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死了活该!早就该死了!”
管丽梅狠狠地说道。
没有这个混蛋犯罪,范鸿宇也不会搭进去。
范卫国蹙眉说道:“郑峰匡死不死,倒是无关紧要。”
紧要的是范鸿宇怎么办!
范鸿宇淡然说道:“他必须死。他死了,我才安全。”
范卫国紧着问了一句:“何以见得?”
他现在,已经不知不觉间把儿子当成了平等对话的对象,貌似这个儿子,忽然有了和他的真实年龄很不想称的成熟,异常成熟,以至于范卫国都不能在他面前“拿大”。事实证明,很多东西,他不曾想到,范鸿宇反而先想到了。
“他死了,就证明葆家在发力。”
范鸿宇轻声说道。
现阶段,葆家的态度如何,是范鸿宇能否脱罪的关键。虽然按照法律规定,他确实属于制止犯罪,只是手段过于激烈,真要是定他个防卫过当的罪名,也说得过去。
毕竟他连开了三枪。
在当时,这是一件足以令高层震惊的大事。
但范鸿宇就是这种性格。此事固然经过了周密筹划,但在实施过程中,却不可避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带动。人毕竟是人,不是钟摆,不是机器。有血有肉,就会有情绪,有冲动。
但葆家若是肯全力护着他,却没有问题。
越是在政法机关呆的久,范鸿宇就越是了解权力的作用。心中没有这个底,范鸿宇再冲动,也不会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尤其要紧的是,葆老是军界巨擘,军人的思维,毕竟和地方官员不同,这也是范鸿宇的“赌注”之一。
一场豪赌!
范鸿宇深信,四平八稳,不敢冒丝毫风险,想要有大作为,那是不可能的。
多年之后,某位威加海内的领袖,被公认为儒雅大气,沉稳厚重的性格,当年也有冲冠一怒的大无畏行动,由此踏上巅峰之路。
范卫国沉吟稍顷,微微颔首。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但不管怎么样,得知了葆家的惊天背景之后,范卫国心里又再安然了几分,总比刚开始时“四面无靠”的感觉要好得多了。
“爸,现在啊,你别管这个案子了,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范鸿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
范卫国略略一扬眉:“你说。”
“你最好今晚上就回彦华,明天去见邱书记。这是最佳机会了!”
范卫国一惊,随即说道:“你是说,专员那个位置?”
“对!”
范鸿宇点点头。
自家老子虽然厚道,但却不是笨人,官场上的道道也拎得清,不然,他和邱明山的关系再好,如果仅仅只是一个老好人,没有从政的潜质,以邱明山的为人,也不会将他提拔到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去。
“李有智的年龄已经到线了,死霸着专员的位置不肯让,我看,主要还是和梁光华达成了一致,省里也有人支持他。”
密室相谈,范鸿宇就毫不客气,直斥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之名。
管丽梅便有点吃惊地望了儿子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全地区的大事?连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的背后话,也敢乱说。
“嗯,他们都防着邱书记!”
范卫国倒是对儿子的话很认同。
事实上,梁光华和李有智搭档多年,关系也不见得如何。都是老资格的本土干部,都有自己一派嫡系人马,李有智也并不事事让着梁光华,维持着面子上过得去而已。按照官场规则,维护一把手的权威。但比较而言,李有智在梁光华眼里,可比邱明山强得多了。
邱明山是敢公然和他唱反调的。
两人联手,力保李有智在专员的位置上再干一两年,到那时候,邱明山说不定就已经调走了。而且,就算没调走,也能延误他两年的时间,谁知道这两年之中,又会发生何种变故?
邱明山最大的劣势在于上面没有过硬的靠山。
高洁尽管给搭了一条线,也只是若隐若现。毕竟高洁在那个大家族的外围,仅仅是个小字辈,能够进言的机会很有限,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说话的机会,是不是能引起家族重要人物的重视,也是个未知数。
上面刊载的那篇“理论大师”声援邱明山的文章,对抱住邱明山现有的位置,有一定的作用,想要更进一步,还得有更加直接的支持力量。
诚如范鸿宇所言,现在是最佳机会。
郑天平是李有智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惊天大案,极有可能牵扯到李有智。反正他年龄也到线了,直接将他调二线,顺理成章,不给个处分就算是给面子了。
拿下李有智,只要葆家发句话,这个行署专员的位置,就得是邱明山的。
太顺理成章了!
当然,分析是这样分析,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经过诸多操作。
邱明山自己得跑动跑动了。
这一点,范鸿宇倒是不担心。邱明山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老资格领导干部,关键时刻该如何操作,焉能不知。
稍顷,范卫国又说道:“我明天就去见他。”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爸,地区工业局实在没啥味道,我看,你还是回宇阳吧?”
管丽梅不由笑了一下,插嘴道:“这孩子,还把自己当地委领导了,你爸去哪里工作,由得你分配?”
本来管丽梅是满怀担忧,但见范鸿宇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也受了感染,渐渐心宽了起来,被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吸引住了。虽然她对这些官场上的门道懂得不是太多,总也是官宦之家的主妇,平日里耳濡目染,多少理解一下。何况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又很直白,没有什么云山雾罩。
范鸿宇笑道:“妈,你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归书记,王县长他们还能坐得住这个位置吗?郑天平就更不用想了,估计只判个三五年,算便宜他的。”
在另一个世界,郑天平就因为贪污受贿,包庇犯罪等诸多罪名,被苛以重刑。这一回,葆兴没死,佟雨也没残,或许葆家的震怒,不会太甚,但要说就此放过郑家父子,那绝无可能。李有智为了洗清干系,也会落井下石。
官场生态,自古亦然。
宇阳县官场“大地震”,不可避免。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重量级的位置,范卫国重回宇阳的可能性大为增加。只要邱明山能顺利登上行署专员的宝座,范卫国甚至有可能出任宇阳县长。不管怎么说,范鸿宇是范卫国的儿子,葆家总也得有所回报。单单只是给范鸿宇脱罪,那也太不“仗义”了。不为了葆兴,范鸿宇可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风险。
谈到自己的事,范卫国就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这个以后再说。”
范鸿宇似笑非笑地看了父亲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嘛。”
范鸿宇便说道:“爸,请恕我直言,你为人厚道,心腹太好,工作能力也强,但官场险恶,跟一帮如狼似虎的狠角色同台较技,太老实了,要吃亏的。”
范卫国一怔,想不到儿子会直言批评自己。
这一回,管丽梅却不反驳儿子了,反倒帮着范鸿宇说话:“是啊,老范,你就是这毛病。人家当官,家里不说金山银山,也是吃香喝辣。就你啊,还把自己的工资奖金倒贴给别人。咱们不说要混来之财,但也要能保本,不吃亏才行。”
范卫国瞥了妻子一眼,略带不悦地说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吃亏什么叫占便宜?人家需要帮助,我们又有那个能力,当然要帮一把。”
管丽梅便撅起嘴,不吭声,但看得出来,她心里并不服气,只是不愿意在此时起争执罢了。
范鸿宇说道:“妈,老爸就是这个性格,几十年了,要改也难。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负责。赚钱又不是什么难事。老爸想帮谁,尽管去帮,家用我给。”
“哟,这口气了不得。你拿我那四千块本金,都还没还呢,就在这里讲大话!”
管丽梅便瞪起了眼睛,不悦道。
范鸿宇笑道:“妈,别急。你知道,你那四千块本金,赚了多少吗?差不多赚五千了。”
“啊?”
管丽梅又是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
“赚了五千?不可能吧?这才多久时间!你在捡钱啊?”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差不多了。这世道,钱到处都是,只要稍微动点脑筋,哪都能来钱。爸,你别瞪眼,都是正正规规清清白白的钱,没有半分是混账得来的,经得起任何调查。爸,我知道,你只想为群众多办点事,求个心安,求个好名声,这我都能理解,也完全支持。不过有一点,我也要给你提个意见。官越大,能够给群众办的事就越多,能帮的人也越多。你拿自己的钱补贴别人,能帮得了多少?让大部分群众都尽快富裕起来,过上好生活,才是最大的好事。爸,值得去争取的!”
范卫国双眉扬起,吃惊地望着范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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