生放肆在看着她说,怎么没有谈的呢?比方说在什么地方工作,有些什么困难,怎么想起来要改变现在的生活环境等等。
曹娟会心地笑了,她谈起了自己的情况。让一个对自己有兴趣又好奇的男人给自己以关怀与同情,那正是她的本事所在。她略带忧伤的口气,又恰到好处地抓住了对方的心灵。
饭桌上,两人就这样越谈越有了谈不完的话题。毕竟他们是两个有人生经历的中年人,没有代沟,沟通起来相当容易。加上相互都认为与对方的相识实在太奇妙了,有了那种很想掌握对方的奇特心理需求。
他们通过谈话,对对方都有了相当的认识。汪再生说,如今教师要改行进行政机关很难,我又没有其他路子。要是你的年纪还轻一点,调进公安机关来,我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其他部门我看很难,一时半会儿,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不能打包票欺骗你。我这样说,你可能很失望,但这是真心话。
曹娟一听,知道他是愿意帮自己的,只是当前的形势很艰难。何况他面对的这个人,是不是个真正的老师还值得怀疑。于是她把自己带在身边的证件,教学成果,论文放在了桌上,对汪再生说,亲爷,我不是不学无术的人,这些年我还是做出了一些成绩的。她把工作证,获奖证书往汪再生面前推了过去。
汪再生不论怎么和眼前的这个女人谈得投机,但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此人不是个假家伙,不是董杰下的圈套。他知道了董杰那么多的情况,董杰绝对想要抓自己的把柄。可眼前的曹娟,他又无法把她往那个方面去联想,如此娴淑文静、多情善感的女人,而且差不多是已过中年的女人,她会心甘情愿做董杰的炮弹?就算是真的表姐弟,也不可能任人摆布吧。他一见到这些证件,缓缓地一件一件认真地拿在手中看起来,有了那种特别欣赏的味道。
这是一道很美味可口的精神大菜,使他原本就有的那些疑虑之心,终于彻底平和安定了下来。他口里不停地赞扬道,小曹,你真的很不简单呢。不错,不错!
这时的曹娟不说话了,她又低着头默默地吃起饭来。
汪再生看了一眼证书上那个年青漂亮的女人,又看了看对面坐位上这位成熟的却美貌依旧的女人,心中涌起了一份强烈的爱怜。由刚见到她时所起的淫心,转变成了一份情意,一份关切。他说,小曹,我不能打包票,说一定能够帮得上你的忙,我不能骗你,但我会为你尽心尽力想办法的。
曹娟说,亲爷,我没有别的办法,当然只能指望您。对于您给予我的这份关照,让我在此先表示一声谢谢吧。她竟然真的起身向他鞠了一躬。表现出了乡下人特有的纯朴与可爱。
汪再生却说,你别这么生分,我们既然是亲戚,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了,应该的。来,我们喝一杯酒吧,今生有缘,让我在此结识了你。
曹娟什么也不说,抓了桌上的酒和汪再生的杯子碰了,一口喝了下去。样子很坚定、很认同。
见她喝了,汪再生感觉得如同跟自己上了床那般快活与兴奋,下面那小弟活生生就抬起了头来。他也豪放地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和她加了酒,然后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承认自己,今夜对你的印象太奇特了。我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们交个真心朋友吧,朋友的事,我会记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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