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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别跳进院墙,使个障眼法,隐去身形,大摇大摆的行入屋中,随意打量一番,快步迈过凌乱的前厅,一进内室,就见一双体型差异极大的中年男女,正脱得光洁溜溜,相互擦着药酒。那男子,瘦骨嶙峋,尖嘴猴腮,额头贴着块狗皮膏药。那女子,体态肥满,相貌臃肿。一张肥嘟嘟的油嘴,大张大合之际,口沫横飞,和着药酒,一并涂抹在男子背脊之上。
“哎~哎哟!娘、娘子你轻些个呀……”瘦的跟猴儿似的男子,承受不住大力,连连呼痛。
“你疼个屁,大多数棍棒还不是都落在老娘身上?你个死鬼,看看这家都给你那有娘生没娘教的小畜生给败成什么样子了。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怎么不去死呢?死了倒也省心了。”想到恨处,胖女人手下越用力起来。
“啊!啊……他、他死了,谁来养家赚钱?你放心,等狼崽子退了,我非让这小崽子加倍吐出来不可。”消瘦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心中又在思量着如何压榨那便宜侄儿。
“哎呀!三哥你好有霸气哦!来嘛……奴家想要个儿子。”肥胖女子猛的将男子翻过身来,随手在他下边套弄了两下,轰的一声重重坐了上去。卖力的摇晃着满身肥肉。
那骨瘦如柴的男子被压在肉山之下,一张没有几两肉的干瘦面貌涨得通红。他双目紧闭,苦苦忍受着肥女的碾压。
“真是晦气……”凌别免费看到一出春宫表演,顿觉双目一黑,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恶心。他连忙截断听觉,屏蔽了二人靡靡之音。再也不敢多看二人一眼,急急向着其他屋中寻去。
凌别来到屋后柴房,据卫虎所言,这里就是罗清的家。他在柴房渡过的日子比在屋中渡过的时日还要长。凌别打开木栅,略一翻找,无人。
“卫虎那小子的情报不准嘛。”凌别懒得再去四处寻找,直接以神念搜视之法感知屋内一切动静……
一间漆黑狭小的暗室之中,有一只老旧的楠木箱柜,孤零零的躺在墙角。凌别凑近木箱,他听到了其中传出的嘤嘤哭泣之声。
凌别轻轻扯烂锁扣,掀开箱盖,就见满面浮肿的罗清蜷缩在内,低声抽咽着。
罗清听到箱盖开启之声,急忙抹去眼中泪水,艰难的转过身来,见来人竟是凌别,不由奇道:“怎么是你,老大呢?”
凌别看着形象颇为凄惨的罗清,说道:“若是没了老大,你又该如何?一辈子躲在箱中哭泣么?真是无能呀……”
“哼~你懂什么叫手足之情?我们几个一直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老大根本不会嫌弃我。”罗清龇牙咧嘴的反驳着。
“他们是不会嫌你无用,还会一次又一次的来帮你脱困。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你会累得他们陪你一起倒霉。这点你应该明白。你那叔婶要是以你为饵,来设计抓捕你那些兄弟,他们能躲得过吗?”
“你胡说,老大从来没有被抓住过!”这小子还是一脸不服之色。
凌别不削的撇撇嘴,说道:“你家那对公母是何许人物?你不会以为这世间之人皆如他们一般蠢笨无能吧。”
罗清沉默良久,低声道:“我也不愿事事劳烦老大。可是,我又能怎样……”
“你可以这样……”凌别取出一把黝黑砍刀,递到罗清面前。
“你、你要我自尽?!”罗清直瞪瞪看着眼前这柄暗淡无光的凶兵,一脸惊骇之色。
凌别摇头道:“自尽只是逃避的做法。这一关你若不过,来世,你仍旧会面对同样的难题。这是心之试炼,必须直面。不然,你的痛苦必将无限重演,直到永远。”
“我……我明白了。”罗清坐起身来,一把夺过砍刀。刚要起身,忽的身形一滞,“咕咚”一声,倒进箱柜。
“我的腿……”罗清额角沁出豆大汗珠,艰难的说着。
凌别看了看罗清那肿的跟高馒头似的小腿,冷然一笑“你的脚踝骨又裂开了。嗯,这次伤得比上次还要严重,肋骨也断了二根。我听说你很能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吧,证明你自己的时刻到了。”
罗清深深吸了一口大气,使劲翻出箱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顿觉一股说不出的剧痛袭上心来,直刺得他脑中一片空白,扑倒在地,剧烈的颤抖起来。
凌别见这罗清趴在地上许久没有动静,不由再度出言相激:“不要指望你那帮兄弟能来救你。今天你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自己走出去,绝无二途可行。”
罗清支起上身,拭去嘴角血丝,一口细碎的白牙咬的咯咯直响,缓慢向着室外爬去。不多时,一身单薄麻衣已被汗水完全浸透。罗清拭去额角汗水,撇了眼面无表情的凌别,心中暗骂一句冷血鬼。奋力的爬着。其实若是没人看见,他罗清才不愿受这么大罪。但是既然有凌别在场,他就不愿意被人看不起。所以他要证明,自己并非只是一条靠人施舍度日的可怜虫。
凌别也不再催促,只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渐渐的,罗清仿佛适应了此种疼痛般,竟然扶着墙沿立了起来,一手拄着黑刀,艰难前行。
凌别看着身前缓步挪动的孩童,暗暗点头。这就是修者的潜质,修者的毅力。若是换作寻常之人,莫说孩童,即使是精壮成*人,也少有能在如此剧痛之中稳住身形的。这与体魄强健与否无关,关键在于,他们的意志无法承载此种重负。人的精神一旦崩溃,即使肉身仍有潜力可挖,那也不过是死肉一堆罢了。而修者,则有着远世人的强大毅力,即使是一个没有半点元力的孩童,只要拥有修者之志,便足以支撑起他那与凡人无二的脆弱**,将不可能化作可能。
许久之后,气喘吁吁的罗清终于行至内室门边。再踏前一步,便是那双憎恶已久的面容……他稍事喘息,努力挺直身形,一刀斩开门帘,步入室中。
十分幸运,此时的二人刚刚经过一番**,均是累得躺在床头呼呼大睡,丝毫不知杀劫将至。这是机缘,但不是凡人的机缘,而是修者的机缘。凡俗之人早在浑身伤痛之时便已被彻底击垮,又怎能把握之后的变数?
凌别快步跟进室中,随便找了一张靠椅坐下,手中凝聚起一团淡淡星光,仔细观赏罗清杀亲。
罗清来到二人床沿,看到那张日夜以凌虐自己为乐的肥胖脸孔,不由怒从心起。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盘剥无度的婶婶,被他砍死在睡梦之中。
“啊……娘子!?畜生呀,你这小畜生!”罗叔正在做着他那妻妾成群,子孙成堆的美梦。忽觉脸上一热,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断头的妻子和手持血刃的侄儿。他情急之下,伸手就往刀背抓去。
罗清忍住胸中翻涌气血,将刀刃轻轻一转,黝黑刀锋毫无滞懈的切入罗叔掌中,将他半只手掌生生削去。
“啊!!!”罗叔吃痛之余,疯狂抄起一只木枕,直朝罗清甩去。
罗清身受重伤,本就行动不便,哪能躲的过如许突然一击。当即便被木枕击中心口。内外交加之下,他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口吐出大量和着血迹的秽物,沉沉向后倒去。手中黑刀也终是握持不住,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面目狰狞的罗叔跳下床沿,提起黑刀,架于罗清颈边,凄厉怒吼:“你这恩将仇报的畜生,老子好心供你吃供你穿,你却引贼人将家财洗劫一空,现在还想连我都杀。你该死!”
罗清吐出一口血沫,惨笑道:“供我吃供我穿?我身上这件麻衣,是大黄给的。布裤,是二黄给的。草鞋,是我自己编的。吃食,都是老大给我送来的。这屋,本是我家之财。自爹娘死后,就被你强行霸占。还迫我替你那木器坊雕刻饰物,到底谁才是畜生,谁才该死?”
“哈哈,说的有理。你叔才是畜生。不对,畜生可不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应该说他是猪狗不如才对。”坐于一边品茗看戏的凌别大声附和着罗清之言。
“妈的,你这小兔崽子敢在一边括噪?老子先宰了你!”不知死活的罗叔被凌别讥讽一番,竟然弃罗清不顾,扬起黑刀朝凌别头顶劈来。
凌别看也不看来人一眼,揭起茶盖,半碗茶水激射而出,将疯狂冲来的罗叔冲回床榻,捂着胸口直哼哼。
凌别随手丢掉茶碗,提醒道:“你的目标是罗清,不要搞错了对象。”
罗叔爬起身来,高举凶刃,扑向罗清,口中还怪叫着:“妖法、妖法!杀!把你们都杀了呀!”
罗清看准刀锋轨迹,一个侧滚,间不容之际避过疯狂一击。一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件方形小盒,对准气喘吁吁的罗叔连按机簧。霎那间,大量锥圆木刺喷而出。
罗叔躲闪不及,被木刺钉了个满头满脸。凄惨哀号着滚到在地。双手捂住面目,大叫道:“眼睛……我的眼睛呀!”他已是被一阵木刺毁去了双目。
罗清吐了口唾沫,爬起身来,拾起黑刀,就要彻底了结这干瘦族叔,忽闻凌别出言:“你为何非要杀他,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无能?”
罗清微微一怔,说道:“都是不,我是为了斩断这场孽缘,好让它无法再来阻我的道……”
凌别轻轻颔,笑道:“那还等什么?斩吧,你叔来世若能悟道,定会来报你今日一刀之恩。”
“不~不、不要!我什么都给你,饶命呀!呜呜呜呜……”罗叔终知死期将至,不由痛哭失声,哀声求饶。他此时也顾不得面目疼痛,没头没脑的在室中飞快的爬行起来……
罗清丝毫不理告饶之言,几步追了上去,轻轻一刀,划破罗叔喉管。
罗叔激烈的痉挛抽搐着。他一手拼命捂住吼间,却怎么也堵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痛苦是短暂的,几个呼吸之后,罗叔便慢慢平静了下来,一双充满恐惧的小眼渐渐失去光泽。眼角,有泪水滑落。这是悔恨的泪水。
过往种种,如梦幻泡影般在心中流过。看着画面中那个时常虐打孩童之人,他感到了深深的厌恶。又看到那个孤独哭泣的身影,他的心也随之默默流泪。他在最后弥留之际,领悟了一些道理。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欺凌儿童。他会尽到一个长辈应尽的责任……
罗叔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喉管之中出了“咯咯”之声,一块血块自口中吐出。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半句忏悔之言。
凌别淡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能够感到,这个男子已经悔悟了。这是生死之间的彻悟,这种体悟不会随着转世而消散,它会融入真灵之中,伴随他经历下一场轮回,提醒他不要再将悲剧重演。这就是死亡的真意,死亡的赐予。从灵性方面来看,人族其实是一支十分愚笨的种族。有些事,不死过一遍,他们是不会明白的。
罗清颤颤巍巍的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凌别快步上前,一手按上罗清背部,天衍星露诀勃然而,酝酿已久的周天星力急涌入罗清四肢百骸,就见罗清周身各处青肿在一团团清冷星光的包围中,迅的弥消着,弹指间便将他周身伤痛全数治愈。此种治疗手段,非是老徒弟吴明那些三流丹药能够比拟的。罗清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清爽之感,有些不解的说道:“你有那么高明的疗伤之法,那天竟还给我吃那种折腾人的丹药,使我白白受苦。”
凌别笑道:“那时的你,还没有资格让我出手替你治伤。”
罗清不满的嘟哝了一句,看向脚边尸身,感伤道:“哎~没有想到,我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竟然会由我亲手……”
“血亲又如何?走吧,此等亲族不要也罢,你有正真的亲人在门外等你。”凌别把袖一挥,率先行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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