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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李浩瑜还回落髻山,董先成见他回来的最早,便问起原因,李浩瑜恨恨道:“我人未到滇南,段玉明已经将我最爱吃的成都德圆号酱猪蹄和老酒肺泡准备好了,成都德圆号百年老字号,当世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换句话说这两样东西只有成都才有,可是段玉明偏偏就有。董老,你觉得这还用得着巡查吗?”董先成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羽锐斜躺在软榻上一面修剪指甲,一面听案前执事回事。张焕民匆匆而入,赶走了执事。张羽锐笑道:“奔三十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易零姗被抓了。”闻听易零姗出事,张羽锐腾地坐直身子:“几时的事?”“就今早从这回去。”张焕民神情慌张,急问道:“怎么办,义父?”“你慌什么?……”张羽锐瞪了张焕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这是张羽锐思考难题时的惯常姿态,张焕民大气不敢出一口。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张羽锐睁开眼,神情十分平静:“用什么借口抓的她?”
“行刺座。”张焕民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又跳了起来,“这可是重罪。人当场就给带到刑房去了,我怕她熬不了刑,会……”“会什么?”张羽锐厉声喝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我的人,那又怎样?顶多问我一个失职之罪!”张焕民不说话了,张羽锐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你放心好了,义父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扳倒的。”“是,义父,是孩儿急躁了。不过究竟她是义父荐去的,义父总要做些什么吧?”张羽锐笑了,摆了摆手道:“现在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
案前执事敲门回道:“执法堂主王仲远求见。”张羽锐笑道:“快请。”说罢迎到门前,王仲远一头热汗地走了进来,张焕民见状忙去拧了个热巾进来。王仲远一面擦汗,一边打量四周,笑道:“没想到,千叶堂的衙门竟如此简陋。”张羽锐笑道:“哪能比得了你执法堂,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我们这些狗苟蝇营不能见光之辈只好躲在这种地方了。”王仲远哈哈一笑,接过张焕民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赞道:“茶是好茶。”张羽锐笑道:“你若喜欢,就带一些回去尝尝。”王仲远忙挥手道:“不可,不可。”张羽锐笑道:“你怕什么,难不成还怕人说我贿赂你。”张焕民接过案前执事递过来的两包茶叶道:“这是从农人家里收来的野山茶,一贯钱两斤,按本教律法,算不上贿赂罪。”张焕民将茶叶放在王仲远面前,垂手侍立一旁,张羽锐见王仲远只喝茶不说话,便向张焕民使了个眼色支了出去。
王仲远见状说道:“大事不好了,易零姗被抓啦。”张羽锐大惊失色,急问道:“因何被抓,可是服侍不周,触怒了座。”王仲远叹道:“要是那样就好了,她是要行刺座。”张羽锐闻言“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急红了脸道:“天地可鉴,这世上我杀谁,也不能害座啊。王兄,你要为我辨个清白。”王仲远笑道:“我既然来你这,自然就不信了,这多半是有人存心陷害。”“对,这肯定是有人栽害我,王兄你也知道,兄弟这碗饭吃的苦哟,这几年下来,得罪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人人恨我入骨,人人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哟。”
王仲远叹了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呢?你放心,这个道理我已经跟座说啦。”张羽锐急问道:“座怎么说?”“座自然也不信,可这易零姗,你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人都被打脱了形,怎么就铁嘴钢牙,什么都不说呢?一天查不出幕后真凶,你老兄一天就不能洗清嫌疑啊。”张羽锐连连点头,道:“张羽锐的命全在王兄手上了,若能帮我洗清冤屈,张羽锐定有后报。”王仲远笑道:“哪里,哪里。”说着话起身就要告辞。
恰在此时,张焕民领着王仲远的案前执事游勇进来,报道:“教主急召堂主前往中宫监问话。”王仲远大惊失色道:“所为何事?”游勇答道:“正午董右使入宫回事时无意间透漏了座遇刺之事,教主关怀案情,故急召堂主前去询问。”王仲远,叹了口气,对张羽锐道:“兄弟先走一步。”张羽锐送到门口,握着王仲远的手道:“教主虽说如今闲着,可王兄也不可太大意了。”王仲远明白张羽锐话中的“闲着”是什么意思,李少冲重病之后,清议院就有人提出要少冲还政于杨清,当日是华立平率三百精壮持刀立于清议院门口,此议才未能通过。其后李少冲宣布由董先成八人入政务堂理事,自己退养来凤山。可以推断李少冲若是病故,教主杨清亲政的可能性相当大,如今这话从张羽锐的嘴里说出来,等于给王仲远吃了颗定心丸。王仲远道声谢,上马往中宫监回事。
王仲远未时初刻进的中宫监,至酉时才出,出门时竟是满头大汗。他还未下山,张焕民已经知道了他跟杨清说的每一句话。杨清借少冲被刺之事大做文章,将王仲远大骂一顿,责其无能不堪用,吓得王仲远面如灰土,眼见王仲远惊惧,杨清又开始好言相劝,目的不过是要王仲远向自己表示效忠。张羽锐得闻此事,一笑而已。至亥时末,忽传杨清召见,传话的执事也是千叶堂安插的眼线,张焕民问及缘由,答道:“教主今日下午召见王仲远,要他彻查李座遇刺一事,不想戌时得到报文,王堂主突旧疾,卧床不起。教主恨他敷衍自己,便想起了张堂主。或许是想要张堂主替代他查办此案。”张焕民报知张羽锐,说道:“王仲远这个老狐狸,事到临头缩了,以孩儿之见义父也不必理会此事,找个推辞不去也罢。”张羽锐笑道:“王仲远缩得了,我却缩不了。罢了也许久没见她了,咱们就一块儿去见见她。”张焕民道:“孩儿跟义父一起去,夜太深路不好走。”张羽锐闻言也甚是欣慰。
张羽锐整好衣服,坐上软轿赶往落髻山。夜深人静,万物俱寂,张羽锐闭目猜测着杨清可能要问的事情,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突然,轿子被人拦住了,张羽锐不禁一阵惊慌,在落髻山除了李少冲谁敢拦自己的轿子?
侍卫们立时将轿子团团护住,张焕民拔剑在手喝问道:“何人拦轿?”一个声音笑道:“张堂主,是我。”张羽锐听出是季家宏的声音,心中有些奇怪:季家宏原是内务府的侍卫统领,内务府降为内务堂后撤销了侍卫,他便到育生院做了个院士。一个育生院的小小院士敢拦堂堂千叶堂主的轿子,这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在张羽锐看来却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季家宏也是唯一一个敢在李少冲训话时抠鼻子剔牙且未被处罚的主事。他不被李少冲赏识,这可能就是杨清今晚召见他的缘由,此人前途远大,自己不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院士看待。
张羽锐跺了跺脚,轿子停了下来,他掀开窗帘,客气地问道:“原来是季老弟啊,半夜三更的到这做甚?”季家宏答道:“我也不知,教主突然召见,我就来了。西使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吗?”张羽锐笑道:“教主的心思谁能猜的到?不过我知道老弟肯定要高升了。”季家宏笑道:“借您吉言。”二人并排来到落髻山下,远远就见中宫监披香殿主事赵晓广在玉石坊下急得团团转,见了二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叫道:“二位还有心思闲聊?教主的火快把落髻山烧了。”张羽锐惊问道:“何人惹教主生气?”赵晓广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个王仲远呗,下午信誓旦旦说要彻查座遇刺一案,谁想刚刚派人来说,自己病了,要辞去执法堂主一位,这不是……好啦,二位快随我上去吧。”
眼看赵晓广垂头丧气的样子,张羽锐的心里不由一阵好笑,他笑杨清到底年轻了,座遇刺,身为教主你做做姿态便是,用得着这么过火吗?王仲远到底是李少冲提拔上来,真的逼走了他,李少冲的脸上就能好看,这岂不是自己给麻烦?他想到待会免不了要在杨清面前演场戏,不觉感到无聊的很,于是闭目养神。按照天火教规,教中除十使和四院主外,其他人都需要在一重天外的玉石牌坊下落马下轿,十使和四院主可以乘轿马到三重天玉石牌坊前,然后步行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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