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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静心宫之后,虽然是明天再走,但是,我却带着杏儿、剪春一起,迫不及待的收拾起细软来,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来,马上飞出这宫中。
收着收着,我猛然想了起来,我还有事情没有安排妥当,那就是我走后的这一个月,太后的病情谁来治疗,以及她食疗的事谁来负责。我在宫外的这一个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吃那心怀叵测的林御医的处方的。而且,食疗的过程也是不能间断的,不然就不容易取得什么效果了。
在这一个月内,应该将这些事托付给谁呢?无论是忠国夫人或者碧玉姑姑都是不能说的,因为她们知道后,再见皇帝时,可能会惊吓得显露在表情上,反而坏了大事。
而如果让杏儿留下,来做这些事情,效果肯定是最好的。但是这样一来,若无意中让皇帝在顺宁宫中看见杏儿,肯定会警觉起来。而且,我出宫后,碍着我现在的身份,肯定是不方便随意行走的,到时候还得需要杏儿去替我办很多事情。
那还有谁可以值得依托呢?我想来想去,就只有剪春这个合适人选了,因为她本来就是顺宁宫中的人,现在我出宫了,而太后又病着,就算她出现在顺宁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本来嫔妃出宫是需要带着宫女的,我本来也打算带她一起回相府的,现在只能改变计划了。
于是,我让杏儿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告之她原委,再和她一起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一个月,太后应该饮用的医药处方和最有效的食疗的食物搭配方案。
然后,将外间正在收拾东西的剪春唤了进来,告之了她我的意思,将已经写好的医药处方和食物搭配方案交给了她,并神色凝重的嘱咐她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剪春自然也知晓了这其中的厉害,郑重的点了点头。
接着,我又嘱咐了她一些静心宫中的其它琐事,便让她下去了。
而我,则躺在床上,在对从明天开始的这段日子的无限向往和幢憬中睡去,又在一种无限向往和憧憬中醒来,直到坐到马车上都还有点不太相信,我竟然又出宫了,可能还能见到舅舅和娘,而且还能在宫外待上一个月。
“嘘,嘘,小姐,不要得意忘形。”在我终于傻笑出声后,和我一起坐在车厢内的杏儿掐了我一把,在我耳边耳语道。
我这才醒转过来,方才确实是得意忘形了,哪有自己的娘死了,做女儿的还高兴得乐呵呵的,要是等会刘公公或者护送我回相府的两个侍卫,突然有什么事情,揭开帘子进来向我禀报,撞上了我的这幅模样,还不认为我疯了啊。
于是,我赶紧整理了整理表情,表现出有些悲伤的模样。为了避免刘公公和护卫们听见什么,我便选择不再与杏儿说话,而是将眼睛沉思般的飘向车厢外。
不管什么时候经过,京城的街道永远都是这么繁华,这么热闹,到处都是人群,叫卖声、吆喝声连成一片,这让这么久以来,一直生活在有些冷清和单调的后宫中的我羡慕不已,也暂时忘却了宫中的一切。
因着连日以来,我的睡眼都不太好,加上昨夜比较兴奋,入眠的时间也比较短,在马车的颠簸下,看着看着,我便有些昏昏入睡了。
直到快到相府时,蝶儿使劲的摇了摇我的身子,轻轻地说道:“小姐,快醒醒,快到相府了,你赶紧准备准备啊。”
还没完全清醒的我,眼睛有些直勾勾的、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嘴里所说的准备是指准备什么东西。
杏儿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哪有碰上自己亲娘的丧事,还有象你这般若无其事的。诺,这是我昨天晚上睡觉前特意研制出来的药膏,等会你要是去了相府为夫人设置的灵堂,你若是哭不出来,就在衣袖里,从瓶中轻轻扣点药膏,用手掩着,然后偷偷的涂抹在眼睛上,眼泪自然就出来了。这次可别再真哭了,那样要是再晕过去了,我就又被吓死了。”
杏儿考虑得还真周到,高兴的我接到药膏,正准备向杏儿傻乎乎的笑一下,再道个谢时,可是,笑声还没出口,嘴巴就被杏儿捂住了。
“小祖宗,怎么还笑呢?记着,快点,装得悲伤一点。”杏儿急道。
也不知道是我现在的情绪太兴奋了,还是,我已经习惯于在杏儿面前表露最真实的想法,作假好像不自在似的,所以,在杏儿的监督下,我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没能将那股忧伤感给表露出来。
眼见着就能看见丞相府了,杏儿也急得快跳脚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直接从我手中拿过她方才递与我的药膏,打开,取出一些,涂抹在我眼睛周围。
这下,杏儿要的效果终于达到了,可是,却将我害苦了,眼睛上下左右火辣辣的疼。这种馊主意估计也只有杏儿才能想得出来了,她将辣椒粉碾入了一些到药膏中,怪不得她方才说要是我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可以使用这个呢。
用了这个还哭不出来才有鬼了,我估计我的眼睛周边已经红肿成一片了。这下好了,啥也不用装了,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眼泪还在不停的往下流。
杏儿看着我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郁闷的瞪了她一眼,不过依然没有将眼神瞪出来,反倒是眼泪先跑出来了。
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应当是相府的守门一早看见了马车,便跑进去通报去了,所以,杏儿刚揭开马车的帘布,我就看见下面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了,为的正是我爹、大娘、云夫人和大哥。
“臣泰硕带领家眷拜见昭容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杏儿和刘公公刚将我扶下了马车,我爹就带领着一干人等,一起向我叩拜起来。
“爹爹,大娘,云姨娘,众位姨娘,你们不必如此多礼,都赶紧起身吧。”我暗哑着嗓子,说道。然后,眼中带着些期待似的在人群之中,寻找起来。众人穿的都是素服,估计是因为娘的丧事的原因,样式差不多,要是不看见面孔,还真不好一一辨认。
突然,我的眼光在一个身形伟岸、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身上停顿了下来,那个中年男子也舍笑看着我,可不正是舅舅,我内心欣喜若狂。
我本想直接奔到他的怀中的,可是这样做好像不太妥当。一来,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样做,明显不太合适;二来,怕我爹瞧出了我对舅舅的在意程度,刚解决完我娘的事,日后,他又拿舅舅的事来要胁我。
于是,我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趁没人注意到时,朝舅舅丢了一个微笑。
接着,我继续泪眼朦胧的看向我爹和大娘、云夫人他们,我爹看见我的目光,倒是一副显得非常不自在的样子,可能是因我娘的丧讯,再加上我一脸泪意,而感觉到有些愧疚于我和我娘吧。大娘和云夫人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之中带了些同情之意。而大哥看向我时,眼神中则带上了一些怜惜和担忧。
我爹微微弯下腰,说道:“昭容娘娘沿途奔波劳累,还是先随臣去大堂休憩一会,再去灵堂吧。”
我急着先去灵堂,到时候好单独留下舅舅,与他好好说说话,所以本想直接摇头,拒绝他的请求的。不过,我突然想到太后还递于了我一封信,让我交与他,而且太后还挺慎重的,看样应该很重要。
想到这里,我以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对他说道:“休憩倒是不必了,我等下直接去灵堂就可以了。我出宫之前,太后有让单独我转告你一些话,你午时前后,侍卫不在我身边的时候,直接去灵堂找我吧。”
我爹也猜到了太后应当是有何私密的话要对他讲,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既然娘娘不愿意去大堂休息,那臣带娘娘先去亡妾的灵堂好了。”
说着,率先往后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和我爹在说话的当口$$$.官方帅哥四菜一躺上传,我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在看着我的背后注视着我。在我爹转身的那一刹那,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微抬头,向尚未来得及转身的人群中搜寻过去,希望能找到这道目光的主人。
这时,我惊喜的又看到了另外一张熟悉的面孔——翠姨,她面上平静无波,但是,看向我的眼神却非常炙热,还闪耀着一些泪意。翠姨在这里,那娘肯定也是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娘和翠姨一向都是形影不离的。想到这里,我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沿途之中,挂满了白幡,娘在相府只是一个小妾而已,将她的丧事弄得如此隆重,想必是我爹碍着我的面子,故意弄给我看而已。
娘的灵堂设立娘以前居住的那个院子中的正堂里面。灵堂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娘早年的画像,下面有不灭的烛火,还有一个烧纸盆,相府的一个下人正待在灵堂之中,往里面不断的丢着纸钱。
看着,看着,我不禁觉得有些不吉利,心里暗自感到难过,为了我的事,真是委屈了娘。
按照常理,我接下来的动作本应是在灵台之上,点燃一束香,然后再往纸盆里丢纸钱的,可是我不愿意这般做,好像是在诅咒娘似的。于是,我对那个丢纸钱的下人说道:“你先下去吧。等会纸钱我来烧好了。”
接着,我先转向刘公公说道:“刘公公,您先带着这两位侍卫回宫吧,一路之上,辛苦你们了。待到一个月之后再来相府接我吧。”
刘公公有点为难地说道:“为娘娘效劳,是奴才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奴才可以回宫,但是,按照宫里的规矩,这二位侍卫却必须留在相府,保卫娘娘的安全呢。”
虽然这两位侍卫待在府中,守候在我身旁,会给我这一个月中的行动带来很大的不便,不过,我也不想让刘公公和太后为难,因为太后让我能在宫外待上一月,已是很大的恩赐了。而且这种有违皇规的事,做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我点点头对刘公公说道:“如此也好,那刘公公自己回宫,路上注意些安全。太后近些时候身子不是太舒坦,就有劳公公多照顾照顾了。”
刘公公俯身道:“多谢娘娘关心,太后的事,本就是奴才份内的事,不消娘娘说的,奴才自当也是这样做。娘娘自己也要节哀,逝者已也,娘娘还是要保重自个的身体啊,请容奴才先告退了。”
“嗯。”我点了点头,又转向我爹说道:“爹爹,烦劳你派两个人送刘公公回宫,并且找人带这两位侍卫去大堂饮杯茶,歇息歇息,一路以来,他们一直在驾车,也辛苦了。”
我爹也知道我是想支开他们,自然也是依言一一照办,刘公公千恩万谢不已,而那两名侍卫则显得有些犹豫,因着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我,侍立在我左右,以免有何差池,他们担待不起。现在我却要他们离开这里,他们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这时,尚未离开的刘公公微笑着帮腔道:“娘娘也是一片好意,两位侍卫爷就去相爷的大堂之中休息休息吧。”
两名侍卫看了看我,见我也是温和地看着他们,他们不想得罪于我,而且可能觉得在相府之中,应当也不会有何危险,便只得硬着头皮向我和我爹道着谢,和已经得到我爹的指令、在这里等候着他们的王管家一起往大堂方向走去。
待他们都离去后,我便佯装作没看见舅舅和翠姨的样子,神情悲痛的询问我爹道:“爹爹,不知道江南林府那边是派何人来报丧的?派来报丧的人是否还在府中?在的话,我想和他们单独见见,询问一下我娘生前之时的情况。”
我爹连忙回答道:“回禀娘娘,林府来人还在府中,所来的正是娘娘的舅舅和如艳生前的那个侍女翠儿。”
“哦?真的吗?”我佯装刚知道似的,略显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爹回答道,然后转向舅舅所在的方向,说道:“兄长,快快带着翠儿一起过来,拜见一下娘娘吧。”
随即,舅舅便依言带着翠姨,走到我跟前,向我行礼道:“草民林如剑携婢女翠儿拜见昭容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虽然见着舅舅带着翠姨向我跪拜,让我心里异常不舒服,但是,我还是强压住这种怪异感,淡漠而有礼地说道:“舅舅请起,翠姨请起,舅舅和翠姨一路辛苦了。”
我爹见着我对舅舅的那种淡漠态度,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很配合的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的将空间全部留给了我们。估计他没存戒备之心,只是因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和舅舅会一起设下这种让娘诈死的金蝉脱壳之计吧。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我让杏儿去门口把守着,然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接着,一把抱住舅舅,说道:“舅舅,方才蝶儿故意对您那般冷漠,您没有生气吧?”
舅舅轻轻的笑了笑,说道:“舅舅看着蝶儿从小长到大,知道蝶儿做什么事自是有自已的道理的,怎么会怪蝶儿呢?不过,蝶儿,你怎么真的脸上有泪痕啊?眼睛还红肿了,我应该有让杏儿提前通知过你这件事啊。难不成,是你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吗?”
一旁的翠姨竟然径自上前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一副眼泪旺旺的样子。因着我与翠姨打小就很亲,所以也没有想太多。
不想让舅舅和翠姨担心,我连忙从舅舅怀里钻出来,握住翠姨的手,说道:“没有,没有,谁敢欺负蝶儿啊?又不是不想混了。都是杏儿那死丫头,她怕我装的不逼真,在我眼睛周边,抹了一些辣椒粉,才害我变成这幅模样了。”
“原来是这样,杏儿那丫头,还真是个鬼精灵。”舅舅颌笑道。
“不过,舅舅您还真是了解蝶儿,蝶儿方才那么做,确实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笑着说道:“蝶儿不想在我爹面前和您表现出一副很亲热的模样,蝶儿不想他到时候没有了我娘这个把柄可抓,又找到您身上去了。而且,我还想让杏儿到时候散布一些关于您从小就对蝶儿不好,怕蝶儿会分割去一些林府家产,而蝶儿从小和你不亲的谣言。到时候,假如传到您耳朵里面去了,您可千万不要生蝶儿的气啊。”说完,我吐了吐舌头。
舅舅笑着摇摇头,说道:“蝶儿,你这个鬼丫头,这种主意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了,好吧,为了我疼爱的外甥女没有后顾之忧,舅舅当回恶人就当回恶人吧。我都奇怪,你和杏儿两个机灵鬼一起待在皇宫里,怎么就没有把那个皇宫给闹翻呢。”
这时,一直站立在舅舅边上、被我握住双手的翠姨突然出声道:“蝶儿长大了,知道自己应当怎样处理事情了,真是让人感到很欣慰啊。”
奇怪,这个声音怎么不像印象中的翠姨的声昔啊?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非常耳熟的。我将眼睛投向翠姨,她的脸上却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方才那些话都是她面无表情的说出来的。
但是,她的眼睛却盈满了泪花,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幻觉,竟然觉得翠姨的眼睛看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了,可是,她现在这双眼睛竟然也该死的让我感觉到非常熟悉。我再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这双手,竟然现,翠姨的手也变得比以前细腻多了。
我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该死,肯定是方才杏儿将辣椒粉给我涂多了,眼泪流得过多,现在出现幻觉了。
“蝶儿,我不是翠儿,我是娘。”突然,翠姨又开口了,不过,这次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差点跌倒在地。
我再向她看去,她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只是,眼中的泪却哗哗的流了下来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指着翠姨,惊疑不定的用眼神询问着舅舅。
舅舅点了点头,点头笑道:“这确实就是你娘,她现在是被你师父易容成你翠姨的模样了。因为你娘想早点看看你,便央求你怖父,想了这么个法子。不过,因为被易容过,模样虽然是你翠姨的模样,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能变化的。”
我有点不敢置信,除了眼睛有点不太象,手变粗糙了一点以外,眼前的这张面孔几乎和翠姨的一模一样,从身材上倒是看不出来,因为娘和翠姨的身材本来就很相似。
为了确认,我又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揭开她的衣袖,看到了一条细长、略显狰狞的疤痕,这是娘当年在相府花园滑倒,在生下我之前,手划到地上锋利的石块之上留下的。这是娘所独有的。
这时,我才确认了她千真万确就是娘,我激动的一把抱住她,嘴里唤着:“娘,娘,蝶儿好想您啊。呜……。。。。。呜……。。。。。”这回是真的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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