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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山庄里的豆浆,是阿福一手磨制的,实际上碧玉山庄里的所有食物,都是阿福一手烹煮的。
在阿福手下还有六个干粗活的,这六个人在山庄里从来都没有人多看一眼,每天逢人就笑嘻嘻的鞠躬作揖,礼数周尽的很。
因为他们是厨房里的下人。就连门房里整天喝酒睡觉的九只猫,看见这六个人都格外神气:“去,给九叔把葫芦装满酒。”
“是是。”接过来飞跑着去。
“快着点,你***,跑路都有气无力的,昨晚去睡窑姐了?”九只猫在身后怒骂。
“是是。”头也不敢回,立刻加速。刚来的时候没听清九只猫在骂什么,回头刚一看,就吃了一顿板栗,以后马上就学乖了。
这六个厨子却是江南六郡最著名的六位厨师,或者说,餐饮业掌柜,一个个本来志得意满财大气粗,没进山庄前整天咬个牙签剔着牙,左右各有一美女。
进了山庄后,立刻被九只猫教训的满地找牙,谦恭谨慎,自卑怕事,却没有一丝怨言。
其实他们整天笑嘻嘻的也并非全是假装土狗,因为在山庄里他们本来就是土狗,还因为进来的很不容易,身后还有好几百号厨师兼掌柜在挤破头要进来。
他们是挤破头的佼佼者,头壳较硬。
他们只希望能在阿福手下做下人哪怕十天半个月,也好。
以前曾经有一个在阿福手下切菜切了半年的,离开碧玉山庄后,就把自己的餐馆改名字为:阿福记。
客似云来。
可惜好景不长,两个月后就被一群厨师把馆子砸的天翻地覆,连连求饶,边求饶还边被打的鼻孔直喷血。
“就凭你还敢叫阿福记?给我打,打到他连大蒜都不认识。”领头的厨师大喊。
于是接着打,打到连米饭都不认识,才愤愤然罢休。
据说领头的这位就是皇上的御厨,这群人里好像还混着好几个膀大腰圆的皇上近身侍卫。
搞不好还有牢头。
此后就没人敢跟自己的餐馆叫福什么或者什么福了。
此后倒是想来给阿福做下人的,急剧增加。
就是九只猫......总欺负人。
九只猫是一个人,简称九叔,大家都想简称酒猫。
九只猫的来历据养马的一阵风喝醉了酒说:“这老小子以前在江湖里可凶的很,一窝蜂你们知道吗?”
“知道知道。”
“就被这老小子给端了窝,一个都没剩下。”
众人出汗。
“一窝蜂的师傅你们知道吗?”
众人边出汗边摇头。
“蜂王,去找九只猫报仇,刺了八剑,就差一剑,被这老小子给砍断了头。”
众人唏嘘。
“据喜鹊说......”
“喜鹊?”
“就是敲更那个阿喜。”一阵风很不耐烦,“蜂王刺完了那八剑手都软了,差点要尿裤子,正哆嗦着,被酒猫砍了头。”
“蜂王......吓的?”
“吓的。”一阵风点头,又喝了口酒,抹抹嘴,“猫有九命,蜂王用的蜂刺,刺了八刺,八只猫都死了,这老小子偏偏死不了,所以,以后江湖上就叫这老小子九只猫。”
“可是九只猫以前可是土匪。”一个很认真的厨师很认真地说:“燕庄主为什么要把这种人留在山......”
砰的一脚,正中面门,还是光着脚,没穿鞋子,袜子也没穿。
所以这一脚不仅重,还臭烘烘的。
厨师带着满脸臭气直翻了出去,刚坐稳,又是噗的一声,给喷了满脸酒液口水。
“九只猫响当当的好汉,叉腿在路上一站,几百号的小毛贼都要绕着路走。他抢过杀过的,如今江湖上从头到尾说一遍,都要伸一遍大拇指,你***臭要饭的也配喷粪?”又是一脚踹过来,直踹在鼻梁上,更加臭不可当,比粪还臭。
“庄主行事,你也敢大着狗胆说道一番?”一阵风呼的就站了起来,面上,已露青色,“你可知因何九只猫要在山庄里做个门房?你可知庄主当年......”话已顿住不说,满面青筋却开始直跳,直着眼睛就走了上去。
众厨师一看不好,一阵风这个样子直若是动了杀机,全愣在当场。
这小子平常就一满身马骚的马夫,满面日晒风霜,看如今这架势,怕以前也不是什么好鸟,众人已是张口结舌。
“你......杀他.....庄......庄主可准吗?”一个胆大的,说了句结结巴巴的话。
一阵风立刻停了下来,满面青紫已经绿了,接着是大汗淋漓。
“都是酒害的......进来山庄的时候庄主就嘱我少喝酒......我......”一阵风扔下句话,夺门而逃。
过后又听喜鹊说,一阵风在马房里跪了一夜,天亮了才磕了三个头起身。
此后一阵风再也没和别人喝过酒。
此后凡进到碧玉山庄的厨房作下人的掌柜们代代口传着一句话:“这山庄里,连除粪的都非同小可,和咱们这些人不是一路的,千万记着小心说话,多干活儿,多学本事。”
好在阿福一直对这些下人和颜悦色,话虽不多,但有问必答,绝不藏私,甚至常常还请他们一起喝几杯酒。
如果你也曾经在前一天喝过一夜的酒,大概你会理解这个时候一碗热气腾腾的浓豆浆,会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燕碧城已经连喝了两碗,喝的稀里哗啦,过瘾之极,汤声大震。
云飞的样子就斯文多了,不过喝的一点都不比燕碧城慢。
枫如画坐在对面咬着嘴唇看着燕碧城,满眼的没好气,又带着点笑意。
“你们俩早上才回来?”燕出玉拿起块方饼,投进嘴里嚼了嚼,微笑着随口问道。
“嗯嗯。”燕碧城点了点头,又倒了碗豆浆。
云飞已经立刻离开座位,半跪在地上抱着拳说:“属下昨日邀请公子吃顿便饭,一时贪玩,彻夜未归,疏忽职守,属下向庄主请罪。”
燕出玉笑着摆了摆手,云飞起身深鞠了一躬,坐回到了座位上。
“是他拉着你去的吧?”
云飞又要起身,燕出玉已经又摆了摆手,“边吃边说,无妨。”
“确是属下邀公子去的。”
燕出玉点了点头,“去了阿贵那里?”
“是。”
“这顿便饭花了你多少银子?”
“贵叔昨日说,这顿饭,算是免费的。”
燕出玉笑了笑,“小三子的手段又长进了。”
如画已经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笑的画肢乱颤。
燕碧城还在低头喝豆浆,抬头吃油饼,忙的不亦乐乎。
“他昨天没和你提起欠账的事?”
云飞顿了顿,才又说道:“公子确曾提起过,不过公子是坚持要自己还的。”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由你来还?”
“是。”
“多少?”
云飞又顿了顿,还是朗声说道:“五万四千两。”
枫如画偷偷吐了吐舌头。兰碧月的眼眉已经皱了起来。
“还好。”燕出玉说:“看来你运气尚好。”
“属下......属下运气尚好。”云飞应到。
燕碧山已经笑了出来。
其实云飞的话并没有错,如果燕碧城坚持要自己还清欠帐,云飞此刻大概已经被埋在了后山。
那么燕出玉说出这句话,是不是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燕大和燕二已经被他吃成了穷光蛋。”燕出玉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云飞正要应是,燕碧城已经急急忙忙地喊道:“禀告父亲,事情也不完全是这样的。”
“那么事情是怎样的?”
“燕三也常请两位兄长喝酒吃饭的。”
这一次燕碧云也笑了出来,“你这个赖皮三......”
“你哪一次请你两个哥哥去阿贵那里吃饭,不是为了让他们帮你还钱付账的?”兰碧月的脸已经板了起来,声音清脆,透着清寒。
燕碧城立刻很乖的坐直了,大气都不敢出。
燕出玉笑着摇了摇头。
如画抬头看着燕碧城,沉默不语,眸子里却有些心疼。
燕碧城看着如画,眸子里立刻闪出光来。
如画今天的装扮也很精心。
所以他忍不住对着如画眨了眨眼睛。
兰碧月的面色已经有点青了,“吃过早饭,你到我房里来。”说罢起身向燕出玉和穆随风各施了一礼,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燕碧城,除了燕出玉有些无可奈何,所有人的神色里都带着点担心。
“伯母正在问你话。”如画已经忍不住低声说:“你就不能正经些?你......”
“我没事。”燕碧城拿起个小圆饼,一扔,扔进嘴里,大嚼,“等下吃饱了我就过去。”
“你就别死撑着了。”燕碧山很没好气,“等下怕你走在半路腿都抖了。”
燕碧城没说话,不过嘴里嚼的,已经慢了很多。
“等下我和你二哥陪你一起去。”燕碧云长叹,“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小就不长记性。”
云飞已经静悄悄地站了起来,抱拳躬身轻声说:“属下已经饱了,山庄事务尚待处理,属下告退。”
燕出玉点了点头,云飞轻脚走了出去。
穆随风看着燕碧城大无畏的虚假面目,长出了口气,转头向燕出玉看去,看到燕出玉也正在看着他,就笑了笑,点了点头。
燕出玉也笑着点了点头,“小三子,等下吃过饭,你陪为父到庄外那片枫林里看看,看看那些枫树叶,可红了没有。”
所有的人都出了口气。
“等下如画想到伯母房中陪伯母说会儿话。”如画起身施礼,羞答答地说:“不知燕叔叔可准?”
“那好极了。”燕出玉仿佛也有点松了口气的样子,看着如画的目光,满是怜爱。
“正好你先到我房里把那串项链带着。”穆随风插口道,又转向燕出玉笑着:“弟妹把那串项链给了如画,所以为兄自不量力,今日早起,又帮弟妹做了一串,想来还过得弟妹的法眼,呵呵。”
燕出玉起身,“多谢兄长。”
“那么如画现在就去。”如画施了几个礼,又满是关切地看了燕碧城一眼,才走出去。
走的美极了,婷婷袅袅,娇柔不堪,直若风吹杨柳,俨然温婉淑女。
其实这女孩子以前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除了杀人的案子不接,连抢镖局的案子都做过几次。一手暗器飞针的功夫,连其他的江洋大盗都闻之色变,加上不可思议的易容和幻术,其实很多人宁肯关在屋子里骂几句花无色,也不大愿意骂几句枫如画。
因为枫如画不仅仅可能是那个正端着茶水进来的丫环。
还有可能是自己身边正立着的桌子。
这位枫大盗,虽然不接杀人的案子,不过杀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所以江湖上虽然有不少人暗地里对这位大盗的美色垂诞不已,但真敢下手的却没有。
好在燕三公子敢,而且很是一番纠缠。
如今燕三也有点搞不清楚,他更怕母亲的竹板,还是如画的拳头,以及牙齿,以及一双小巧莲足,以及能饿死人的易容,以及一瞪眼,一发威,一手飞针满天花雨......
他看着如画的背影又有点发痴。
花痴。
看来男人真的很不容易,男人如燕三公子,也一样不容易。
燕出玉咳嗽了一声,才说到:“明日出行,人马物件甚多,有云飞一手安排,想必出不了什么大错,燕大和燕二今日若无事,就帮着一起出出力,可好?”
两位兄长一起起身,“谨遵父命。”
燕出玉走上前握住了穆随风的手,“兄长若有何吩咐,直接交代给碧云。”
穆随风握了握燕出玉的手,笑着说:“好,我也一起去看看。”说完带着燕碧云和燕碧山出去了。
看起来这个拯救燕三公子免挨竹板的行动颇为浩大,每个人都出了一份力。
“我们去走走。”燕出玉握住了燕碧城的手臂,待到燕碧城站起来,就松开手,领先走出去。
燕碧城忽然很想,拥抱他的父亲,抱的紧紧的,就像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抱着他在怀里,到花园里四处指点,教他说话,教他认识花鸟鱼虫还有鸽子的时候,那么紧。
但他没有。
他也有些希望,父亲的手能一直握住他的手臂。
但他又认为,他并不希望真的如此。
枫林里的树叶,还没有红。
这一点燕碧城早就知道。
燕出玉也不可能不知道。
“总会红起来的。”燕出玉仰头看着连绵的树冠,笑着说:“万物皆有定时,我们急,是急不得的。”
“我见到了那套刀法。”燕碧城也在看着尚未红起的枫叶。
燕出玉点了点头,“迟早总会见到的,你赢的很好。”
“刀法名落翼。”
燕出玉又点了点头,“想必,你已经学会了。”俯下身来,摸了摸一片开始深绿的草叶,“这片草,已经在准备明年春生了。”
“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燕玉会是碧玉剑法的名字。”
燕出玉站了起来,“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想了很久。”
“这个名字并不是父亲取的?”
燕出玉笑了起来,“你会这样想并不奇怪,大概每个人都会这样想,只是这个名字的确不是我取的。”
“这是这套剑法本来的名字?”
“剑法就是剑法,名字是什么,并不重要。”
“父亲的名字和剑法的名字里碰巧有两个相同的字。”燕碧城笑了笑:“实在很巧。”
“这两个名字,都不是我取的。”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燕玉会是这套剑法的名字。”
“我也想过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想清楚。”
“您想到了这个名字的来历?”
燕出玉摇了摇头:“我想到的是,不能想清楚的答案,就不要一直去想。”
“您并不好奇?”
“老实说,我和你一样好奇。”
“可是......”
“我并不能为每一件我好奇的事情找到答案,我们都不能,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真的懂的。”
“那么我也不需要继续想了。”
“你只需要去想你能想清楚的事情。”
“可我还是好奇。”燕碧城说。
“其实我也是。”燕出玉拍了拍燕碧城的肩膀,“我好奇为什么枫叶要红在秋天,而不是春天,我也好奇生命究竟是什么?我更好奇这个世界如此完美的秩序,是谁确立的,可有原因否?我最好奇的是,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有一个人,真的能搞懂这些事情。”
“您为什么不问一问我云飞的事情?”
“看到云飞已经和你一起回来,我想已经不需要问了。”
“您本来以为我会一个人回来?”
“我的确有些担心。”
“您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会为你的担心去杀一个人。”
“也许杀掉他是对的。”
“也许,不过也许是错的。”
“有时候这个很难取舍。”
“我们可以为也许去救一个人,但不能因为也许去杀一个人,如果你因为也许杀掉了一个人,那么你永远都不可能证明你是对的。”
“燕三自问,如果昨天动手杀了云飞,只是因为担心他以后会对山庄有所不利。”
“所以这样并不公平,不能仅仅因为怀疑,就去杀人。”
“这个道理,昨天我已经想清楚了。”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
“但我还是有所疑虑。”
“杀人并不是解决疑虑的方法。”
“好在解决疑虑还有其他的方法。”
燕出玉点了点头,“就像这些枫树,对不同的季节和温度,它们总是有不同的方法,自然,总是和谐的。如果你想看到美丽的枫叶,那么你就要等到秋天才行。”
“我有时候经常觉得,我是因为这片枫林,才开始喜欢秋天的。”
“我们该回去了。”燕出玉看了看天色,“想来这个时候,如画已经和你母亲聊的很开心了。”
燕碧城苦笑了起来。
其实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以后每次估计到自己要挨板子,就先让如画去陪母亲聊聊天。
也许大多数事情在大多数时候,都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死亡是一件无法解决的事情,好在也可以把墓地修的很风光。
这一次出行的人数规模,比燕碧城原来估计的还要大。
看来云飞用了很多心思,也很能干,各项人员事物分配,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连出行队伍的排列次序,都安排的一丝不苟。
山庄里留下了燕大和燕二,云飞带着几个家丁,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所有的人都是一身素装。如画神情哀婉,见之令燕三心痛。
不过心疼也只能骑在马上独自心疼,因为如画陪着穆随风,坐在一辆马车里。
马车宽大舒适,气派不凡,封闭的也很严实。碧玉山庄里的东西,总是不同凡响。
燕碧城看着马车,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往队伍后面奔了过去,与其在这里长吁短叹,不如去和云飞一同殿后,顺便说说话。
这一路颇长,十几辆八匹马拉的车子里也都装着沉重的石材,走不快。
考虑到这一大队人马颇为引人注目,所以燕出玉的意思,尽量不要途经人口密集的城镇,一群人朝行夕止,时常露宿在野外。
纵然如此,半路上遇到的行人村夫,也多有站在路旁指点观看的。
如此走了半个月,燕碧城慢慢发现,在路旁旁观的人群,日渐多了起来。
江湖上风传甚快,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名闻天下的碧玉山庄正在组队出行,看着人着素装马佩白绫,显然是在办哀事。
于是赶来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十人远远跟在队伍的后面,跟了几日。
云飞机敏,见此情形,不断驱马沿着队伍两侧前后驰巡,防备人多生乱。
于是变成燕碧城殿后。
一路上不断有人在路旁高喊:“燕三公子。”然后鞠躬抱拳。
燕碧城就停下马,站在地上抱拳躬身还礼,然后再上马骑行。
如此多番折腾,燕碧城的眼眉已经皱了起来,其实这些抱拳施礼的人,大多数他都不认识。
搞到后来,实在不堪疲繁,他干脆在马上抱拳还礼:“燕三尚要赶路,见过列位朋友,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这句话几乎把他的嘴都磨破了。
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过了月余,这个队伍已经不是出行了,简直就是在检阅。
所到之处人声鼎沸,后面跟着的人怕已经有几百,远远就见尘烟盘旋,终日不散。
甚至晚上停下在野外歇息的时候,也可见远处火堆处处。
云飞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公子,照脚程算来,大概还要走上月余,属下担心这些人会越聚越多,如此,震动颇大,怕是多有不便。”
燕碧城点了点头,“我也正为这事伤神,可这些朋友前来,毕竟还是一番好意,却如何能赶他们走。”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官府......对民动多有戒心,这样下去,属下是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燕碧城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主意?”
“或许......公子可以找个机会,对这些江湖朋友陈说利害,也许他们肯自行散去,也未尽可知。”
“看来只能如此。”燕碧城说:“找机会,不如就现在吧。”说完调头向后驰去,“我去和这些尾随的朋友说一说。”
远远的,燕碧城就在马上抱拳扬声:“在下燕三,有几句话要和诸位朋友说一说。”蹄声狂乱,却掩不住这句话直传到这群人的耳朵里。
黑压压的一群人急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一起抱拳,“见过燕三公子。”声如雷鸣。
燕碧城下马,走近了,又抱着拳说:“燕三多谢诸位的好意,只是碧玉山庄眼下举哀出行,一路择选荒野僻静处行路,唯恐声势稍大,有所不便,诸位......”燕碧城深鞠了一躬:“可否给燕三个面子,燕三感激莫名,燕三今日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包涵。”言罢,又深鞠了一躬。
一群人急忙还礼。燕碧城展目望去,又叹了口气,怕是已有千人,正络绎不绝的弯腰躬身,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在下铁依凉。”一个年纪颇大的老者,领先在前,躬身说道:“能否向燕三公子说几句话?”
燕碧城急忙还礼:“前辈直说无妨。”
铁依凉这个名头燕碧城知道,此人善用一秤砣,砣大如斗,江湖人称:铁秤一两,意思是说,如果你不小心惹上了这个人,你的命就只剩下一两。这位铁先生人如其名,行事耿直公正,嫉恶如仇,江湖中名望甚高。
所以燕碧城又说了一句:“燕三聆听前辈教诲。”
铁秤扬声:“铁某年近花甲,仗着这张老脸,替诸位兄弟向燕三公子说几句心里话,不知众位兄弟可有异议?”
身后人群一阵吵嚷,“绝无异议......铁老德高望重,替大伙向燕三公子说话,大伙正求之不得,好得很......好......”喊声震天,良久不绝。
燕碧城心里长叹。
云飞的担忧极有道理,只是看眼下这阵势,这场热闹怕是很难化解。江湖人士,历来讲究个快意恩仇,率性为之,这千多号人里不知还有多少平素呼啸来去的江洋大盗,自己和云飞的心事,一时半刻如何能说得这些江湖好汉心服?
“铁某与风云帮,与风弃天仇不共戴天,誓不能两立,奈何铁某庸庸碌碌,心有余力却不足,力不足报此大仇,铁某每每想及此事,彻夜难眠,恨不能抡起铁砣,直把自己砸个脑浆迸裂,既是无用之人,如此血海深仇尚不能报,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间?”说到这里,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身后众位好汉们此时已鸦雀无声,面色惨淡,甚至已经有一些眼眶开始泛红。
燕碧城深躬,缓声说:“前辈的遭遇,燕三也略有耳闻,前辈所失,燕三同感悲愤。”
铁依凉的兄长铁依温,就是铁剑派的掌门,其父铁尚,为铁剑派创始人,当年曾随同衣涧扉追杀风云十四骑,不幸身死。
二十年后风云十四骑卷土重来,随即屠灭了铁剑派,不仅杀了铁依温,还屠灭了其满门老小,其中包括铁尚的夫人,铁依温和铁依凉兄弟俩的老母亲。
如此深仇,怕只能用血海来形容。
“铁某苟且偷生,只为盼着有一天能活着见到大仇得报,风弃天恶贯满盈,血溅五尺。”铁依凉忽然翻身跪下,双手抱拳高举过顶。
燕碧城吓了一跳,立刻也翻身跪倒,急伸双臂去扶,“燕三岂敢受前辈如此大礼,前辈请起,快请起。”
如此一来,铁依凉身后众人俱都跪倒,渐次连绵,跪了一地。
铁依凉执意不起,朗声说:“这里的众兄弟,多与铁某一样,同风弃天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正是。”身后众人齐应,又是一阵奔雷呼啸。
“燕三公子凭一己之力,令凶徒伏诛,更揭破了衣涧扉和韦帆守的恶谋毒计,公子大智大勇,实为百年不世出的英雄人物。江湖兄弟,讲究一个义气,有恩必图报,公子请受众兄弟一拜。”说完铁依凉领先拜了下去。
众人齐拜,连拜了九次。燕碧城回了九次,这才急忙扶起铁依凉。
于是大家继续站着说话,只是这剩下的话,让燕碧城如何去说?
“公子的大恩,铁某做牛做马,这一世也还不完。近日正逢贵府出行,就领着大伙远远跟随,随时恭候公子调遣,算是略尽了些微心意。大伙不敢趋前,怕是扰了公子及燕庄主的清静。”说到燕庄主三个字,铁依凉又侧身抱了抱拳,“大伙儿都是江湖汉子,行事不懂礼节,若有惊扰到公子家人处,公子只管责罚。”说完又要跪倒。
燕碧城这次见机得快,急忙扶住。好在这一次铁依凉没有坚持。
燕碧城举目望了望,众人俱是满目敬意,面色激动不已。燕碧城心里也甚是感动,再次深躬,“燕三只是一介小辈,初出江湖,侥幸做了几件事情,能得各位兄弟如此抬爱,燕三感激不已,如此,燕三就谢过诸位兄弟了。”
众人急忙还礼,连连说:“不敢,不敢,燕三公子客气了。”又是一番地动山摇。
这一群热血男儿的心意,铁依凉已经说的清清楚楚,说白了就是:大伙远跟着是可以的,公子若有驱散之意,大伙是决计不肯的。
这个意思燕碧城很明白,自知已经无法把余下的话说出口来,此情此景,也实在已经不愿意去说。
“当下燕三公子府上正行哀事。”铁依凉又朗声说道:“既然已经和公子把话说明白了,大伙就把备好的物事取出来,披戴上,此后路上切勿喧嚷,务求肃穆。”
众人高喊,“是。”于是纷纷解开行囊,取出素衣穿在外面,又拿出白绫结上几结系在马首。
转眼间,一大队杂七杂八的江湖汉子就变成整齐划一的哀悼队伍。
燕碧城的眼睛都瞪大了,顿了顿,拱手说:“燕三尚有琐事在身,就不在这里陪诸位兄弟了,燕三谢过诸位兄弟。”
“我等驱策在后,不敢趋前,随时听奉公子差遣。”
燕碧城翻身上马追着队伍驰去,他已经无话可说。
他来的时候本希望能让这群好汉自行散去。
他走的时候这群好汉非但没有散去,还为这列哀事队伍增加了千多号正规人马。
见到云飞他摇了摇头,“我实在不能拒绝这些朋友的好意。”
云飞叹息,“当今江湖,怕只有燕三公子一人有如此声望,能让这些江湖好汉心甘情愿的随后驱驰。”
燕碧城皱眉,“你小子别乱拍马屁。”
“属下只是见景生叹,实话实说而已。”
“说多了怕是要生痰。”
云飞大笑,“如此也好,这些好汉,就让他们尽了心意,至于其它琐事,若真遇上了,见招拆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碧玉山庄的事情,想来谁遇见了,都要给些面子。”呼啸一声,又驱马前去巡驰了。
燕碧城自语,“就算如此不好,怕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转身回头望了望,一队素装队伍,正分成四列,井然有序。
他不由的觉得自己的胸腹间开始气血翻腾,满身生热。
江湖,本来就是一个令人气血翻腾的地方。
也许这正是这里的魅力所在。
一路无事,也没遇到云飞担心的麻烦,一个月之后,燕碧城再一次回到了,上一次同段轻云一起来过的地方。
守墓的老人还在,虽然还是声如敲锣,满嘴酒气,不过却是醒着的。见到燕碧城连连作揖,“公子上次给的银子还剩下不少,小老儿绝无偷懒,山上各处都打理的妥当......”
如画已经泪流成行。穆随风在旁边扶着女儿,也是眼眶通红长吁短叹。
“我们这就上去吧?”燕出玉带着夫人走到近前,轻声问道。
穆随风点头:“这就上去,愚兄谢过贤弟夫妇两位了。”
燕碧城急忙连做手势,老人顷刻领悟,大喊:“公子几位随小老儿来。”说罢转身上山。
燕碧城和云飞紧随其后,走在了前面。
老人年纪虽大,身体却颇壮健,山路虽崎岖,却走的甚快。
坟地周围一如从前,见之令人伤怀,周围也都打扫的甚是清洁。
穆随风已是放声大哭,边哭边说,语不成句。
周围的人也都感其哀痛,满面悲戚。燕碧城看着如画痛不欲生的面容,忍不住已落下泪来。
云飞见状,轻手轻脚走到穆随风和如画身后,半跪在地,连声轻语到:“逝者已矣,还请穆前辈和枫姑娘节哀......”
只是如此哀恸,哪里又劝得住。
如此悲悲切切,一番极尽隆重的祭奠,到了天色入黑,燕碧城才走下山来。
穆随风和枫如画,以及燕出玉夫妇尚还留在山上,要彻夜守灵。
小三子往山上望了一眼,想着如画一身素装面白如雪的哀哭面容,甚是心疼,叹了口气。往四周望了望,依然还是火堆处处,又叹了口气,翻身躺倒,打算勉力睡上一睡,次日尚要忙碌。
却听云飞走近,低声说:“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燕碧城翻身坐起,“何事?”
“铁依凉求见公子。”
燕碧城急忙站起,“你快带我去。”
铁依凉见到燕碧城急忙躬身,“铁某打扰公子。”
燕碧城急忙还礼:“前辈言重。”
云飞在旁边附耳说到:“属下尚有事务处理,就不在这里陪公子了。”
燕碧城点点头,这几日有的这小子忙了,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云飞向铁依凉抱了抱拳,转身急步离开了。
“铁某一路上见公子府上车马吃土甚重,想必拉的是石材,要对此墓地整修一番,可对?”铁依凉开门见山。
“前辈料事如神。”
“所以一路上,铁某也命众兄弟做了不少准备,请了几队泥瓦石匠雕工,备了不少上等石材木料,想要再尽些许绵力,不知公子可准否?”
燕碧城有些为难,这一次碧玉山庄准备的人员材料,经过燕出玉和穆随风两个人的估算,已经足够用。
可是如此厚意,如何推拒?
“公子不必为难。”铁依凉抱拳笑着说:“明日清晨,铁某愿意斗胆拜见燕庄主,可凭庄主定夺此事,只是铁某深恐冒昧,与众位兄弟商议,欲先得燕三公子首肯。”鞠了一躬:“行或不行,大伙谨遵公子号令。”
燕碧城深躬几乎及地,“明日清晨燕三带前辈面见家父,家父也必然感激不尽。”
铁依凉鞠躬还礼,面色凝重:“铁某代诸位兄弟,谢过燕三公子的体谅。”言罢一躬再躬,弯着腰倒退行开十余步,才转身离去。
如此的好汉,感恩图报热血胸怀,为何总是有人为一己之私欲就要利用他们,屠杀他们,强迫他们?
人间正气,何在?
燕碧城觉得自己的心胸,又在翻涌。
今晚怕是很难睡着了,本就担心着如画,心疼着如画,如今一下子又认识了这么多位好朋友,如何安睡?
不如去找云飞,一起忙一忙,这小子这一路上前后巡视查点,没睡过几晚的觉,眼睛都已经有些发红了。
于是他就去找云飞。
云飞正坐在一个火堆旁,举目四顾。左手一只烧饼,右手一碗清水,见到燕碧城,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山石上,行礼道:“公子只管安睡无妨,这里有属下照看着,明日公子还需劳累,无论如何总要安歇......”满面风霜,一张俊秀的有些像女孩子的脸,已经黑瘦了许多。
“今天晚上有我。”燕碧城扶起了云飞,握了握他的手臂,“这些日子,你很辛苦,你去睡一会儿,我该......谢谢你。”
云飞看了看燕碧城,急声说:“属下怎敢劳累公子,公子......”
“你以后不要自称属下。”燕碧城笑着说:“碧玉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燕三的家人,朋友,亲属。”
云飞一拜到地,声音已经哽咽:“云飞.....敬佩公子,愿为公子犬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燕碧城拍了拍云飞的肩膀,“你若执意不肯去睡,就和我一起守夜吧。”
“是。”
两个人一起坐在火堆旁,喝着清水,吃着烧饼。
“这里巡夜戒备的人手,云飞已经都安排好了,该是没有疏漏,公子不如歇得片刻,明日......”
“等回到碧玉山庄,我再请你去贵叔那里吃顿好的。”燕碧城咬了口烧饼,“可惜无酒。”满嘴干涩。
“公子若真的想喝点酒,也不为过,铁依凉那边怕是还很热闹,不如就让云飞......”
燕碧城摇首:“不妥,你真要去了,会留下笑柄。”
“属下也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取点回来。”云飞试探道。
燕碧城竟然点了点头,“这就妥当了。你去拿酒,我去......”展目远眺,“如此深山必有野味,我去取两只山兔,我们......”再远望:“就在那里会合。”指了一下,“吃点野味,喝点老酒,养精蓄锐,以备明日操劳。”
“那里甚好。”云飞已经摩拳擦掌,满面兴奋:“下风处。谁都不会在意那里起一堆火光,铁依凉那帮人会以为是山庄里的,山庄里的人会以为是铁依凉的,云飞愈发敬佩公子,举手投足,随手一指,都高明无比。”
“你又乱拍马屁。”燕碧城笑骂,“值此深秋清寒之夜,烤点兔子喝点佳酿,即使孔圣人在世,怕也不会说三道四吧?”
“决计不会。”云飞大摇其头,停了停又大点其头:“公子所言极是。”
让自小锦衣玉食的燕三公子,和自小吃狼肉长大的云字第一号人物连吃近两个月的烧饼咸菜,的确是一件非常惨无人道的事情。
由于这次出行是为祭奠故者,所以燕出玉有令:一路禁止笑语喧哗,素装简食,以示哀悼。”
燕夫人又加了一句,而且是板着脸加给燕碧城和云飞的:“吃素,禁酒。”
两个人当时唯唯诺诺退了出来,分头回房各有心事。
如今终于按耐不住。
一拍即合。
“小的这就去。”云飞作势欲纵。
“晚到的罚喝三杯。”燕碧城也作势欲跑。
“不过云飞尚有一事不明。”
“有屁快放。”燕碧城顿住身形,大皱眉头。
“此事一旦败露,小的还请公子在庄主夫人面前一力承担,小的最多也就算个从犯。”云飞的神态甚是惶恐。
燕碧城大怒,“他***,你刚才还肝脑涂地一片忠心云云。”
“可是这板子小的是决计不挨的。”云飞一本正经:“公子宅心仁厚,想必能充分体谅小的难处。”
燕碧城笑了起来,“呵呵,好说好说,你的难处我充分理解,感同身受。你放心,这一次绝不会有事,我都算好了。”
云飞有点犹豫。
“你难道不想吃几只烤的冒油的山兔子,喝几杯老酒?”
云飞眉头直动,还咽了口唾沫。
燕碧城的眼睛眯了起来:“我这里还带着点细盐调料,如今秋末,正是山兔肥时,你可知道我带的什么调料?”
“什么调料?”
“是从贵叔那里讨来的调料。”燕碧城几乎是唱着说完了这句话。
云飞已经不可自制,腹鸣如山响。
“可是小的上次刚听公子说了几句话,就欠下了五万多两的债务。”云飞说:“庄主也吩咐小的好自为之,小的怕这次听了公子的,不知......此后会有何奇遇?”
“江湖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你最多就挨几十板子,怕什么?”燕碧城怒斥。
“小的......小的实在不是怕板子,是惧怕夫人的威势。”云飞擦了擦汗,“不如公子现在打小的几十板,此后一概后果,由公子承担,公子意下如何?”
这句话说的燕碧城心怀寸断,这简直就是难友。
兔死狐悲之心顿起。
既然都已经让人家掏出5万两了,欺负人也总不能专找一个人欺负是吧?
“那好。”燕碧城大摇其头,“可你也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对吧?你想不想喝酒吃烤肉?”
“想。”
“那么你说,如何才公道?”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如开诚布公,一切都**裸的,更有效率,说这半天说的口水越来越多。
肚子越来越空。
满山都是肥兔子.......老铁那里全是美酒......
“就按公子吩咐,公子捉兔子,小的取酒,回头烤兔子败露,公子承担,喝酒败露,小的承担。”云飞咬了咬牙。
燕碧城也咬了咬牙,“公平的很。”
两人走到一起,对拍一掌,啪,各自窜去,兵分两路。
大概两个人都没想到,一起败露了如何是好?这种情况下,受罚其实不会减半,而是加倍。
也许两个人都想到了,只不过两个人一起挨揍,总好过一个人,有人陪着胆子总会大些。
所谓难兄难弟。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就会合了。
同时赶到,不分先后。
“我捉了五只兔子。”燕碧城说,又晃了晃兔子。
“我取了五坛酒。”云飞说,又晃了晃酒坛。
五只兔子在燕碧城的腰上挂了一圈,都系在腰带上。
五坛酒在云飞肩上穿了一串,都系在绳子上。
“我这都是肥兔子。”
“我这都是好酒。”
“拿来我闻闻。”
“拿来我看看。”
两个人交换贼赃,验明真伪。
“好酒。”陈年花雕。
“好兔。”肥若无骨。
“你去生火,我去洗兔子。”燕碧城满脸欢笑。
“领命。”云飞一抖手,握住锋刃倒递过一把匕首。
片刻后,兔子已经在火堆上滴着油。
“他们在吃什么?”燕碧城拿起一坛酒,放在火边暖着,手一贴,用内力激出一串来,直喷到火堆上,唰的一声,火焰青了起来。
酒肉香气四溢。
“吃干粮。”云飞在翻着兔子。
“哦?”燕碧城有些意外,“还备着花雕?”
“不止花雕,还有整只羊,牛腿,猪头,山菇,鹿肉,野鸡,青鱼,海鳗,河蟹......”
“你说什么没有就行了。”
“烧饼没有。”云飞答的很快。
“材料虽多,也未必比我们风光。”燕碧城看着兔子说:“我们还有贵叔的天下一品调料,他们如何比得?不过是猪八戒吃人参果......食不知味,哪里比得上我们的品味?”
“是是,小的方才取酒途中路遇一处......灶台,几十个人在那里又烹又炒,忙的不亦乐乎,身边还跟着一群下人......小的想就算这些人等是方圆五百里知名的厨师,费尽千般本事还是比不上贵叔这些......天下一品调料烧兔子。”
“可你方才还说他们在吃干粮?”
“小的怕坏了公子吃兔子的胃口。”
“可你又要说?”
“小的忍不住。”云飞翻了翻兔子,叹了口气。
“那里怕有千多号人吧?”
“材料厨师也很多。”
“想必热闹的很。”
“如此多江湖好汉聚在一起,哪里会不热闹。”云飞又叹了口气。
“我猜他们这一路上就没吃过干粮。”
“江湖男儿,历来大口酒大块肉,若非迫不得已,谁肯吃干粮充饥啊,唉。”
“你说他们还吃河蟹?”
“是醉蟹,酒里泡醉了,随手拎上来放在火炉膛里,烧着吃的,吃得满脸都是蟹黄,吃得腻了就喝口陈酒,来点青菜瓜果,对了这花雕就是他们泡蟹子用的,小的随手取了五坛,连看都没人看一眼。”
“你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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