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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在阳光的穿透反射衍生出五彩斑斓时,任飘萍他们启程,许是昨夜的话题过于沉重,或是那个似乎是关于任飘萍的故事的结局过于悲凄,也许此刻每个人还在回忆昨夜梦的荒诞离奇……
可是无论昨日怎样,时间绝不停留,也许另一个轮回已经悄然而至,脚下的路已经在在悄然延伸……
阳光总是无惧,山谷的雾气挣扎着做最后的停留,却无奈的四处逃逸而去,眼前的一切渐渐地清晰。贺兰山的表面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乌秃秃的,偶然而生的植物似乎也是毫无生气,满眼尽是那千万年来大小不一的石头,有的沉默,有的哀愁,有的凄美绝伦,有的冷峻森然。
蓦然瞥见的是枣红的一匹马上的筱矝的一袭白色的凤尾裙,黑色的飘逸的垂肩的,然后是她的眉和眼,眉若扫春山,眸如横秋水,启朱唇,道:“任……任大哥,若是……”话说至一半,却是手一指远处,道:“你看,那是什么?”
任飘萍就坐在她的前边的‘祥云’的马背上,她看不见任飘萍的眼,任飘萍也看不见她的眼,尽管此时只需一回头,可是有时一个回头却是何等的艰难,任飘萍抬眼道:“明长城!”
筱矝心知假若那萧妃若真的是任飘萍的母亲的话,那么自己的师傅李奔雷就是罪魁祸,那么自己就是任飘萍仇人的徒弟,心虽是悲凄,空却是跳出一串快乐的字符:“长城自是没错,自古以来,贺兰山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自西周以来,秦、汉、明很多朝代都有建造长城的,你又怎知道这是前朝的长城呢?”
任飘萍似是没有想到筱矝会有此问,道:“不知道,随便说的,你说呢?”
背后的筱矝轻盈一笑,道:“嗯,我也不知道!”
随之背后近前的难听雨和常小雨也跟着笑,常小雨已是开口道:“老狐狸,今个遇上克星了吧?你可别忘了,筱矝姑娘是养狐狸的!”说完,常小雨大笑。
筱矝似是另有所想,自己觉得脸上的温度凭空高了好几度,转头看向别处,却是忽然觉得,脸上凉风习习,眼前的景物飞后退。
原来任飘萍已是一按祥云马头,双腿用力一夹,那祥云便嗖的一声窜出大部队沿着山路向前奔去,任飘萍心知若是和常小雨在这种话题上一较高下,吃亏的只有自己,干脆避开为妙,但是还是忍不住自空气传出一句话:“常小雨!待我见到紫云,看我不参你几板子,现在看你猖狂!”
常小雨闻之,笑,大声道:“是爷们的才不怕呢!”
那祥云本是汗血宝马,绕过一个山坳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常小雨忽然道:“别迷路了,我这就追去!”
难听雨呵呵一笑,陆翔凯已是说道:“不必了,常兄,那祥云马自是认得路的,况且祥云跑了开来,寻常马也追不上。”
常小雨一想也是,遂作罢,却是低头想起了紫云,不禁愁云锁眉,一声不吭。
且说祥云一路狂奔,虽然是上山,却也是如履平地,不一刻功夫,已是跑了四五里路。陡然间,又转过一个山坳,迎面却是另一番景象,原先一路上所见大多是冰冷而又枯燥的石头,还可见的是那死去的动物的白森森的尸骸,可是此刻但见山坡处向阳的一面绿意葱葱,生着那笔直的参天大云杉,树与树之间开满了杜鹃花。
筱矝已是开心地说道:“任大哥,停下来,快停下来!”
任飘萍忧郁的心情在见到这般景致是,心情好似是从萧瑟的秋冬转为春夏的欢快,本已有意下马,这时听到筱矝的话,自是不谋而合。
二人下马后,筱矝一如小鸟雀跃奔至那杜鹃花的簇拥去了,回头向任飘萍招手,天真烂漫的笑容洋溢在脸上,道:“快,快点,任大哥快来!”
任飘萍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待至筱矝跟前,不禁有些愕然,直勾勾地盯着筱矝,筱矝此刻娇颜之笑容竟是和他初次于德桥上见及的那个筱矝的笑容一般模样,心道:这个也许才是真正的筱矝吧!
筱矝自是不知任飘萍所思,脸一红,低下头,轻声娇语,道:“我脸上有什么啊?”
任飘萍恍然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你有些不一样。”
筱矝脸,烫得厉害,头埋得更深了,手指间似是有些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眼前那株杜鹃花的花瓣,那一片片的花瓣不知是因为筱矝的手太过用力了还是被筱矝的那一抹浓浓的羞意羞得纷飞落地,莺莺细语道:“有什么不一样呀?”
任飘萍不禁笑道:“你既是如此爱花,怎么可以这样对它呢?”
筱矝终于醒悟了过来,却是无从为自己解围,灵台念闪,问道:“任大哥,你可知道这花儿的名字?”
任飘萍笑,自信道:“又来考我,难道这不是杜鹃花吗?虽说杜鹃花花期较短,且是开在春天,但这贺兰山气候寒冷,春天来得晚吧,所以你我才可以看见。”
筱矝知道自己会赢在这一回合上,抬头骄傲地说道:“不错,是叫做杜鹃花,但这种花花色粉红带紫,是杜鹃花的一种分支,据说只有高丽国才会生有这种花,而且这种花是高丽国的国花,叫‘金达莱花’,”又踱开一步,皱眉道:“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生长在这里呢?”
听到筱矝说这花本是生在高丽国的,任飘萍忽然想起了流星火箭、想起了第一高峰。沉思的任飘萍又听到筱矝轻声问道:“任大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从江南来到这大漠的吗?”
任飘萍看筱矝,笑道:“人生本无常,世事多无奈,原本想问的,只怕问了心伤,还是不问的好!”
筱矝闻之,泪已潸然,转身,香肩翕动,轻泣不语。
任飘萍不禁有些内疚,想来筱矝也是伤心之人,本想向自己诉说心事,而自己却拒她于千里之外,其实他自己并不知道,虽然他心还不知道那萧妃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多多少少已是有些在心认可,而筱矝的师傅李奔雷便多多少少隐约横亘于二人之间。
除了愧疚,还有怜惜,任飘萍双手已是从背后轻握筱矝香肩,道:“对不起!”
筱矝身形微颤,却是依旧不语,任飘萍于她的双肩翕动之间默默地感受着她正在加快跳动的心。任飘萍开口笑道:“哦,你背后的衣服上怎么有个洞啊?!”
筱矝立刻转身,伸手向后背摸去,却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抬头看任飘萍,任飘萍笑得分明有些坏,嘴里露出两颗调皮的虎牙,筱矝心知上当,娇声道:“哪有?你使坏!”眼睛里的黑眼仁却是自眼角勾着任飘萍。
任飘萍装作委屈的样子,分辩道:“真的有啊,你自己背后又没长眼睛,自然是看不见!”
筱矝半信半疑,又开始在背后四处摸,还是没有找到,有些惴惴然,撅嘴道:“你骗人,哪里有啊?”
任飘萍皱眉道:“不会啊。我刚才明明看见有的,你转过身去,我再看看!”筱矝如言转身,任飘萍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她的脊梁骨的一处,却恰好是她自己够不着的地方,道:“就在这里啊!你不信再摸摸看!”
这次筱矝是决不再相信他的话,道:“你还在骗我!”转身扬起右手便向任飘萍的胸部打去,任飘萍抬起左手轻盈一握,便握住了筱矝的手,筱矝下意识地想回一缩,却是被任飘萍紧紧地握住,再看任飘萍时,任飘萍黑色的眼里一时一如黑夜里的燃烧的灯芯在瞬间爆出一丝火花,明亮之极,筱矝鼻翼翕动间,呼吸已是有些沉重,耳边响起任飘萍的声音:“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多少酒色成新愁。”
筱矝闻及任飘萍为两人初次相遇所作之《减字木兰花》这词,思之深,念之切,顿觉全身每一处血管里流动的都是暖暖柔情和万千感动,信口吟道:“花落,幽曲,玉真轻启,端坐霜天。上观花蕊,君未至泪先流,苦痛人断肠。过往情景似梦回,若昨日,蓦然又回。忽见故人,若及若离不见,眼迷离。”正是一《何传》词。”
任飘萍自是听得出筱矝对自己的柔情似水,心涌出一种冲动,正要将筱矝揽入怀里。
然而就在此刻,难听雨和常小雨及一干龙侍卫已是到了山坳的近前。
正是:马蹄阵阵声已近,心意切切情正浓。
任飘萍和筱矝相视一笑,无奈,常小雨已是远远地看见他们,高声道:“老狐狸,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呢?!”任飘萍转身道:“我怎么现在才现你这张嘴居然这么臭!”这时常小雨已是策马至任飘萍的身前,笑道:“臭吗?不觉得,不过你们俩还真会挑地方啊,嗯,不错,是个打情骂俏的好地方!”
筱矝自是有些羞涩,道:“常公子,你说什么呢!我和任大哥见这里漫山遍野开着花儿才好奇地停了下来看的,顺便也等等你们。”
常小雨只顾着损任飘萍,此时听到筱矝的话,才细细观察眼前的这些花儿。这时难听雨和陆翔凯、难逢春也是赶了过来,寒暄之余,众人才现少了点什么,原来平日里爱凑热闹的常小雨此刻竟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滞,表情肃然,似是已神游体外。
任飘萍不禁问道:“小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常小雨转过身来笑道:“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真是他***,今个怎么老这样?”
难听雨呵呵道:“常少侠也是性情人那!”
任飘萍道:“小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待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去寻找紫云。”
常小雨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老狐狸,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任飘萍心口一热,道:“立刻出!”
……
贺兰山北起巴彦敖包,南至毛土坑敖包及青铜峡。山势雄伟,若群马奔腾。贺兰山脉主峰巴音笋布尔峰位于银川西北,是宁夏境内的最高峰。山体东侧巍峨壮观,峰峦重叠,崖谷险峻。向东俯瞰黄河河套和鄂尔多斯高原。山体西侧地势和缓,没入阿拉善高原。
经过一个三岔口,任飘萍一行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来到了贺兰山主峰巴音笋布尔峰,巴音笋布尔峰在蒙古语是富饶美丽的山顶的意思。
夏伤宫已经在眼前了,这里没有护城河,没有黄琉璃瓦顶,没有青白石底座,也没有金碧辉煌的彩绘,整个夏伤宫几乎全是由石头堆砌而成,依山势走向而建的宫殿是一个不顾则的长方形的形状。夏伤宫的三面俱是悬崖,只留着一面可供出入上下山,宫墙足有四丈高,只有一个正门,依着正面的宫墙守卫的只有二十多个身着白衣的士兵。
难听雨看了看诸人,笑道:“夏伤宫已经到了,将军,你的身世很快就会有一个定论!”
常小雨似是有些哑然失笑,道:“前辈,不会吧,这就是你们的宫殿?”
陆翔凯似是有些不悦,道:“当然比不上京城的富丽堂皇和气派了!”
任飘萍的眼里的夏伤宫却是多了一些沧桑悲凉,除此之外,似乎隐约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常小雨闻及陆翔凯的话,本想再说什么来着,却是眼睛瞥见眼前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积起来的一座座石堆,石堆的央插着长长的木棍或是树枝,木棍或树枝上绑着在风飘扬的五彩布条,皱眉的常小雨问道:“这些石堆是干什么用的?”
难逢春道:“敖包,用来祭祀的。”
筱矝似乎正要对这敖包解释什么,却突然闻及一阵乐鼓喧天声,但见自宫门内鱼贯而出二十四个宫女打扮模样的女子,每人手上捧着白色的哈达,迅分成两排,每排一十二人,再后来,一个穿着雍容华贵仪态端庄的四五十左右的女人在两名宫女模样的少女簇拥下缓缓走出宫门。
难听雨、陆翔凯、难逢春的脸上已见敬重之情,‘哗’地一声三人俱是单膝跪地,道:“参见主上!”而一干百十号龙侍卫也是铠甲声铿锵作响,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主上!”
任飘萍和常小雨、筱矝三人俱是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忽然任飘萍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露出两颗调皮的虎牙,心道:也许我早该猜出他们的主上是一个女人,只怕是正德皇后吧!
这时,那主上笑道:“众将士,请起!”,可是那笑,竟然是对这任飘萍笑,莲步轻移,已是到了任飘萍的面前,任飘萍还在笑,因为他此刻除了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因为那主上一双干枯的眼已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地把任飘萍打量了个遍,眼的干枯已是有了些亮光,似是还有些欣喜和希望,还有些湿意。
那主上忽然注意到任飘萍已经是笑得有些不自然了,这才喜道:“像像像,很像,太像了!”
任飘萍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在等,等那个自己的身世的验证结果。
那主上忽然回头,柳叶眉竖起,不怒自威,沉声道:“还不欢迎你们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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