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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蛇山尾部、西北坡,散落着百户人家,叫郝家村。清晨,太阳还没爬到山顶,便有声声鸡鸣狗叫,一遍遍呼唤着懒散的山村,一会儿,炊烟缕缕,摇摇晃晃、慢慢腾腾地升起。
村最西头,一座破旧的木板房,门“吱扭”一声开了,小男孩沈小龙,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挎着母亲韩雪梅装好的书包,一颠一颠地跑去上学。学堂在村东头,上坡下坡,大约二里路程。
沈小龙母子本是官宦人家,逃难来到郝家村。
顺蛇山南行几百里,是哈利国的国都。哈利国用近十年时间,辗转征战,打败周围三个小国,统治着方圆三千里江山。当时,沈小龙爹爹沈天啸官任清河总兵,为三品武将,三王爷安得马密谋反叛,拉拢他,遭到拒绝。安得马杀死哥哥皇上安得甲,篡位后,立即派兵攻打清河。沈天啸死在战场,沈小龙娘俩逃离京城,流落到这儿,苟且安生,一晃四、五年过去了。沈家只剩下棵独苗,沈母一定要孩子上学堂,读书成材,长大为父报仇。
山风刺骨,嗖嗖作响。冰凉的雪团不时从树枝上吹落,打在脸上、钻进脖子里,剌骨的寒冷。为了御寒,沈小龙颠颠奔跑起来。山间小道湿滑,一下坡跌了个屁墩儿,滚个浑身是雪,象个雪人。
跑过山梁,出了一身汗,步子就慢了下来。下坡了,忽然迎面一股龙卷风呼啸而来,搅得雪花翻滚,天昏地暗,睁不开眼睛,沈小龙忙躲避到路旁一块大石头后。转瞬间,大风过去了,觉得小腹涨,扯开裤子,瞄着身边一块石头浇起尿来。热尿冒着热气,画着弧哧出去,浇化了石头上一片积雪。哎呀,真是奇怪,沈小龙忽然现,雪化处露出条小蛇,一条冻得僵直的小蛇。那蛇只有手指粗细,像根干柴棍。他用冻红的小手拿起蛇,蛇没有一点知觉。他觉得手冰凉,像攥住一块冰,如果两手一掰,就像掰一个小冰棍,“啪”的一下,就会断了。他自语道:“小蛇,小蛇,这么冷天,干嘛要自己跑出来,你爹、你娘,那些大蛇找不到你,有多伤心呀。你真是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沈小龙从小受母亲教育,心地善良,热心肠,喜爱小动物。再说,这一家人也算与蛇有缘,小龙的爹娘都属蛇,沈小龙也属蛇。蛇,在百姓中也称“小龙”,所以,他的名字叫小龙。他家不养狗,却养条大蟒蛇看家护院,野兽也不来侵扰。
沈小龙顺手将僵蛇扔回雪地,可又一想:“这样不好,我不能让它死无葬身之地。要给它埋起来,建个小坟墓。”这孩子有这习惯,死个小动物,都煞有介事地安葬它们,嘴里还念念有辞,作着祈祷。沈小龙顺手将僵蛇揣进书包,又颠颠地向学堂奔去。
学堂设在孔先生家一个朝阳的正堂屋,堂屋很大,升着火炉,烧着干柴,很暖和。沈小龙和十来个孩子唷唷啊啊地背一篇诗歌。诗歌讲述一个民间流传甚广,上皇大帝爱护万物,体恤百姓的故事。孩子们读得啷啷上口,声音洪亮,童声中不时夹杂着干柴燃爆的响声,在给他们助威。
沈小龙同桌郝鑫山是本村财主郝得旺的公子,长得矮胖,能吃好睡,别人一读书他就犯困。啷啷的读书声,便是他最好的催眠曲。此刻,他伏在书桌上,已经美美睡了一觉,醒来,连连打着呵欠,见大家还在用劲背书,心里闲得痒,屁股坐不住,便撩惹同桌的沈小龙。郝鑫山装作没事人模样,暗中用手捅了一下沈小龙的腰,引他笑。
沈小龙知道肯定郝鑫山恶作剧。这是经常的事,已经习惯了,只是皱下眉头,没有理睬他,一心读书。
郝鑫山见沈小龙并不理他,心中有气,扭过头来,要拽沈小龙耳朵,忽然,现有条小蛇伏在沈小龙肩上,正朝他摇头摆尾,张牙舞爪,吐着血红的信子。他生来最怕的就是蛇,无论是多大多小的蛇,都怕得要命。他一声拼命地尖叫:“妈呀,快快救命啊。”跺脚嚎啕大哭起来。
此蛇,不是一条普通之蛇,正是蛇王李罗锅心爱的红顶蛇。
那日,刘端仙施诡计,放火烧掉房子,盗走红顶蛇。他在山岗开蛇箱之时,小蛇溜了出来,被黑鹰叼走。鹰在郝家村现了大灰兔,丢下小蛇去捉兔子。小蛇逃过一劫,落到山路上,被雪掩埋,又被沈小龙用尿浇化积雪,裸露外边,被他捡起,装进书包。沈小龙书包里的小蛇并没死掉,只是冻僵了,在学堂里暖和一阵子,竟活过来。小蛇到了这么暖和的地方,十分舒服,也很是新奇,比在蛇王的屋子还要惬意。小蛇悄悄爬上沈小龙的肩头,好奇地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见一群孩子正摇头晃脑、唷唷啊啊地念书,觉得有趣,也随节奏忘情地舞动起来。
郝鑫山天生胆小,以为这蛇要咬他,一声怪叫,学堂哄然大乱。
孔先生正在打盹,忽然被惊醒,见郝鑫山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忙过来询问。
郝鑫山一边哭泣,一边告状,说,沈小龙身上有条小蛇,样子很凶狠,张牙舞爪要咬他。
先生奇怪,这冰天雪地,哪儿会有什么蛇?仔细打量沈小龙,小龙正张着大嘴,诧异地看着他,身上哪里有蛇的影子?周围孩子也没现有什么蛇。
孔先生问沈小龙是怎么回事?沈小龙莫明其妙,使劲摇了摇头。
先生见问不出一二,心想:“沈小龙这孩子诚实,不会撒谎,倒是这郝鑫山,倚仗是财主家少爷,时常无中生有、云山雾罩的说瞎话。”便叫大家继续上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下学回到家,沈小龙想起路上拣到的冻死小蛇,找来把小铁铲子,要在院子大枣树下挖个坑,将小蛇葬掉。这树下葬着他喜爱的小鸟。鸟儿雪白雪白,不知被什么野兽咬成重伤,他精心养了半个月,还是死去了。他眼泪汪汪,把它葬在这里。
数九隆冬,地冻得绷硬,沈小龙累得满头大汗,才掘出一个小坑。他在坑里絮些干草,然后打开书包,去取那小蛇。“哎呀,小蛇居然不见了,真是好生奇怪?”小龙挠起脑袋。
母亲韩雪梅从屋子里出来,叫儿子吃晚饭,见小龙两眼直,大冷天,怔怔站在院子中,不知有何心事?心中便有些不安,慌忙走到儿子身边,小声问:“龙儿你在想什么?”
沈小龙不知该怎样回答母亲,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
奇怪了,小蛇明明放进书包,怎么就会没有了呢?见鬼了。他想得头痛。“哟,没有就没有吧。”他心里郁闷,晚饭也吃不香,早早便睡下了。
韩雪梅服侍儿子小龙睡下,见儿了一晚上闷闷不乐,自己也睡不着觉了,瞅着儿子愣。她心里奇怪,这几天,她总在作同一个梦:龙儿长大成*人,和他爹爹一样英姿威武,作了大将军,带着大队兵马,冲入皇宫,杀死了心狠毒辣的狗皇帝安得马,可儿子也伤得鲜血淋淋。韩雪梅不断地从恶梦中惊醒。醒来,她总要给身边的龙儿掖一下被角,点起小油灯,借着微弱的光亮,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听着他均匀、细致的酣声,唯恐有谁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她心里暗想:“怕是要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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