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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那小厮又开了一点门,眼睛微眯起来,滴溜着眼珠在余跃和小宇身上一阵乱转,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微服的钦差吗?”
“我是从总部过来的。”余跃眉毛一挑,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道。
“总部?”小厮满脸惊骇,继而猛地把门关上,往里去了。
“这人!”小宇见他这般无礼,斥骂一声,抢上一步,准备一脚踹开大门。
余跃摇手制止:“他这是进去通传,我们等他们出来吧。”
小宇艰难地收住了脚上的动作,愕然地望着余跃,示意:“你肯定?”
余跃好整以暇地整整衣衫,嘴角微掀,扬起丝丝笑意:“肯定会出来的。”
小宇看了他一眼,无声地退到一边,静静等候起来,他在想,这回长官肯定失算了。
然而片刻之后生的事情,让他大是惊讶。
门开了,一位身穿青衣青帽、腰系红绫,总管模样的半搭子老人,脸上带着几分惶急,却又洋溢着热情的笑意,从里面出来了。
他一出来,略微扫了二人一眼,就躬身曲手,作引进状:“二位请进。”
余跃望着小宇笑了笑,抬腿往里面走去。
小宇满心疑惑着跟在后面:“这些人也太奇怪了。”
迎面是一排排的房屋纵横交错着,围出一个宽阔的大院落,院落里密集的苍松,苍翠地并立两旁,中间一条道路,像是通向京城的官道。
老总管在侧面引路,始终不一言,一路领着二人穿过那过道,再穿过回廊,穿过月牙门,几进几出,又进入一个与众不同的院落。
院落中央是一个花坛,里面各色鲜花正开得鲜艳,微风吹过,香气四溢,无尽悠然,花坛里一条四通八达的过道,也将那花坛分成大小不等的几块,虽然没有规则,却显得错落有致。
走过过道,老总管将二人领到右手一间偏房,招呼二人坐下,又吩咐下人奉上茶水果品,便退了出去。
临走前他说了一句:“二位稍等片刻,我们舵主有些琐事缠身,等处理掉手中的事情,立刻就过来招呼二位。”
余跃心中暗笑:林赛分明就是在前厅应付萧项可派来的人,却把自己打到这偏房来,他现在两边讨好,看来还在犹豫不决啊。
虽是心明眼亮,却也不点穿,只是轻笑一下:“好的,您老先忙。”
老总管走了,小宇却也知足,被人领了进来,虽然不是很热情,他却已经消气了,就那么心平气和地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地左顾右盼。
片刻之后,林赛面色凝重地进来了,只一眼,余跃就可以肯定,他就是林赛。
随行有一个年轻人,二十左右的年纪,身穿一袭轻裘,犀角的腰带,身材高挑,眉清目秀,面目俊朗,活脱脱两位翩翩佳公子。
林赛四五十岁的年纪,略显瘦削,却十分的精神,走起路来腰杆挺得笔直,就像一根竹竿直立着平移过来。
二人甫一进屋,就听屋外人影晃动,一阵踢踢踏踏脚步声响起,又齐刷刷地在屋宇四周停下来。
寒铁的气息透过窗户弥漫进来,充斥了整个空间,森然的杀意随之渗入心间,渗入灵魂。
这是什么意思?小宇眉头渐渐扬了起来,双掌握成了拳。
余跃却显得出奇的平静,就那么淡然地看着进来的二人。
精明的眼神从余跃和小宇的脸上一掠而过,林赛向着二人一揖,干枯的脸上有了笑容:“二位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望企恕罪,在下林赛,”指了一下身边的年轻人,“这是犬子林焕武。”
这是摆明了的笑里藏刀啊!
冲天的敌意压住你,然后由你来寻求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不死的理由,如果你找不出来这个理由,死路一条;说错一句话,死路一条;你要得瑟一下,还是死路一条。
小宇纹丝不动,余跃站起身来回礼,说道:“林舵主说哪里话,我们虽为公事而来,但总也脱不了叨扰的干系,冒昧之处,还请林舵主见谅才是。”
林赛看了一眼小宇,心中不悦,脸上却仍旧笑容可掬:“请问二位上使在曼陀总部所任何职?”
余跃早已经在心里编织好了自己和小宇的身份:“在下曼陀总部天玑使者余跃,”指了一下身边的小宇,“这是我弟弟小宇,前不久刚加入曼陀兵团,我带他出来历练的。”
料想他也不认识自己,即便是道听途说了北湘军现任都尉叫余跃,那也有恃无恐——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不计其数,所以他连名字都懒得作假。
至于天玑使者的来由,茉莉曾将曼陀总部的机构和人员设置大致地向他介绍过,所以他知道有这么一个天玑使者的存在。
林赛倏地收敛了笑容:“天玑使者谢恩洲,何时换人了吗?”
他有此一问,倒是余跃意料中事,当下浅笑一下:“谢恩洲在与官军的战斗中不幸身亡,在下是替补。”
谢恩洲被官兵活捉,砍成了十**段,这件事情恐怕连茉莉都不知道。
“呃,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的意思,坐坐坐,别站着说话。”林赛热情地招呼着二人,同时移步,与余跃二人对面而坐,林焕武侍立在他身侧,始终不一言。
坐定之后,林赛望着余跃,开门见山地说道:“上使千里迢迢而来,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我只是奉小姐和副总长之命,前来搬兵求援的。”余跃撇了一下嘴唇,浅笑说道,“也可以说,我是来引渡你们回家的。”
“回家?”林赛不明所以,怔怔地望着余跃。
“你们在加兰已经呆不下去了,不回家又将何去何从呢?”余跃仍旧浅笑。
林赛与林焕武双双脸色一变,林赛声调都有些变异了:“加兰解散曼陀兵团的事情,你,你们也知道?”
由此看来,林赛竟然没将此事告知总部。
决定曼陀存亡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告知总部呢?
如果他自己心存异心,他恰恰应该将此事告知总部,从此以加兰分部已经解散为名,割断与加兰总部的附属关系,而使自己独霸一方,因此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萧项可向他施压的缘故了。
这个时候,曼陀总部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而且这团浆糊随时可能被融化殆尽,此时正是萧项可趁机窃取大权的时候,然而机遇与危险并存,曼陀总部陷入危机,自然顾不上其海外分部,那么各国就可以趁机对其分部下手了。
各国忍耐了许久,是决计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的。
加兰已经开了一个先河,那么接下来,萧项可很担心这样的灾难会轮到自己头上,所以他未雨绸缪,提前拉拢其他各国分部,充实自己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很可能,他使用的方法跟自己一样,是想将这些人马全拉到北川去。
只不过,林赛还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到底该作何抉择呢?
想到这些,余跃便更加确信自己直接点穿加兰解散曼陀分团的事情没有错了。
“我们当然知道,研津的战斗进行的激烈,但一切事情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余跃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两声,低头轻捋颌下胡须作沉思状。
在他身旁的林焕武却终于按耐不住了,望着余跃,语带激动地说道:“说到回家,其实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叫我们上哪里去?如果总部招我们前往研津执行任务,我们义不容辞,但如果只是让我们去报仇,去送死,请恕我们难以从命,我们这些兄弟,都是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的人,为了一顿饭一吊钱,可以出生入死,但我们绝对不是亡命之徒,不会为了一时意气而白白送死。”
林焕武说完之后,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余跃,眼中的敌意,如万把无形的利剑在闪烁着寒光。
而林赛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目不斜视,缓缓地将案桌上的茶杯端起来,呷了一口茶,他双手颤抖着,那茶杯端在手里,摇摇欲坠。
他功夫底蕴深厚,即便是稍微上了年纪,也不会连茶杯都端不稳,很显然,这是摔杯为号之意。
那茶杯摔落地上意味着什么,余跃心知肚明,就连小宇都看明白了。
小宇悄悄地将手伸到腰间,握住了刀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林赛,你要敢动分毫,我叫你先血溅三尺。
空气,倏地变得出奇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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