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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秋,但天气还带着几分炎热,宋玉楼只穿了葱绿色的裙子,戴个银丝云髻儿,也没施粉胭脂,吊着眉角进来了,乍一见刘小虎在,即可笑得嘴角弯弯,将一盘子大梨红枣捧上来,“我道你必是跟人吃酒去了,竟回来这么早?”
刘小虎含笑让她坐下,一行说道:“我这么多日子不在,家里有你受累了,大节下的,我哪里还能出去,慰劳慰劳娘子才是。”
说的宋玉楼转头擦眼泪,低声道:“二郎不恼我就好了。”
刘氏在旁咳了一声,说道:“正要你说,如今遭了水灾,咱们家可捐出一些钱,做些功德。”
宋玉楼脸色僵了僵,迟疑道:“娘说要捐多少?”
刘氏想了想,看着刘小虎道:“咱们家虽然比不得朝里的其他人,但二郎官职摆在哪里,怎么也得百两银子吧?”
刘小虎对这些事根本不上心,捡着几个枣吃,只说道娘做主就好,刘氏便去看宋玉楼,见她脸色不好,便淡淡道:“怎地?家里该不是连这个钱都出不来?”
宋玉楼堆起一脸笑,道:“有的,有的,再没别的钱,也有娘做功德的钱,过了午,我就送去。”
刘氏便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又拿起自己的鞋面描画,淡淡道:“为了刘家的香火,你也要多捐一些。”只说的宋玉楼面色白白绿绿很是难看,但也没说话,低着头在一旁端茶倒水,子,就见宋玉楼话也不说径直到床上躺着去了,绿玉只得大着胆子上前给刘小虎换了衣裳,忙忙的出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见那妇人在床上不动,刘小虎过去一看,竟是用帕子掩着脸苦的双眼都红了,忙坐在身旁推着问,“可是怨我丢你在家?”
宋玉楼听见问,哭声更大,呜咽道:“当初我又不是非要管家,还不是怕娘累着,自接了这当家的财,娘是日日看我不顺眼,做的好菜,说我糟蹋年景,做得不好,只说怠慢婆母,但凡有个夫人相邀,就说我不像个守家的妇人样,哪怕换了一双新鞋也要念叨上半日,当初我就说离了你们去,我也比不得姐姐持家有道,如何非要娶我进来,受着欺负,如今又怨我不生养,也不想你一月有二十几日不在家,我生养个蛋!”
刘小虎听了最后一句,忍不住扑哧笑了,惹得宋玉楼更是大哭,在身前撕歪要回大名府去,刘小虎只得搂着,说些安抚的话,道:“当日我们受过穷,娘是怕了,如今她又身子不好,心里不爽快,你让说几句就罢了,何必往心里去?”
宋玉楼拿着帕子听了,将眉眼一瞪,复有满脸流泪道:“你别拿好话哄我,当我不知晓,娘心里只想姐姐,我做什么看在眼里也是生厌……”说着抬眼瞅了瞅刘小虎,“只怕你心里……”
一句话说的刘小虎心里猛然烦躁,将那妇人一掌推开,说道:“你这样说,我日日不在家,倒是为了她才将你冷落?我纵是为了她,冷落了你,你这心里就这般不自在?往日只说什么妇人家只该随着男人家,但凡我爱的你都要佛祖一般供起来,如今油不曾上供,干醋到吃了一壶,猜疑娘,还拿话来撺掇我,还指望我跟娘恼了骂起来,才出了你的气可是?”
一席话说的宋玉楼又羞又恼,哭道:“我哪里犯得着怨她?不过是你们怨人家不给你们脸,将气撒到我身上罢了!你若是能将人说服,我就是跪着将人背回来也是心甘!”
刘小虎被这话说的气的变了脸色,抬脚将床边的桌凳齐齐踢了,撞碎了案上的一对花瓶,刺啦刺啦的乱响,摔着帘子出去了,宋玉楼在后哭道:“鼠腹鸡肠的心,我又不曾说什么,就撒着一通野气,我白日伺候老的,晚间还守活寡,混的连句话也说的不得?何苦娶我进来!”
绿玉在外听见动静,只吓得浑身哆嗦,不敢进来,看着刘小虎披衣一行往外去了,听得里面宋玉楼哭着摔桌子砸板凳,更是屏气噤声站在门外,不多时,见刘氏身边的小丫头打外边走进来,忙几步迎过去。
“姐姐,老夫人让我问问,捐的钱可准备好了?让送到相国寺去……”丫头也不知道内里生什么事,一行说得,绿玉忙伸手掩不及她的嘴,已被宋玉楼在内听见了,啪的开了窗,竖眉道:“做着这大的官,倒开了布施铺子一般,半点进不来钱,尽是往外扔钱,好容易弄个大棚,还指望补贴老夫人莫急,多少再宽限几日,咱们再吃几天稀粥,就能从牙缝里挤出那些银子,到时候救济那些逃难的人,再不成我就当了头面饰,也丢不了刘家的脸……”
吓得那子里呢,即可就要喊刘小虎来,又一口气止住,喃喃道:“这个妇人最是表里不一耍心眼的,我如是叫他来,纵然一时骂了她一通出了气,指不定背后又挑拨些什么,罢了罢了,我何苦操着闲心争着闲气。”便开箱拿出自己的体己,让小丫头送相国寺布施处去了,虽然这样说。心里总放不下去,默默的流了会眼泪,到了天黑也不见刘小虎来跟前,那心里更是堵了几分,暗道总是有难处当时何不说?娘在你眼里就如此不讲道理?有什么话就不能对娘明说,转身偏任着媳妇骂出些不好的话?咱们娘儿俩过了这十多年,末了还不如跟你媳妇过几个月的亲!
这一晚睡不踏实,到明就烧起来,闭着眼直喊大郎,小丫头吓得飞跑说与宋玉楼听,宋玉楼只得忍着气让张四请了胡大夫来,吃了药才好了些,刘氏醒了见只有宋玉楼在跟前,又是满脸恹恹的,便扭了头闭眼不看她不说话,宋玉楼心里也没好气。看刘氏醒了便让小丫头好生伺候,自己到院子里坐着去了,正用手掐台阶上的凤仙花,见张四寻了刘小虎回来,忙转生进屋子,跪在刘氏床前哭,一面问着吃这个吃那个等等。
“娘,”刘小虎带着一身酒气,青着宿醉的脸跪下了,看宋玉楼衣不解带伺候的样子,又满心愧疚,待要说句谢话。宋玉楼站一边去了。
刘氏只闭着眼说没事,累了歇一会便好,不愿看他们在跟前催着他们走,只说自己想要静静歇着,刘小虎哪里知道其中的心病,只当刘氏果真是累了,嘱咐不要再做针线云云,便告退了,跟着宋玉楼进了屋子,宋玉楼扭身又到床上躺着哭去了。
“娘子!玉楼姐姐!”刘小虎坐在床边,拉着手柔声喊,宋玉楼一概不理,一味的哭,刘小虎只得上前抱住,说道,“我失心疯了,不该将在外受的气在娘子跟前撒,伤了你的心,你大人有大量。”被宋玉楼起身推开,哭道:“你走错门了。我是那最能拈酸吃醋嚼人是非的小妇人,哪里是大人!你如今回来就好,我就收拾东西回大名府去。”
刘小虎忙拉着不放,抱在身前千不对万不对的柔声软语的宽慰,宋玉楼见拢住了他,心里也自得意,见好就收。便窝在那男子怀里,把那委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说的刘小虎愧疚的恨不得跪下,这一番撕扯便挑动了春心,刘小虎几乎有一个月不在家,宋玉楼二十多岁的妇人,正难耐这寂寞,本想昨晚好好温存,偏又吵翻了。而今解了心事,便将刘小虎往床上引。
见这妇人淫心肆意,刘小虎看外边展明的白日,不由犹豫道:“我这几日还不走,到晚间……”被那妇人按倒在床上,嘟嘴娇憨,裸露玉肌,说道:“我还没审你,你昨晚好雨该不是降到别人家的地里去了?如今竟要空着自己的地!”说的刘小虎大笑不已,即可脱衣解带,与这妇人共枕同欢不提,自此刘氏再不过问任何家事,宋玉楼没了烦心的唠叨,又见不追问捐钱的事,自然乐得忘记,将那钱收起来等着出门关扑去,知道刘小虎又要出门,心内不喜也无法。只得趁这男人在家日日缠着求欢不放。
岂料乐极生悲,或者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宋玉楼只道刘小虎不问,刘氏不说,再者自己也没把那日骂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那小丫头暗自将她那日骂的话给人说了去,原来知道刘母又犯了病,那些与刘小虎交好的官员都派了家眷来探,其中吴夫人因着林赛玉的好,对这老夫人颇为上心,在床前看着老妇满面哀愁,似是心病缠身,便暗自让贴身丫头哄着跟着刘氏的小丫头,问出根由来,登时气的扔了茶碗,连句告辞的话也不说就走了,不多日便在内宅妇人们间传开了。
而此时刘小虎还并不知道详情,他日日忙着跟都水监工部的人设定巡查路线,不过三日就要忙着离京,纵然如此,他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因为这一趟出京时,觉送行的人少了许多,尤其是最为较好的吴大人也不见了踪影,刘小虎饮了送行酒,骑着马原地转了几步,看看身后繁华热闹的城池,压下莫名的犹疑焦躁催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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